第679章 車禍

  壓力看不見，摸不著，卻能夠通過日常的情緒變化傳導，政府高層的人因為上一次的事件在民眾面前顏面盡失，當然不會放過負責案件緝查的守備所高層。

  斥責，降職，減薪，依靠這些手段來發泄自己的鬱悶情緒，並且暗暗希望守備所的人能夠爭點氣，只可惜事與願違，這種方式把他們的壓力釋放了，難受的卻變成了底下的人，這種壓力無處宣洩，又恰巧遇上煩心事，就會立刻爆發出來。

  就像他們在案件搜尋時遇見給自己甩臉色的職業者，又比如現在因為一隻奇怪的貓就敢毫無顧忌的跟他們這些政府工作人員頂撞的凱洛特，這都會讓他們再一次感受到那該死的憋悶情緒，於是便準備發泄，可惜有些時候他們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與地位，以及低估了被發泄對象的實力與地位。

  這種無能的，沒有任何意義的發泄，很快讓這個首當其衝，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警員嘗到苦果，當他試圖把手伸向汐流，眼前便只剩下一道雪亮的閃光，旋即整個人的視線開始顛倒，撞上身後的書架，隨後與掉落下來的書籍滾到一起。

  剩餘的幾人睜大了眼睛看著凱洛特，他們多少知道自己可能招惹錯人了，重壓引發的憤怒同樣會讓人失去理智，但是在面對更強大的存在時，失去理智並不能給他們帶來戰鬥力，反而只會在理智恢復後給他們帶去更深刻的陰鬱。

  「現在，消失在我眼前，我不想跟你們談論自身的身份如何，也不想跟你們說些什麼發人深省的大道理，你們，打擾到我了，而我，並不在乎你們的身份。」

  汐流的攻擊並不致命，甚至連傷口都會有，頂多讓剛才「發飆」的那人昏上半天或是一天而已，小小的教訓，凱洛特並不打算在圖書館殺人，特別是在自己即將坐下看書的地方旁邊。

  「看我找到了什麼？《魚形工藝品大全》說實話我都沒想到圖書館裡居然會有這種東西。」

  書是凱洛特在扶起倒塌的書架時找到的，放到汐流面前讓它自己去翻，自己繼續結界方面的查詢。

  接下去直到晚上的六點，凱洛特都在圖書館內度過，兩個多小時的書籍查詢，讓他對於結界這方面有了更為全面的認識。

  體內結界的設置是可行的，不過稱呼上得改一下，應該叫做封印。

  是的，自我封印，書籍上提到，在黑暗年代，由於惡魔的橫行及其手下教派的擴張，類似於魔笛組織這樣的存在為數不少，這就導致大多數職業者經常會面臨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如果被惡魔之力或者說這些邪惡教派開發出來的精神控制侵蝕自己的大腦怎麼辦？

  沒有人想成為其它人的傀儡，然後去做一堆自己完全不想去做的事情，因此在與巨人潮戰鬥的同時，元素高塔內部開始了這方面的專項研究，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自我封印。

  通過某些秘術的修行，一些精神力較為強大的人可以做到在自己的頭骨內設置精神力封印防止外界能量的入侵，但這種封印不能持續太久，頂多是在某些關鍵時刻使用，因為類似的封印術一般都會有不小的副作用，長時間的封閉大腦，不至於影響智力，卻可能擾亂職業者本身的精神力與外界之間的聯通。

  人是有自適應能力的，當無法與外界取得溝通，精神力無法使用，就像常年待在地下的鼴鼠一樣，這方面的能力自然會出現退化，短時間還好，可以經過訓練恢復，但萬一過了可恢復的時間，很有可能出現精神力退化，時間要是再長還可能出現大腦的自我封閉，再也難以調動精神力。

  本身這種封印最初被開發出來並不是對自己使用，而是為了阻隔一些精神力較強的犯人在被捕後做出反抗才開發出來的秘術，一般來說使用者都是監獄裡的特殊人員，他們常年跟一些窮凶極惡的職業者打交道，這些人使用時可不在乎犯人會有多大的後遺症，他們恨不得直接把一些法系職業者的精神控制能力直接廢掉，所以在秘術開發時就沒有過多考慮副作用這方面。

  書上說直到這方面的秘術進入高層視線，經過元素高塔一段時間的研究改良，才逐漸消除掉一部分副作用，至少加長副作用較輕的那段封印可存在時間。

  有了明確的目標，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尋找到這方面的秘術，這一份秘術雖然是政府委託元素高塔開發，但因為當時的社會環境，這種能夠提高職業者精神防禦的秘術必然不會被少數人掌握，光是政府部隊內的職業者掌握是不夠的，因為真正的主體還要數龐大的外部職業者群體。

  「這麼說來搜集到這種秘術的可能性還是很大.汐流，回去了，找地方吃晚飯。」

  凱洛特要做的就是確認這種秘術的存在，隨後再儘可能的依靠各方面的勢力收集這方面的秘術。

  此時圖書館內已經亮起晚間的燈光，看書區域的是不太刺眼的黃色光芒，凱洛特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垃圾扔掉，幾本書放回各自的位置。

  外面的雨勢有所減小，轉成早上的細雨，回家的路凱洛特沒打算步行，只是這時候經過圖書館的車不多，等了十分鐘左右才等到一輛，時間已過傍晚，天氣的緣故導致五點半左右天色便已經徹底轉入夜晚的狀態。

  坐在車上打量著外面路燈投下光亮中的細密雨絲，外面的行人不多，十分安靜。

  嗚~嗚~

  遠處的街區響起守備所警車標誌性的鳴笛聲，是在追捕某個犯人嗎？

  司機自顧自的往前開，也沒有提出要往路邊停靠等守備所那邊過去後再繼續上路之類的意見，凱洛特也是沉默，繼續看外面的路景，下雨的夜晚散發出來的水汽總是能漫到人的心裡去，讓那些心裡懷著事情的人不由自主的保持沉默思考的狀態。

  這也是為什麼雨夜車禍那麼多的原因.

  車輛駛過十字路口，凱洛特先是看到一個碩大的黑影從車前面沖了過去，緊接著警車刺耳的笛聲鑽進耳朵，目光所及，至少六輛警車直衝而來。

  「啊！！！」

  前面位置上的司機抱著頭大喊，他心裡以為自己肯定是死定了，正在發出生命最後的怒吼，接著等待劇烈的撞擊。

  三秒過去了，司機似乎聽到後面車門打開的聲音，什麼？乘客跑了？他為什麼能跑？

  五秒過去了，司機開始思考為什麼還沒有衝撞的感覺，自己產生幻覺了？在座位上狠狠甩了自己幾個巴掌，痛！痛的好啊！

  「哈哈哈~老子沒死，真是上帝保佑，車好像也沒壞這一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去教堂捐一筆來表示我虔誠的這是什麼東西！」

  司機一轉頭，下巴差點驚的脫臼，車旁不知道什麼時候撐起了幾米高的水幕，手背所的警車全被這水膜阻隔在外面，因為連環的相撞還翻了幾輛，也不知道有沒有傷亡，等等.這水膜怎麼來的？對，一定是之前的乘客，人呢？回頭一看，不見了！再轉回去，水膜正在逐漸退散，而車禍現場已經聚集了十幾個警察，手持著槍械和武器死死的盯著他。

  司機突然明白為什麼後面的乘客會急著離開！

  另一邊，凱洛特阻止警車衝撞後，自然知道等水膜消散後會發生什麼，早早的帶上汐流去追之前竄過去的黑影。

  黑影穿梭在雜物胡亂堆積的巷道內，它並沒有再聽見那討厭的警笛聲，已經甩掉那些警察了嗎？

  瘦成皮包骨頭的手指從黑色斗篷里伸出，捂著胸口的傷口，靠在垃圾桶之間喘著粗氣，目光掃過附近的幾個垃圾桶，身後牆壁內傳過來的喘息聲讓它有些不適應，目光四下飄忽，最終定格在旁邊的一個垃圾桶上的扁平盒子，上面花花綠綠隱約還能看到比薩兩個字，直起身踉蹌的過去打開盒蓋，裡面還有剩下的幾塊披薩餅，咽了口唾沫，現在的他無疑是非常饑渴的，但伸向披薩餅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並且速度極為緩慢。

  它在猶豫，它不知道吃下這披薩餅會有什麼後果，這種反應本身就很奇怪.大約過了兩分鐘，肚子裡的咕嚕聲讓他僅存的理智很快喪失乾淨，抓起披薩塞進嘴裡，咀嚼，再咀嚼，抬起下巴，喉結迅速的滾動幾下。

  嘔~

  還是沒能忍住，稀爛的披薩碎屑混雜著粘稠的口水吐到垃圾桶旁邊，噁心的感覺充斥著整個腦海，以前覺得美味的東西，現在吃起來卻像是一團混雜著漂白粉的石灰，哪怕只是入口都已經讓他難以忍受。

  不是披薩壞了，實際上這份披薩上面還有些沒散去的熱氣，應該是剛被人扔棄不久，儘管被雨水跑了會兒，但也不至於變質成這種味道。

  導致這種感覺出現的原因是他的味覺改變了，就像讓老虎去吃蘿蔔，哪怕是再鮮嫩的蘿蔔，到它嘴裡都跟爛泥差不多。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麼的他麼的！！」

  一拳轟在垃圾桶上，堆滿垃圾的半人高垃圾桶在他這一拳下直接往旁邊滑了三米有餘。

  咕嚕嚕~

  腸胃裡的「雷聲」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但這些別人眼中的食物顯然是不適合他的。

  「我靠！嚇死我了，你在幹什麼？喂！這裡不是乞丐能待的地方，快滾！」

  酒館的侍者走出側門，站在屋檐下解開皮帶，掏出傢伙放水，斜眼瞥到蹲在垃圾桶旁邊的「人」，嚇了一大跳，又看他身上破爛的樣子，之前受到驚嚇的恐懼立刻轉變成怒火向他傾瀉。

  吼！

  下一秒，枯瘦的手掌摁在男人的臉上，直接將他全身都推在牆上，這時候酒館侍者才發現這披著黑斗篷的人竟是比他高了將近半米。

  要知道他不算高大，但也有一米七幾的身高啊！

  「唔！唔！對不.放過我.求你！」

  手指深陷進肉里，眼眶中的眼珠子因為強烈的擠壓而突出。

  啪！

  「滾！快滾！啊.我忍不住了！」

  甩手扔出侍從，他不想走到這一步，可看著身體飛到半空中，理智卻已經消散殆盡，抓住侍者的腳腕，硬生生的將他重新扯回到自己身前，張嘴便咬下去。

  「不再考慮一下嗎？吃下這一口，你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輕飄飄的話語進了它的耳朵，一段水柱插在牙齒之間，強度並不高，只要它願意，仍舊可以咬下去，體會鮮血噴濺的感覺，身體的饑渴感立刻就能得到緩解。

  只是他心裡也明白，正如旁邊傳來的聲音一樣，這一口下去，他真的就成了那些警察口中的食人怪物，那時候才是百口莫辯。

  頹然鬆手，酒館侍者扭身便跑，衝進側門大喊大叫，無非是在喊著外面有怪物之類的話，歐社林的酒館裡可不缺職業者。

  「這樣的生活或許就這麼死掉更好。」

  抬頭讓面龐迎接天上落下的雨水，黏糊糊濕噠噠的感覺在心中泛起。

  生或死，這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

  「呵，這樣就不想活了？我之前還以為你是政府追逐的連環殺人案兇手，現在看來多少有些令人失望啊。」

  剛才這怪物的表現凱洛特皺起旁邊一直看在眼裡，在極度饑渴的情況下都不願意殺人，而且還硬是扛住了心裡的嗜血欲望，這種行為，無疑比報紙上的描述更加真實。

  「呵，你又是哪來的傢伙，守備所那麼多人追不上我，居然被你給找到了，怎麼，你要取我頭顱去領賞？那你就是可殺之人了啊要是你再早來一會兒就好了，現在吃了你活下去，意義也不大。」

  喪失了活下去的心氣，饑渴的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麼需要在意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這個殺人狂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明明有著這麼強的力量，卻要在這等死？」

  「我已經失去一切了！」

  「連仇恨也沒有剩下？」

  「仇恨.」

  咬牙吐出這兩個字，一團火焰在枯寂的眼神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