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5章 番外 再會

  黑暗的天空籠罩大地，巨大的白色骨頭斜插進土壤深處，長達幾千米，像是通向天空的階梯，很難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死亡，才能留下這麼壯觀的屍骸。

  白色骨頭四周, 是密密麻麻的骷髏，眼眶內有微弱幽火在燃燒，跌跌撞撞的行走，沒有明確方向，更沒有明確目標。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遠處地平線上升起，有點類似骨龍，但還沒有升到多高, 就被一根飛起的白骨長槍刺中，慘叫著墜地。

  塵埃揚起，一匹白骨戰馬出現，戰馬上騎著一個高大骷髏，眼眶中幽火幾乎蔓延到外面。這骷髏左右雙手各握一根白骨長槍，在背後還有六根手臂，其中五條手臂的手中都握著同樣長槍，很明顯剛才的白骨長槍就是被空掉的手擲出去的。

  高大骷髏騎著白骨戰馬，快速接近墜地垂死的骨龍，幾隻手都開始蓄力，準備擲出更多白骨長槍把骨龍擊殺，看上去殺氣濃郁，如同這世界唯一的神。

  以上畫面，被認真畫在一張白紙上。

  白紙鋪在一個巨大房間桌子上，八臂骷髏阿南坐在桌子前，八條手臂分別持著畫筆, 正在處理著一些細節問題。

  比如畫中的骷髏腦袋是不是大了一點, 眼眶中的幽火是不是應該更洶湧一些, 骨龍是不是應該更龐大一些好凸顯骷髏的英勇……

  「沙沙沙……」

  八臂骷髏阿南不斷畫著。

  「嗒嗒嗒……」

  潘多拉邁著步子走過來，掃了一眼畫，一把抓起。

  八臂骷髏阿南抬頭，望向潘多拉，目光疑惑。

  潘多拉板著臉回答：「不用再畫了，死心吧，不可能實現的。怎麼，你想重現那個什麼尼克曼斯死亡文明不成？你作為一個骷髏，喜歡都是骨頭的世界，可以理解，但現在是為了創造完美的新世界在徵求所有人意見呢，你把這個交上去像什麼話？」

  八臂骷髏揮動八條手臂，抗議：怎麼就不像話了，他覺得挺好的。

  「抗議無效，行了，再好好想想吧。」潘多拉道，毫不客氣的把紙張團成一個團，丟掉了角落裡。

  一邊桌子上，同樣在作畫的巫妖老人，看著這一幕，不動聲色的把紙收起，換了一張新紙重新畫。

  再一邊，魔紋人偶碧碧，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外界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

  「沙沙沙……」

  幾分鐘後，碧碧繪畫完畢，抱起一厚摞足足上百張畫紙，跑向潘多拉：「哎，潘多拉，看一看我的創意。」

  潘多拉接過，一張張看起來，然後眉頭一點點蹙起。

  看了十幾張後，潘多拉實在忍不住，指著紙上一個塗黑的、完全看不出什麼東西的黑方塊問道：「這是什麼？」

  「麵包怪啊。」碧碧認真道。

  「嗯？」

  「麵包怪！」碧碧鄭重解釋，「就是全身都是麵包的怪物，一點都沒有威脅，但味道極好，平時生活在野外，我們餓了可以隨便抓來吃。吃不完可以放走，過幾天它就能把吃掉的部位長好，然後再抓來吃。怎麼樣？」

  潘多拉：「……」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那你其餘畫的，也是差不多東西了？」潘多拉問。

  「對啊。」碧碧熱情介紹起來，「你看，這張是香腸怪、這張是牛奶怪、這張是牛排怪、這張是……砰，哎呀！」

  說到一半，碧碧頭上挨了重重一擊，忍不住痛叫起來。

  捂住頭，委屈的看向潘多拉：「你幹嘛打我？」

  「你說呢！」潘多拉沒好氣道，「我再強調一遍，徵求你和其餘人的意見，不是讓你們什麼都可以去幻想，必須合理，像香腸怪、牛奶怪什麼的就不要拿出來讓我審核了。用你腦子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實現了，香腸怪滿地跑，牛奶怪河裡面流，新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很正常的樣子啊。」碧碧還是堅持自己意見，然後頭上又挨了一下重擊。

  「砰，哎呀！」

  碧碧終於老實了。

  遠處，許多桌子上的人也都老實了。

  格羅面前的一張紙上，寫著字：希望，新的世界裡，自己可以成為最厲害的人。

  看了碧碧遭遇後，他悄悄把這一行字擦掉，想了想改成：希望，新的世界裡，比現在好一點就行。

  之後補充道：嗯，對了，新的世界裡，最好不要有南茜。

  剛寫完，就感受到了一道銳利目光向他望來，之後是滿含殺意的聲音響起：「怎麼，你就這麼討厭我？有點意思，平時沒有看出來啊，是你沒有膽子呢，還是沒有骨氣呢，又或者都沒有？」

  「……」格羅不敢說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紙被旁邊南茜搶走，然後把最後一行字中間的「不要」化掉，變成了：嗯，對了，新的世界裡，最好有南茜。

  紙張還回。

  南茜輕拍格羅肩膀，臉上滿是笑容，笑里滿是殺氣，道：「你等著哈，我們的事，沒這麼簡單完。這個世界我欺負你很克制了，到新世界麼，呵呵，走著瞧。」

  格羅臉上肌肉抽搐，整個人不敢動，一動不敢動。

  ……

  房間外，還有更多人在想著、寫著自己的意見。

  一處華麗房間中，夏洛克躺在鬆軟的床上，正被小女僕露西婭餵著葡萄。

  露西婭餵完一串葡萄後，出聲問：「少爺，我們的意見該寫什麼？」

  「寫什麼，唔……讓我想一想……」夏洛克思索了長達一秒鐘，回答道，「就寫保持原樣吧。」

  「嗯？」

  「畢竟沒有什麼可改善的了，不是？」夏洛克攤手道，「至少我覺得，我們的生活已經足夠幸福了，不需要再增添什麼了，做人不要太貪心才對。」

  「那好，就寫保持原樣。」

  ……

  一處小院中。

  書房內，女巫師瑟西看著書桌上的一張白紙，有些出神。她想了很多，但什麼都沒有寫。

  旁邊，另一張小書桌上，正義少女奈麗德倒是寫的飛快，「沙沙沙」的寫個不停，有時候臉上還會露出傻傻的笑容。

  貓女少女海蒂好奇的向著奈麗德的紙上瞥去，希望能有所參考，但下一刻就被察覺到的奈麗德用手擋住，然後是嚴肅的警告：「不准偷看，自己寫自己的！」

  「好吧。」海蒂無奈低下頭，苦思起來。

  ……

  一處閣樓中。

  「咔嚓、咔嚓、咔嚓……」

  女學徒傑西卡，用大剪刀不厭其煩的給波波博·維奇剪著瘋長的綠色頭髮。

  波波博·維奇則是認真看著面前的白紙，之後鄭重寫道：希望新世界的所有人，都不長頭髮。

  「老師！」旁邊傑西卡驚叫出聲。

  「嗯？」波波博·維奇扭頭看向傑西卡，幾秒後意識到了什麼，快速修改為：希望新世界的所有男人，都不長頭髮。嗯，禿頭挺好的。

  這字寫完沒一會，閣樓的門被敲響。

  「砰砰砰！」

  聲音沉悶而有力。

  波波博·維奇疑惑開門，就看到外面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高大光頭男子站著，看著他緩緩出聲：「我叫亞伯，我覺得我們可能有些事要談談。」

  「嗯？談什麼？」波波博·維奇不解，「我們好像並不認識……啊！」

  結果還沒有問完，就被對方拉出去，接著門外傳來波波博·維奇的慘叫聲。

  「砰砰砰！」

  ……

  一處地下大廳中。

  五個人，圍著一張白骨桌子坐著，他們面前各有一張白紙。

  第一個是身穿金袍的真理會主管隆美爾，認真在紙上寫到：希望新世界，沒有核武器。

  第二個是身穿白袍的真理會總管死海，認真在紙上寫到：希望新世界，沒有叛徒。

  第三個是身穿黑袍的真理會總管灰霧，認真在紙上寫到：希望新世界，沒有……嗯，沒有天空。

  第四個是身穿灰袍的真理會總管紅月，認真在紙上寫到：希望新世界……尊重一下老人。

  第五個是身穿紅袍的真理會總管焚風，認真在紙上寫到：希望新世界，給我更多出場機會，畢竟我才是最強的總管，沒有之一！

  五個人剛寫完，突然一個人走進來，把一張紙丟到白骨桌子上，不容拒絕的道：「把你們寫的都改掉，換成這張紙上的內容。」

  五個人一愣，望向走進來的人，就看到是一個很是年邁、臉上布滿皺紋的老者，正是真理會的真神——高格。

  至於紙張的內容很簡單：真理會，很好，必須保持原樣。

  五個人看了，表情古怪起來，隆美爾率先開口望向高格道：「我的神，其實……我有點希望新世界不要再有真理會，畢竟……沒有什麼用。」

  「嗯。」死海點頭，「複議。」

  「複議。」灰霧一樣道。

  「複議。」紅月也道，解釋出聲，「我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我倒是可以和你寫的一樣，真神。」焚風有些不一樣的說。

  高格眉毛挑了挑，有些欣賞的望向焚風，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才是我最忠心的手下。」

  「那個，我的神，我還沒有說完呢。」焚風補充，「我的確可以和你寫的一樣，但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

  「那就是，如果真的實現了，換我來做真神，你來做我的手下。畢竟，我為你服務了這麼久，你總該給我一點回報，是吧？」

  「你！」高格眼睛瞪起來，伸手一指焚風，「你這是造反！你不過是一條狗，也想做主人！你……啊！」

  高格話沒說完，就是一聲慘叫，被焚風一拳狠很打在肚子上，接著被掐著脖子按在桌子上。

  「我的神，看在過去的情面上，我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焚風沒好氣的道。

  高格憋得臉通紅，望向隆美爾幾個求救，結果隆美爾幾個很是利索的躲遠了，紅月還把桌子上的紙張、筆都收起來，省的打壞了。

  高格：「你們……你們……」

  ……

  大廳之外，還有更多人在寫著自己的意見。

  馬丘：我錯了，新世界請把我的幸運能力都收回去吧，是誰的還給誰。

  弗蘭克：我一切都好，對現在生活很滿意，只要新世界不把我之前的厄運能力收回來，繼續留在那個小子身上就行。

  血公主茉莉：願我王室真正血脈永存，願我西卡王國永存。

  軍神索倫：願我陛下長生不死，願我偉大索瑪聯盟永世不衰，願與吾國為敵者皆滅。

  棕熊皇帝彼得：其實……我的壽命能和正常人差不多，能老死，就滿意了。

  來自白石高塔的麥克白：希望新世界有好吃的橘子醬，希望新世界能再次遇到她。

  來自白石高塔的奸商亞力士：別無所求，只求先祖安寧，只求祖墳不再被挖。

  來自聖路易斯城的安妮大小姐：希望在新世界裡，我能做個單純的、沒有憂慮的女孩。

  來自黑聖山王國的公主露絲：希望在新世界裡，我少點錢，少點未婚夫，也少點羞恥經歷。

  來自其餘位面的綠兮：希望在新世界裡，我能有很多好朋友，能和我一同保護森林。

  來自還在打工的錫木：那個……叫做綠兮的小女孩，我能去你森林麼，我實在打工打夠了。

  來自森林裡的格里高利：森林裡的位置滿了，你別來了，除非你能把我被拐走的女兒一塊帶來。

  來自正在審核眾多建議的潘多拉：我正忙著呢，不要到打擾我，不然統統打死，後果自負。

  錫木：好吧，我不去森林了還不行麼，我懷疑你們是故意的。

  馬丁·路德·金、阿瑟·奧斯海默、羅伯特·阿爾伯特、第谷：少說幾句，我們還沒說呢……

  來自其他眾多地方的無數普通人……約翰、詹森、鮑勃、漢斯：我們，還有我們，我們也要說……

  有人，就有衝突。

  「漢斯，你竟敢寫，到了新世界娶我妻子？！」

  「她漂亮啊。」

  「她漂亮，也是我的妻子，不准你亂想。」

  「切，他頂多這個世界是你妻子，到了新世界，還要看她願意不願意。」

  「我不管，你立刻給我改，你要是不改，我就寫到了新世界，你媽給我當女兒，我當你爺爺！」

  「嗯？我媽是你女兒的話，你應該是我外祖父吧？」

  「那就當你外祖父。」

  「滾！我可沒答應，你給我閉嘴！」

  「那你先給我改！」

  「不改！」

  「那我就不閉嘴，我既要當你爺爺，又要當你外祖父。」

  「那我打死你，吃我一拳！」叫做漢斯的男子，說著話，飛起一腳，踹在另一個男子臉上，兩人迅速打做一團。

  類似的情況，很多地方都有。

  ……

  一座高山。

  李察坐在山頂的一塊石頭上，眯眼看著遠處，像是看到了世界所有的一切，臉上帶著微笑。

  「嗒嗒嗒……」

  腳步聲響起，科瑞特從李察背後登上山，站在李察一旁，對李察提醒道：「哎，你不管管麼，因為徵求意見，你這個世界好多人都打起來了。」

  「讓他們打吧，我已經限制了他們很多人的戰鬥力，不會出大事的。」

  「我說的就是這個啊，這樣打是死不了人的，多沒意思。」

  李察：「……」

  扭頭望向科瑞特，問道：「你好像很閒？你的新世界，已經創造完畢了？」

  「怎麼可能？」科瑞特自嘲，「這才多久，我連個框架都沒有搭建出來呢，我現在發現了，創造世界可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為了一個小細節就要考慮好久好久。而且，越是追求完美，就越是痛苦。你呢，你的創造世界又進行到哪一步了？」

  「快了，快了。」李察站起身，眯眼望著遠處，臉上笑意變濃，之前他幾乎不怎麼笑，現在卻是笑得越來越多。

  他笑著出聲：「再等一段時間，你就會看到我要創造的新世界了。相信我，那是一個雖然不絕對完美，但絕對美好的世界。」

  「那好，我就期待著，期待下次到你的新世界去拜訪你。」

  「嗯，到時候再會。」

  「再會。」

  ……

  ps：大家有緣的話，下本書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