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復生與等待

  話說到一半，波波博·維奇聽到頭頂有聲音響起，抬頭快速看去。下一刻，眼睛微微睜大，就看到李察從高空緩緩落下。

  此時李察穿著阿喀琉斯之甲，表面布滿密集的裂痕。阿喀琉斯之甲本來應該是金黃色, 光澤閃耀，宛如金鑄。現在卻黯淡成渾濁的灰白色，如同劣質的半透明塑料，一副隨時都會粉碎的樣子，處於崩潰邊緣。

  這沒有辦法。

  剛才，李察用滅世的手套摧毀巨樹錫木後, 能量風暴隨之失控、爆發，他沒有機會向四周逃離，只能向上逃去。

  而在向上逃離的過程中，用出最高速度，還是受到了能量衝擊。連續兩件阿喀琉斯之甲都被摧毀，到第三件阿喀琉斯之甲才勉強撐下來，不可謂不兇險。

  好在，這就是最後結果了，不會再有什麼變數。

  「啪！」

  一聲輕響，李察雙腳落在地上。

  波波博·維奇看了一眼李察，快速出聲問：「沒事吧？」

  「我沒事。」李察回答道，看了一眼波波博·維奇，又看了一眼赫蘿，道，「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這次任務算是完成了。」

  「呼——」波波博·維奇聽了長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說真的，這次的任務的難度，可比我想的大。」波波博·維奇出聲, 「要是提前知道對付一個長生奇異種，打死我都不來。這木頭疙瘩太強了，聚集上一打三級巫師，才能穩穩壓制。我們這次，冒的風險非常大，不然我的頭髮也不會像現在一樣。」說到最後，波波博·維奇忍不住的搖頭，一臉憂傷。

  「其實，如果考慮全面一些，我們不一定非要殺死這個長生奇異種。」李察突然出聲對波波博·維奇道，眼睛餘光掃著赫蘿，「它是擁有智慧的生命，位置又很難轉移，憑藉這一點，我們完全可以和它談判、合作，並占據主動權。理想的話，我們付出很少的代價，就能換取它的巨大讓步，賺取巨大的利益。日後想法如果有所改變，那時也很了解它了，可以聚集足夠的力量把它清除。」

  波波博·維奇聽了，思索一會，眉毛一挑：「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啊！我們不應該這麼急著把對方消滅，反正已經知道對方位置了，大可以先退回去，多叫一些人向對方施壓，逼迫對方服軟。到時候，藉助對方作為長生種的能力，為我們服務。如果對方不聽話，哼，先把對方樹枝折光再說。」

  波波博·維奇一邊說著話，一邊嘴角往上翹，好像已經看到了所說的事情實現。

  之後醒悟巨樹錫木已經渣都不剩了，嘴角向下一拉，變得失望。

  「唉。」波波博·維奇嘆氣，「真的不應該這麼急的，是吧，赫蘿巫師？」

  「不。」赫蘿出聲道，給出不同的答案，「我們並沒有太著急，之前的做法是完全正確的，對付奇異種，特別是長生奇異種，我們不應該抱有任何和對方合作的想法，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儘快的把對方消滅。」

  「有這麼嚴重嗎？」波波博·維奇微微偏頭看向赫蘿。

  李察同樣看向赫蘿。

  「李察巫師，維奇巫師，你們還沒有進入組織的核心層，所以有些事情了解不夠多，在這裡我要提前告訴你們一點——那就是消滅奇異種，一定不能存在任何仁慈之心，必須徹徹底底的貫徹這件事。」

  「可是……」波波博·維奇皺眉，有些疑惑，想要辯解。

  「呼——」

  赫蘿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波波博·維奇認真道：「我知道你們可能有些不理解，但你們必須清楚，奇異種不是普通的魔化生物。它們或強大、或弱小、或奸詐、或愚鈍，它們千奇百怪，唯一相同的是，具有不可預測的高危險性。

  還記得之前我和你們舉得那個短生超生種——骷髏蟻的例子嗎？那就是因為最初的輕視，導致的災難，是一個血的教訓。我們，絕對絕對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了。

  所以一旦遇到、發現奇異種，必須盡一切可能的、在最短時間內把對方消滅，永遠的消滅，讓對方不有任何痕跡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我們來說，死掉的奇異種、滅絕的奇異種、消失在歷史中的奇異種，才是最好的奇異種。

  我們要保證，凡是被我們發現的奇異種，必定要死亡。不能讓它以任何方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任何地方，這也是我們組織的一條宗旨——等你們真正進入核心層，就知道了——我相信以你們的表現，不會用太久的。」

  「這樣麼。」波波博·維奇看著赫蘿點點頭，不再爭論，算是認同了赫蘿的話。

  李察扭頭，看向赫蘿問道：「這麼說的話，組織會打擊任何奇異種，無論對方表現如何，都會試著把對方抹殺在搖籃中，對吧？」

  「對。」赫蘿張口只吐出一個字。

  「那要是有人或者有組織，反對這麼做呢，比如我剛才想的那樣，準備和奇異種合作，甚至飼養奇異種？」李察看著赫蘿問。

  「在組織看來，奇異種是當前世界不穩定的危險之源，任何人、任何組織都不應該保護奇異種。如果真的有人或者組織這麼做了，那麼就是和我們為敵。」赫蘿一字一頓的道。

  李察聽了表情沒有變化，微微點了下頭：「那這樣的話，為了保險，我們是不是要在附近搜索一下。防止之前的巨樹沒有完全死掉，有部分殘體存留下來，導致重生？」

  赫蘿抬頭看向巨樹錫木留下的深坑，又掃了掃周圍，收回目光搖搖頭：「應該不用了。按照我的了解，古樹種不是殘留下隨便一部分就能復生的，必須要有相對完整的樹心。看現在的情況，樹心應該在李察巫師你的攻擊下被摧毀了，哪怕沒有摧毀，也在之後失控的能量風暴中也粉碎了——這也算是自作自受。我們現在離開森林，去分部遞交任務、領取獎勵就好了。」

  「那好吧。」李察道。

  「走吧。」赫蘿道，躍起身體，向著森林外飛掠去，李察跟上。

  波波博·維奇腳下一踏，也要跟上去，眼睛的餘光突然掃到附近的地面上有東西被土壓著，露出來一角來。

  動作一停，波波博·維奇快走幾步靠過去，彎下腰把表層的土扒拉開，抓住那東西的一角，略微一用力提起來。看去，就看到那是一個占滿灰塵的熊皮帽子——正是之前他和巨樹錫木對話，因為憤怒從頭上摘下來丟掉的。

  之後應該是被戰鬥的餘波吹到了這裡，被塵土掩蓋起來，最後因為失控的能量風暴又暴露出來。

  看到帽子失而復得，波波博·維奇頗有些驚喜。

  用力抖了抖熊皮帽子上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扣在頭上，嘴微微裂開，樂了。

  畢竟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並不多見。

  戴好帽子，波波博·維奇看向巨樹錫木在原地留下的大坑，微微仰頭，亮出鼻孔道：「嘿，老木頭疙瘩，現在我的帽子找到了，我除了頭髮我什麼都沒有丟，而你的命卻丟了。叫你惹我，叫你說我光頭，這就是你的下場。嘖嘖，再見了你！」

  說完話，波波博·維奇轉過身，向赫蘿、李察飛掠去，努力追趕。

  「哎，等等我，等等我！」

  在波波博·維奇的身後，巨樹錫木原地留下的大坑，如同一顆擁有生命的巨大眼睛，一動不動的、凝滯的望著波波博·維奇背影，一直到他消失……

  ……

  差不多的時間。

  一個獨立的狹小空間中，一片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中，一個空氣稀薄的環境裡。

  一個十幾厘米長、五六厘米粗的物體突然亮起來，散發出淡綠色的螢光。

  看去，物體的外形類似不規則的稜柱，質地如同礦石。此時它的一端，出現細微的裂紋，一根根乳白色的、頭髮絲粗細的鬚根伸出來。

  鬚根擺動，有隱約的電弧在末端生出，像是憑空產生的能量。

  之後鬚根試著向「地面」紮下，卻完全扎不透。試了幾次，察覺空間好像有什麼動靜，快速把鬚根收回，淡綠色的螢光也盡數收斂，恢復成了之前死物一樣的狀態，默默的等待一個機會。

  等待，不斷等待。

  它是擁有漫長壽命的長生奇異種，很有耐心的等待。

  哪怕是幾十年、幾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