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語與離開

  不管怎麼說，戰鬥結束了，李察準備離開。

  夜色下，營地的帳篷中，一場私密的交談正在進行，對話的雙方是李察和格羅。潘多拉在旁邊旁聽，順便尋找亮閃閃的銀質餐具。

  「李察閣下，你這就要走了嗎？」格羅出聲，聲音中還帶著幾分擔憂，「你現在走了，萬一那些人還回來……怎麼辦？」

  「那只能你自己想辦法了。」李察淡淡的道，「畢竟我不能一直保護你。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那群人既然士氣崩潰了，就不可能很快的返回來。等到天亮你就離開森林，然後儘快的趕回王都，那就安全了。」

  「但是我怕路上會出事。」格羅眼睛閃爍的道，「有維克伯爵的事情在先，我擔心隊伍中還會有對我不利的人。」

  「這倒是有可能。」李察沒有否認，「不過有一個人你應該可以相信。」

  「誰？」

  「蘭斯特。」

  「蘭斯特？他？」格羅愣了愣，思索片刻，有些猶豫的出聲，「雖說他一直以來的表現都不錯，但我和他接觸時間太短了。我不了解他，所以……也不敢太相信他。」

  「你要這樣想。」李察抬手道，「你現在是在他的領地上，所以你出了事情，他絕對會負主要責任，甚至成為替死鬼。因此，他是現在整個隊伍所有人中，最不希望你死掉的人，沒有之一。

  除非他大腦不正常，不然他就不會參與任何和刺殺你有關的行動。如果你真的擔心回程的路上有危險，那麼你離開森林後，就在蘭斯特的領地城堡中待上十天。」

  「十天？」格羅一愣，「為什麼要待上十天，十天之後呢？」

  「待上十天，是因為你這段時間，你完全可以召集到足夠多的忠誠士兵保護你返回。另外就是……十天之後，我們的交易就完成了，那麼到時候，你的生命安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格羅語塞，瞪眼看著李察。雖然李察說的合情合理，但這也太直白了吧？

  「當然，我還是希望你能活下去的。」李察出聲道，「因為過不久，我可能會去翡翠王國的王都看一看，嘗試接觸當前世界巫師，或者嘗試登上前往大陸的船。那個時候，如果你在王都還活著話，對我應該有些幫助。」

  格羅有些黑線，話說這好像更直白了啊，赤裸裸的想要利用他啊。

  「其實你要明白一件事。」李察看向格羅，有些認真的出聲道，「也許我能幫助你，但是只有你變得強一些，才有被幫助的意義。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才行。」

  「額……」格羅陷入沉思。

  「好了，就這樣吧，已經很晚了，我要真的離開了。」李察拉著潘多拉走出帳篷去，最後道，「希望你能真的成為一個巫師，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然後有再見的那一天。就這樣，拜。」

  李察揮著手，消失在格羅的視線中，然後走出營地，走進黑暗，走向小山。

  帳篷中的格羅，眼睛閃著光：「成為巫師麼，有可能嗎？」說著話，下意識抓緊了李察之前給他的一小瓶乙醚。

  ……

  夜色中，響起「噠噠噠」的腳步聲。

  李察和潘多拉行走著，在森林中就像是兩塊移動著的肥肉，散發著誘人的氣息。眾多的夜行的猛獸嗅著，蜂擁而至，然後看到了潘多拉的樣子，再然後……夾著尾巴瘋狂逃竄。

  一路上行走，倒不顯得煩悶，反而有些歡鬧。

  但在這歡鬧中，潘多拉咬著銀質叉子走著，好像有些悶悶不樂。

  李察走在一旁，看著潘多拉的樣子，眼睛閃了閃出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嚇？」潘多拉扭頭看過了，發出聲。

  接觸多了，李察對於潘多拉用一個音節交流，已經找出大致的規律：

  用平聲（陰平，一聲），一般是表示肯定，或者表示平靜、無所謂的情緒；

  用揚聲（陽平，二聲），一般是表示疑惑，或者是詫異、驚奇的情緒；

  用婉轉聲（上聲，三聲），一般是表示遲疑，或者表示煩悶的情緒；

  用重聲（去聲，四聲），則是表示拒絕、否認，或者用來表示憤怒、生氣、不快的情緒；

  現在就是婉轉聲——疑問。

  李察回答：「你是在想剛才在營地中的事情，其實你也能做，對吧？你完全可以比我更快的把人趕跑，但是我卻攔住你，讓你一直沒有出手，很是無聊。」

  「咔！」潘多拉聽了，咬碎了嘴中一個新的銀叉子的叉尖，然後點點頭認真的出聲，「嚇。」

  平聲，肯定。

  接著又是揚聲：「嚇？」這是詢問李察為什麼要這麼做原因。

  李察道：「很簡單，因為我不想讓你多殺人。」

  「嚇？」潘多拉再次疑惑。

  「人和動物有區別，也有相同點。如果你沒有建立起自己完整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就參與太多的殺戮，會影響你的性格。當然，你也可以說，你願意，但……終究有些不好的。」李察出聲道。

  「殺戮可以作為一種手段，但不應該作為一種愛好。為了某個目的，可以殺死眾多的動物和人類，這叫做代價。但因為愛好，因為想滿足自己扭曲的內心，去製造殺戮，這樣，嗯……不能說壞，只能稱作愚蠢。

  這樣很容易引起其餘的人的憤怒和抵抗，然後被聯合圍攻。到時候，你也許能逃離甚至反殺，但也會受傷、死亡。」

  李察頓了頓繼續道：「其實你對這些已經做的很好了，比如獸潮中，你可以眼睛不眨的殺死眾多的生物，但平時卻會維護眾多動物喝水的秩序，哪怕是有動物違反了，也只是暴打一頓。我剛才不讓你出手，就是想讓你這樣保持下去，等到你長大了，有一個比較中立的三觀，然後再選擇做什麼、怎麼去做。」

  「嚇？」潘多拉出聲，表示更深的疑惑，李察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我終究不可能一直待在森林中，我會離開的。實際上，等到目前的研究告一段落，我就會離開。因為我的一些目的，必須要接觸當前世界真正的巫師，了解真正的巫師世界，才能更順利的進行下去。

  說實話，你、還有格里高利的存在，某種意義上要比巫師更高級。但正因為此，以目前我起步狀態的研究來說，生活這裡通過你們研究一些東西，有點好高騖遠，更有可能打亂整個研究進程。

  也許我會在離開數年、十數年研究出一些成果後，再回來。但那畢竟是將來的事情了，現在終究還是要走的。格羅，就是做的一個小小的鋪墊，或者說跳板。

  正因為這樣，我才會想讓你保持一個比較中立的三觀，不要製作過多殺戮，省的等到什麼時候我回來，卻找不到你和格里高利。明白了吧？」

  「嚇！」潘多拉停在原地，眼睛大大的看著李察回答出聲，重聲——否認。

  李察輕笑著搖搖頭：「不用這樣，我知道，你已經聽明白了。好了，回去吧。不管如何，至少我不會立刻離開，怎麼也要把獸潮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說著話，李察伸出了手。

  「嚇——」婉轉聲發出，潘多拉蹙眉看著李察好一會，最終還是抓住了李察的手。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夜色中向著小山走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