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親衛隊長

  下午時分，藍獅城王宮。

  馬蹄聲響起，李察帶著看守隊長一行人，返回了屬於自己的住所。

  首先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個巨大廣場，方圓近百米，由大塊的光滑條石鋪就而成，乾淨的一塵不染。廣場一側，是接連上升的幾十級台階，在台階之上則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李察在廣場上下馬，守衛隊長很明白的指揮士兵，搬下死掉的蟒蛇，向著宮殿中送去，李察在後面跟著。還沒走出幾步，身後一個聲音響起，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追上來。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李察扭頭，就看到身後追上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身上的服飾極其華麗，袖子口處繡著金邊，衣領處紋著繁瑣花紋。一頭黃燦燦的頭髮像是金子般閃亮，一張充滿善意的臉好像能化解一切的惡意。

  對方是李察的親衛隊長，負責帶領整個親衛隊保護李察的安全。名字叫做愛德華·安格列，身份不一般，是一個伯爵的兒子，也就說對方是一個貴族。之所以甘願給李察當作親衛隊長，倒不是對方家族落魄，而是對方家族為了和王室拉好關係，向著王室表示忠心。

  這是中世紀貴族很常見的行為，某種意義上，這屬於一種人質行為，但如果運作得當的話，未嘗不能得到巨大的利益。比如說萬一李察成為了下一代的國王，那麼作為親衛隊長的愛德華以及他的家族，自然會受到特別優待，到時候可能就不是伯爵，而是侯爵了。

  愛德華本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平日裡都是用盡心思來服侍李察。但也可能是對方的心思都放到了這上面，本身的實力很是不濟，只會幾招花架子的宮廷劍術，表演的話還湊合，用來戰鬥的話都不如一個士兵。

  正因此，這次李察去地牢、捕捉蟒蛇，根本沒有通知對方，只是不知道對方從哪裡聽到了消息……

  李察正想著，護衛隊長愛德華已經追了上來，在和李察差一步的距離處停住，微微喘了口氣道：「王子殿下，聽說你今天上午去了地牢？中午又帶著地牢的人去城外，抓什麼蟒蛇去了？」

  「嗯。」李察應著聲，邁步向前走去。

  一聽李察確認，愛德華立刻著急了，道：「王子殿下，我可是你的親衛隊長啊，親衛隊可是你最忠心的手下啊，你拋開我們單獨去找地牢、去抓捕什麼蟒蛇，萬一有人對你不利怎麼辦？萬一你受傷了，我們整個親衛隊全體自殺，也沒法洗刷罪責啊。」

  李察瞥了愛德華一眼，並不覺得對方說的是真心話，但也懶得去深究，淡淡的出聲：「愛德華，如果你的劍術能夠更加厲害點，那麼我下次會考慮帶上你的。再說了，整個王國有誰敢對我不利？」

  愛德華眼睛閃了閃，湊近李察，小聲提醒道：「王子殿下，你可要真的小心啊，大王子那邊一直對你不友好，現在國王陛下又生病了，萬一……萬一……」

  「沒有萬一。」李察搖搖頭，冷笑，「國王還沒有死呢，所以我那個親愛的哥哥——威廉·奧斯丁還不敢對我動手。」

  「可是……」

  愛德華還想說些什麼，李察揮揮手不再理睬，走到廣場盡頭拾級而上。穿過十二根一人合抱粗細的大理石柱子，走進了宮殿的大廳，愛德華只得急忙跟上。

  整個大廳有著二百多平方米的面積，按理說極其寬闊。但實際上，此時這裡面卻很是擁擠。大廳的地面上擺著幾十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各種儀器設備，每張桌子前面都有一個女僕忙碌著，或胖或廋，或高或矮，或黑或白，緊張的操作著儀器。

  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上，擺放著一整套簡陋的蒸餾器具，核心是一個正放在沸水中加熱的罐子，罐子口被封死，只有一條皮管通向外面，最後和一根形狀怪異的鐵管連接。

  鐵管中間泡在水中，兩邊是一端高一端低，高的一端連著皮管，低得一段則是連著一根像是牛角模樣的玻璃漏斗，正向著一個瓷瓶中滴著無色的液體。

  「撲哧撲哧」，因為設備連接的地方有些問題，不斷有白霧噴出，周圍的空氣中散發著略顯刺鼻的酒味，向著末端瓷瓶中滴落液體的速度也是越來越慢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僕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裝置，眼睛睜大，不知道如何下手。

  李察皺眉，走到近前，馬尾女僕立刻像是被電了一下，身體一僵：「王……王子殿下……」

  「我讓你蒸餾高濃度酒精，做的怎麼樣了？」

  「我……我……」馬尾女僕聲音有些打顫，但為了避免被責罵，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做的……做的還可以……吧……」

  「還可以？」李察面無表情，指著設備連接地方不斷碰觸的刺鼻白霧，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還可以？我讓你做的氣密性呢？酒精蒸汽都漏掉了，那怎麼收集高濃度的酒精溶液？」

  「我……」

  李察又伸手到泡著鐵管的水盆中，感受了一下溫度出聲又道：「有多長時間沒有換過水了？水是熱的，你覺得這能起到冷凝作用？你覺得這能讓高溫度的酒精蒸汽，遇冷變成液滴，然後被牛角管收集到瓶子中去？我記得昨天我剛剛給你和其餘人講過一次蒸餾的要點吧，你為什麼做成現在這個樣子？」

  「王子殿下，我……我……」扎著馬尾的女僕身體顫抖起來，聲音中帶著哭腔，「王子殿下，我錯了……我腦子太笨，我記不住。王……王子殿下，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我一定……」

  「算了，不用了。」李察淡淡的道，「我之前說過了，我宮殿中的女僕可以犯任何錯誤，即便是殺人。但有一點必須做到，那就是要在我講解後聽懂我說的話，然後去執行。

  你聽不懂、忘記了，那不是你笨，而是你的學習能力太差，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學習能力差的人。因為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去進行科普，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精力一定要把每一人，都培養成具有超越時代限制科學修養的初中生。

  所以，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宮殿中的人了，下午你自己收拾東西，然後離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李察的話說出，扎著馬尾的漂亮女僕身體顫抖，臉色蒼白。她一旦被趕出宮殿，將意味著再也找不到一個月可以賺取五個銀幣的地方，她的那個貧窮的家庭根本無法維持下去，這對她無疑是一個災難。

  扎著馬尾的女僕忍不住的叫出聲：「王子殿下，殿下！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我的父親欠了別人好多錢，如果我離開了這裡，沒有錢給他還債，他會被人打死的，求你了。」

  李察像是沒有聽到，邁步就向著宮殿深處走去，馬尾的女僕臉色變得有些絕望。

  跟在李察身後的親衛隊長愛德華看到了，看了一眼馬尾女僕俊俏的臉頰，又看了一眼大廳中忙碌著的其餘的歪瓜裂棗式的女僕，眼睛閃了閃。

  快走幾步，追上李察道：「王子殿下，我看剛才那個叫做艾芙的女僕其實還是不錯的，只是可能來的時間太短，有些不太熟悉，所以才做的不好。她家裡面又這麼困難，要不就把她留下幾天，萬一她肯加倍努力……」

  李察停步，看向愛德華，目光平靜無比。

  愛德華卻是身體一震，露出有些畏懼的神情，「王子殿下，我……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察開口，「但我必須告訴你愛德華：我可以忍受一個人醜陋的容顏，惡劣的品質，敗壞的行徑，只要她能完成交付的任務就行。相反，一個人如果智商不足，能力低下，學習能力差，那麼她再漂亮我也絕對不能忍受。因為科學的領域裡，只有數值，沒有顏值。

  一句話，我很忙，從來到這個世上，十幾年來我都很忙，忙著去了解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比如法術，然後試著解答一個問題。所以，所有影響我的，都是障礙，而我絕對不會忍受障礙。如果你可憐那個女孩，好，可以，她能留下來，但前提是，你要幫她把事情都做好，就這樣。」

  「我……」愛德華頭低下去，表情快速變化起來，片刻後低頭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王子殿下」，轉身就走向馬尾辮的女僕。

  馬尾辮女僕看著愛德華走近，眼睛閃爍，小聲試探的出聲：「大人，你看我……」

  愛德華沒有說話，繼續走近，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下意識的後退，愛德華突然把手伸出。

  「啊！」女僕叫出聲，她的馬尾辮被愛德華一把抓住。

  愛德華狠很一拉，女孩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愛德華不管不顧，拖著女僕的頭髮大步走出宮殿，接著一用力，把女僕拽倒在地，冷冷出聲：「我警告你，你惹王子殿下生氣了，立刻給我滾出王宮，不要再出現在王子殿下面前，不然小心你的命！」

  「我……」女僕驚恐萬分的站起，愛德華已經一甩袖子，轉身重新走進宮殿，臉上堆笑的向著李察追去。

  「王子殿下，那個豬腦子的女僕我已經幫你處理了，等下午我一定讓人找個更聰明的、更聽話的來替換她，你看行不行？」

  「隨便你。」李察出聲，不置可否。

  「其實……王子殿下，我覺得你的一些事情，完全可以吩咐下來，會有很多人幫你做好的，不用你事事親為。畢竟你可是王子殿下，應該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才對。」愛德華用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道。

  「比如？」

  「比如……咳咳，王子殿下你看，國王陛下身體一直不好，這次臥床不起，還不知道能否平安。萬一有些不測，大王子繼位，難免會有一些事情對你不利的，還是要早做準備的好。

  你不如多和一些貴族聯繫一下，爭取一下他們的支持，這樣的話至少可以保證你自身的利益不被侵犯，到時候能得到一塊滿意的領地和一個滿意的大公稱號。」

  吞了吞口水，看著李察沒有什麼大的反應，愛德華繼續道：「相比較之下，我覺得王子殿下你現在尋找各種古怪的東西，進行各種和巫師有關的研究，真的沒有太大必要。作為興趣消遣是可以的，但是投入全部的精力，真的不理智……」

  「呵。」李察輕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讓我涉足王儲政治嗎？」

  「額，這個……」

  「愛德華，我問你，你覺得是王儲政治對我重要，還是巫師和法術對我重要？」

  「我覺得，還是王儲政治要對殿下你更重要一些吧。」愛德華一臉認真的道。

  李察卻是輕輕搖了一下頭，邁步走向前面，推開一扇紅色木門，走進去。

  愛德華表情微僵，在門前停下來，他知道門裡面是李察的獨立實驗室，一般都是李察親自做一些特殊研究的時候才會用到，這個時候李察極其討厭別人打擾。

  輕嘆了一口氣，停在門外，看著眼前的木門，愛德華忍不住的自言自語出聲：「王子殿下，我說的話你總要聽一些才好啊，不然……會讓我很難做的。我的家族可是把一半崛起的希望都壓在你身上了，而現在國王病重，你什麼都不做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