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3:外粗內雅
2023-10-22 01:12:19 作者: 親吻指尖
夜幕里,望海道閣並沒有安靜下來。
望海道閣有一處露台,靠近懸崖的邊上,正有一群的少年少女們在嬉笑玩鬧著,每天晚上這個時候,正是弟子們的放鬆時間,但是在一個角落裡,卻有四個人面對大海靜立。
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海明月,海上一輪明月升起,映入海中,海中一片微銀光輝,此時此景格外的美麗。
一般只有鍊氣士才會采煉日月,這是他們每天的功課。
海明月是鍊氣道的講郞,鍊氣法屬於今年新開的課,沒有弟子主修此法,身後的三個弟子,還是她在大講堂上與大家說采煉日月可以靜心,可以養魂,這才有一群弟子要跟著自己修習,只是一段時間之後,就只剩下這三個了。
但三個弟子也沒有一個說要轉修鍊氣道,他們之中其中有兩個修羽化道,一個香火神道。
「沉心觀想,心如大海,月照海中,海潮映月生光輝。」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心潮如浪,即使是再洶湧也無法將天上的明月淹沒,月華永遠映入心海之中,它的靜寧,它的聖潔,正是我們需要的,你們想觀它,不做他想,心中唯有明月高懸。」
海明月雙手環抱,如抱月在懷,周身月光浮現。
露台上那些少男少女們,不少人頻頻看向這邊,不是他們想要修練氣法,而是看著那位年輕漂亮的講郞,尤其是此時月光仿佛獨照她一個人,更是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聖潔,讓很多人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們喜歡看,不僅是男孩喜歡看,女孩也喜歡看。
三個跟著修習練氣法的都是女孩,只是她們同樣的姿勢站了好一會兒之後,便有人按捺不住了,於是便睜開了眼睛,看著周圍,看到熟悉的朋友都在那裡玩,於是她決定也去玩,這麼久以來,她跟著修習,並沒有獲得什麼效果,反正海講郞也不會說什麼,於是她悄悄的離開,融入了朋友們的閒聊與嬉笑之中。
樓近辰醒來之時,四周靜悄悄,轉一個身,被扎了一下,原本還有一些朦朧的睡意立即散去。
「白小刺啊。」樓近辰只是嘀咕了一聲,然後起床,推開窗戶,一陣海風吹進來,這裡竟是臨海的房間。
一抬頭,便可看到天上一輪月,海中一片月光,不知是天上的月,落入海中散為浪花,還是海中月的月光,聚於天空而成銀盤。
白小刺也醒了,她爬到窗台,看著月下的海,看著海中的月,感嘆道:「好大的月亮啊,比我們家裡看到的月都要大。」
「……海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海畔何人初見月,海月何年初照人……」
樓近辰到此景,不由吟出四句詩,這只是《春江花夜月》中的四句,其中的江被他改成海,正合此時所見之景。
他隔壁的房間裡,同樣的位置,正有一個女子站在黑暗中,她沒有掌燈,今天僅有的三個跟著自己修習鍊氣法的弟子中,又有一個離開了。
這讓她的心有些沮喪,原本覺得自己學有所成,回到閣里之後,滿心的想要再為道閣開一門法脈,一年多過去了,不但沒有開得了法脈,更是連在大講堂里聽課的弟子們,都越來越少了。
當她聽到隔壁的動靜時,心中不由的想:「倒也真是能睡,一個修行人,居然沉睡一整天。」
她自己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睡過了。
緊接著,她聽到了樓近辰念的詩,一時之間,她被驚艷到了。
不僅是這詩的意境美,她更是從其中感覺到了一種思索,似作詩之人在思索著天地和人的起源。
「難怪季先生的信中說他雖任俠不羈,卻有才氣蘊藏,是我小覷了天下人,以貌取人了,他不羈於外在樣貌,可見的確是一個灑脫的人,能寫出這樣的詩,當是雅士。」海明月心中想著。
就在這時,她聽到隔壁樓近辰說道:「海上明月共潮生,如此美景,正好暢遊一番。」
海明月一愣,又一句好詩,但後面是什麼意思?正想著這個,便看到一條白晃晃的身影如魚躍般的躍出窗戶,一頭就朝著海中扎去。
海明月看到這一幕,剛剛在心中對樓近辰建立外粗內雅的形象瞬間破滅了,而且她覺得自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受到了羞辱,氣惱無比,卻又不敢出聲,只得立即將窗戶關上,還不敢再點燈了,怕被樓近辰知道隔壁住了人。
重新坐回床上,躺下,觀想明月,她要將剛剛看到的不潔,從自己的心中剔除掉。
一夜過去,當她醒來之後,洗漱之後,對鏡梳妝,耳中沒有聽到隔壁有動靜,料想對方應該是已經起床了。
便也出門去,然後來到了露台,她每天也都要采煉日月,采煉朝陽精氣是必修的功課。
一般清晨之時都沒有什麼人,不過,她卻看到一個人站在那裡,肩頭一隻刺蝟,對著海上升起的太陽做吞吐。
陽光將他們籠罩著。
讓她意外的,樓近辰肩頭那隻刺蝟,竟似也在采煉陽精。
她也沒有說什麼,自己也在一邊開始修行。
當功課做完之後,發現樓近辰還站在那裡,側頭看他,發現他的身上仿佛都在被太陽火光灼燒,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更是火光匯聚。
樓近辰在煉燒自己的雙眼。
每一次的煉燒,他都能夠從雙眼之中捕獲些許信息,亦可說是某種不可名狀的領悟。
這種明悟化做知識,融入記憶之中。
當他收功之時,立即朝旁邊一直沒有走的海明月說道:「海道友,可是在等我?」
海明月聽其語態,竟是與昨天晚上說要去『暢遊一番』的語態一樣,瞬間又勾起了她心中的惱怒。
「正是,想必樓道友還不知道閣里的食堂所在,我這就帶樓道友前去。」海明月說道。
「的確不知,我眼不能見,找來此處,還多虧了這小傢伙幫我。」樓近辰說道。
「我叫白小刺。」白小刺小聲的說,如果不是就在樓近辰的耳邊,樓近辰也根本就聽不到,本還想說一聲自己不是『小傢伙』,但因為有外人在,又不敢說了。
海明月看了看那刺蝟,不禁問道:「樓道友這白仙,可是修行了鍊氣法?」
「正是。」樓近辰微笑道。
「真是難得。」海明月心中又有些嘆息,自己想盡辦法也沒能夠讓一個弟子來跟隨自己學法,對方居然帶著的一隻刺蝟,都入了鍊氣之門。
「請跟我來。」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在前面帶路。
兩人左轉右拐的來到一個食堂之中,其中嘈雜的聲音立即湧入耳中,此時正是大家用飯的時候,很多人見海明月帶著一個男子進來,紛紛抬頭看。
不過,樓近辰並不在意,他直接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然後海明月自己端上了她自己的飯菜,卻看到樓近辰還坐在那裡。
正要開口中時,卻聽樓近辰說道:「海道友,可否行個方便,為我這個瞎子盛一份來。」
海明月沉默了片刻,將自己端著的粥菜遞了過去,說道:「不介意的話,你先吃吧。」
「謝謝!」樓近辰說道。
海明月又去為自己裝了一份,回來之時,發現樓近辰已經停下了,他面前的粥已經吃完了。
閣里的粥都是靈米煮成的,靈氣充足。
她坐下之時,樓近辰又說道:「海道友,道閣之中是否吃飯有限量?」
「倒也沒有。」海明月看了看桌上的空碗,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又拿起碗去為他盛了一碗來,說道:「靈米中的靈氣並不易消化,道友不可貪多。」
「沒關係,我輩鍊氣士,煉入腹之氣,本就是本份課業。」樓近辰說道。
海明月沒有應答,她自己當然知道,因為她吃的比別的人都多,就是因為鍊氣士善於鍊氣。
然而當樓近辰吃到第十三碗時,她心中已經不由的又生出惱怒,道:「樓道友可是未曾吃過這靈米?」
「卻未吃過,倒是讓道友見笑了。」樓近辰坦然的說道。
海明月倒是不好說什麼了,沉吟了一下道:「樓道友既然來瞭望海道閣,以後靈米大概是能夠餐餐皆有,我知道友善鍊氣,但也不必急於一時。」
樓近辰點了點頭,確實覺得如此。
「樓道友有何打算,我見你所修之法是鍊氣法,但閣里卻是想要一位儒法講郞,不知道友是何打算?」
「儒法我也能講一講。」樓近辰說道。
「呃,此事,恐怕還需要閣里商議,若道友出身於秋蟬學宮,那便可直接入閣為講郞,然而道友出身鍊氣道,卻要講儒法,難免受人質疑。」海明月說道。
「我也可講鍊氣法。」樓近辰說道。
海明月默然,緩緩說道:「樓道友有所不知,鍊氣法正是我在講,而且鍊氣法在望海角不受重視,擇此法的稀少。」
樓近辰有些驚訝,不由的說道:「如此正道妙法,居然少有人願意修習嗎?」
他一來就見到海明月修的正是鍊氣法,便以為這裡的鍊氣法定然盛行。
海邊嘛,不是常說海外鍊氣士嗎,這雖不是海外,但是連接海外,怎麼會沒有鍊氣士呢?
聽到樓近辰如此誇讚鍊氣法,海明月心中亦是生出幾分認同感。
當下說道:「閣主出門,歸期未定,若是道友想早些入閣,便要獲得教諭與其他講郞的認可。」
「那要怎樣才可獲得他們的認可?」樓近辰問道,心中卻是明白,可能是自己山野小觀出身,雖有季夫子背書,卻無法得到認同。
看來無論今古何時,都認學歷。
「自然是以才學獲得教諭們的認可。」海明宴說道。
「才學?」樓近辰疑惑,說道:「才學恐怕不好衡量吧!」
海明月沒有說什麼,心道:「在望海道閣里教人修行,自然是需要才學豐富方可為人師的。」
但是她也沒有接樓近辰的話,只想著他若是不得認可,自己將他介紹去其他的小道場中當個講郞吧,至少也不虧待他的那幾句詩句。
當下兩人出了食堂,海明月自去,樓近辰回到了住處,沒多久之後,門被敲響,正是海明月,只聽她說道:「教諭還有諸位講郞已經在等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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