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讓他活下來

  雷吉沒打算隱瞞戰況，別的地方難講，但碎雪城不同，這裡的子民有權力知道真相。

  他先找到了巴切洛，當得知寒楓要塞失守之後，他終於有些清醒了。

  「是我的錯，大人，我在您最需要我的時候沒有陪在您的身邊。」巴切洛一臉愧疚的看著雷吉。

  「別說這些了，大學士，我們現在必須集中一切力量守住碎雪城。」

  「還有歌爾烏茲的一萬軍隊，城裡還有一百多艘飛艇，四百多門火炮，炮彈和子彈多的數不清，我們能熬過去。」

  「寒楓要塞的武器裝備不比這裡差，第二軍也絕不比抽紗軍遜色，可我們還是輸了，大學士，碎雪城到了存亡關頭，我們不能犯下任何錯誤，現在我們必須決定一件事，是否要把第一軍調回來！」

  「把第一軍調回來……銀松城可怎麼辦？失去了銀松城和金光城，我們恐怕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了，脂凜城根本沒有能力戰鬥。」

  巴切洛一時也難以抉擇，而雷吉的腦袋受了重擊，稍微用點力氣去思考，就會覺得頭疼欲裂。

  「那就把嘉文的西境軍撤回來，暫時放鬆對敵人合圍。」

  「暫時放鬆是可以的，可如果讓敵人有了喘息之機，我們再想反攻可就難了，碎雪城只能敵軍的壓迫之下喘息。」

  「我們不能再想那麼長遠的事情，如果碎雪城失守了，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碎雪城不會失守的！」巴切洛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但他此刻的神情十分堅定，「讓嘉文和埃爾文各自調回部分軍隊，我們一定能守得住碎雪城。」

  折中的做法，很符合巴切洛的個性，雷吉同意了巴切洛的建議，正打算和歌爾烏茲商量布防，沒想到伊瑪突然來到了城堡。

  「白塔元首想要見你一面。」

  「晚一點，我現在沒時間。」

  「晚一點可能就沒機會了，他的時間不多了。」

  雷吉一怔：「你救不了他？」

  伊瑪搖了搖頭：「我盡力了，除非他敢賭一回。」

  ……

  看到雷吉的時候，馬蒂亞斯很平靜，雷吉還以為伊瑪沒對他說實話。

  「原本以為，我能熬過這一劫，沒想到，連今晚都，熬不過去了。」

  馬蒂亞斯有些氣短，但依然保持著熟悉的腔調，雷吉一直覺得這樣的強調很讓人厭惡，有很濃的政客味，但今天卻聽起來卻有那麼點親切。

  「明明是你，你被厄運詛咒，死的卻是我，真不公平。」馬蒂亞斯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叫來了天選騎士馬塞羅和將軍慕特馬爾。

  三個人坐在病床前，馬蒂亞斯對雷吉道：「我知道，你很忙，但現在，你必須留在這裡，聽我把話說完，這對你對我，都很重要，我就快死了，白塔國的繼任者，可能不會，再為你提供任何支援，所以，你認真聽清楚，我的每一句話，所有人，都要聽清楚。」

  按照白塔律法，如果元首在和平時期死去，平民大會將立刻從元老中選舉產生新的元首。

  但如果元首在戰爭中死去，則平民大會不能選舉元首，而是要由一名將領暫時接替他成為全軍指揮官，直至戰爭結束，這是為了防止沒有戰爭經驗的人接替了元首之位，從而引發災難。

  如果元首突然暴斃，則由元老院負責推薦指揮官，如果元首能夠說出遺言，則由元首親自指定指揮官。

  遺言很容易被人篡改，而且死無對證，白塔律法為此制定了特殊規定，元首在宣布遺言的時候，身邊必須有三個德高望重且彼此沒有關聯的證人。

  雷吉、馬塞羅、慕特馬爾就是馬蒂亞斯選定的證人。

  馬蒂亞斯沒有兒子，他會把指揮官的位子交給誰？慕特馬爾認為自己最有希望，雖然當初犯下了嚴重錯誤，可自從喬魯烏斯叛國後，他已經成為了白塔國的第一將軍。

  馬塞羅不敢有這樣的奢望，雖然他是天選騎士，但在天罰者橫行的白塔國，聖騎士也難逃異類的命運。

  雖然白塔律法明確規定，元首隻能指派白塔人為指揮官，但雷吉還是有那麼一點期待，畢竟現在是存亡時刻，也許馬蒂亞斯會做出違反常規的決定。

  最後的結論是，大家都想多了，馬蒂亞斯指認喬魯烏斯為指揮官。

  「他還活著，讓克里斯，把他交出來，讓他指揮白塔士兵，繼續戰鬥。」

  馬蒂亞斯的決定讓慕特馬爾極度不滿：「元首大人，喬魯烏斯犯了叛國罪，嚴格來說，他已經不算是白塔人，您不能把指揮官交給一個罪人！」

  「他，他的手裡，還有九個金幣，」馬蒂亞斯的語氣越發艱難，「這足以，足以抵消的罪責。」

  「可是……」

  「別再多說了，我還活著，我還是元首，如果你再敢，再敢質疑我，我會，立刻處死你！」

  說完了遺言，馬蒂亞斯趕走了慕特馬爾和馬塞羅，單獨留下了雷吉。

  「喬魯，喬魯只忠於，白塔國，他可能不會，向你提供支援，我，我把他的弟弟，關押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我，我只告訴你，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你知道該怎麼做。」

  雷吉沒有作聲。

  「別，別聖母了，你是一國之君，要學會，不擇手段。」馬蒂亞斯咳嗽了一聲，血沫從嘴裡噴了出來。

  「別說話，別說話，其實你還有機會活下去……」

  「別打斷我，」馬蒂亞斯抓著雷吉的手道，「那個，那個男孩，還活著，對麼？」

  「哪個男孩？」

  「我，我的，我的兒子。」馬蒂亞斯攥緊了雷吉的手，「弗洛里安，還活著，對麼？」

  「是的，還活著，在黑石島，在魔靈獸人的身邊。」

  「不該讓他活著，這是喬魯的錯，他有罪！」馬蒂亞斯的眼睛變得血紅一片，「可是，可是，我請求你，讓他活著，他，是我的兒子。」

  「好。」

  馬蒂亞斯的話前後矛盾，但雷吉聽得明白，他真的明白。

  「你，締造的一切，要留下來，一定要留下來，現在告訴我，我該怎麼，才能活下來，你不是說，有機會麼？」

  雷吉看了看馬蒂亞斯胸口的碎石，道：「把這塊石頭取出來，如果動脈沒有破裂，你就能活下來。」

  「該死，什麼是，動脈？」

  「就是說，如果不流太多的血，你就能夠活下來，但成功的機率不足半成。」

  「半成？這太……」馬蒂亞斯笑了。

  「敢賭一回麼？」

  「賭！我沒什麼，可失去的，如果，能活下來，一定要，再見他一面。」

  雷吉離開了醫院，把馬蒂亞斯交給了伊瑪。

  伊瑪穿上了長衫，叫來了最好的醫師擔任助手，她要完成一台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手術。

  雷吉登上了飛艇，他將親自帶領空軍出城作戰。

  兩個小時後，在他即將抵達戰場的時候，醫院送來了消息。

  「手術失敗了，」托托薩低聲道，「白塔元首，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