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預兆

  口袋不斷收緊，曼達薩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有時候他甚至會拿自己開個玩笑：「前進一步被拜爾女王打個半死，後退一步又碰上了寒楓要塞的城牆，縮在角落裡想打個盹，可天星大帝一直在我身邊捅刀子。」

  說完了這個一點不好笑的笑話，曼達薩還要乾笑兩聲，然後輕輕撫摸著肖恩王子的頭，嘆口氣道：「其實現在的境地比以前好得多，我被困在迷亡之山的時候，有幾十年的時間不能離開那把椅子，現在至少還可以到處散散步，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你一直說你是拜爾國的主人，為什麼沒有一個子民過來投奔你？」

  曼達薩突然扯住了肖恩的頭髮，肖恩捂著腦袋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格溫跪在地上道：「我們把一切都奉獻給了您，您也答應過我們，您會保證肖恩陛下的安全。」

  「是的，我的確我答應過，」曼達薩的手上又加了些力氣，「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我不想再忍受他的愚蠢和貪婪。」

  曼達薩今天有些煩躁，偏趕上肖恩抱怨伙食太差，還打傷了一名侍女，正好給了曼達薩發泄的藉口。

  肖恩哭道：「我，我沒有，沒有再提出過任何要求！」

  「是啊，你現在聽話多了，就像一頭豬一樣無欲無求，就算把你扔到豬圈裡也能過得很好，可你告訴我，我為什麼養一頭豬？有什麼用處麼？」

  「有好處！我知道寒楓要塞的秘密，我能幫你攻下寒楓要塞！」

  「真的麼？」

  「是真的！我用生命擔保！」

  曼達薩放開了肖恩，格溫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魔王說的沒錯，肖恩就是一頭豬，連一頭豬都不如，他已經失去了最後求生的籌碼。

  ……

  雷吉在要塞的塔樓里看書，曼達薩的攻勢日漸減弱，這兩天過得還算悠閒。

  馬蒂亞斯倒是從不懈怠，從清晨到黃昏，他在要塞上走了整整兩圈，認真的巡視著每一座塔樓和垛口，也難說他是在檢查防禦，還是在刺探機密。

  「真是一個堅固的要塞，」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月，馬蒂亞斯還是時不時會發出同樣的感慨，「難得拜爾人有這樣的技藝，只是這座要塞實在太長了。」

  「找到它的弱點了嗎？」雷吉笑道。

  「弱點有很多，如果有一天我想攻打碎雪城，我一定會從寒楓要塞入手。」

  「你的國家在南面。」

  「我可以讓海軍繞道拜爾國登陸，然後從北面攻打這座要塞，和邪魔的做法一模一樣。」

  「為什麼不直接從碎雪港登陸？為什麼非要跑到北方去，還要攻打我最堅固的要塞？」

  「越是堅固的地方越會疏於防範，」馬蒂亞斯擦去了身上的雪花，「這鬼地方可真冷，在白塔國，鮮花早已開遍原野，可這裡還是白茫茫一片。」

  馬蒂亞斯想要喝點熱酒暖暖身子，忽見衛兵上前對雷吉耳語了幾句。

  雷吉點點頭：「讓她進來吧。」

  馬蒂亞斯見狀起身道：「看來我該換個地方。」

  雷吉笑道：「白塔元首為什麼要躲避一個姑娘？」

  「談不上躲避，只是覺得尷尬，兩國元首的談話就這麼被一個姑娘給打斷了。」

  說話間，卡蜜拉走了進來，她先看了看馬蒂亞斯，接著神色驚慌的對雷吉耳語道：「很糟糕，很糟糕的預感，糟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雷吉一怔，轉而一臉驚喜道：「你懷孕了！我有孩子了！這可不是什麼糟糕的事情！」

  「當然不是！」卡蜜拉怒道，「我一整天都在占卜，沒有一次是好結果。」

  大部分巫師都懂得占卜術，據說等級越高，占卜的越准，可就連巴切洛的占卜都很不靠譜，按照他的占卜結果，雷吉早就該開枝散葉了，可惜紅顏花開無數，至今不見果實，雷吉甚至懷疑自己和黑狼王面臨著同樣的悲劇。

  占卜是巫師的嗜好，就像下棋和打牌，連他們自己都不是很在意占卜的結果。

  但今天卡蜜拉的感覺非常糟糕，她拿出了樹枝、碎布和幾根骨頭，對雷吉道：「看到了麼，我用了很多方法，試了很多次，結果都很糟糕。」

  雷吉安慰了好一會，卡蜜拉卻無法平靜下來，她摘下了護身符帶在了雷吉身上，還用特殊的藥草做了一個香囊，讓雷吉揣在了懷裡。

  她希望雷吉能夠回到碎雪城，可雷吉不能離開戰場，卡蜜拉知道無法改變雷吉的決定，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用她獨特的儀式為雷吉祈禱。

  「不錯的姑娘，」在旁邊尷尬了許久的馬蒂亞斯道，「她就是驅逐者女巫麼？」

  「她是我最愛的醫者。」

  「在我年輕的時候，比你現在還要年輕，我也曾愛上一個女巫，或許談不上愛，只是默默的喜歡。」

  雷吉知道馬蒂亞斯的為人，也知道白塔國對巫師的態度，他聳聳眉毛道：「我沒猜錯的話，故事的結局不會太好。」

  「沒有什麼故事，我是執法官的兒子，她是女囚，我只見過她幾次，甚至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燒死了。」

  馬蒂亞斯往爐子裡加了些木炭，兩人就這麼默默的坐著，看著爐火上的熱湯慢慢被燒開。

  喝下一碗熱湯，馬蒂亞斯突然問道：「你厭惡過自己麼？」

  「偶爾有過那麼一點，」雷吉沉思了好一會，「可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討厭。」

  「我曾經像你一樣，想要改變我的國家，但我沒能做到，希望歲月不會帶走你的志向，不會讓你活成我這個樣子。」

  雷吉起身道：「如果你想改變，八十歲以前都不算晚，如果巴切洛那麼硬朗的身體，八十歲以後也來得及。」

  馬蒂亞斯苦笑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白塔國和你的國家不一樣。」

  「連邪魔都擋不住你，試問還有什麼能讓你畏懼？」雷吉拿起了火槍走向了門口。

  「你要去哪？不想再多聊一會麼？」馬蒂亞斯覺得意猶未盡。

  「改天吧，我的小女巫都說了，今天的狀況很糟糕，我要到城頭上去看一看。」

  雷吉騎著戰馬，在要塞上緩緩的踱步，天快黑了，士兵正在準備晚餐，敵軍的營地也和白天同樣平靜。

  威爾羅傑斯來到了雷吉面前，俯身施禮道：「大人，我剛剛巡視過，請您放心，我們的防禦沒有任何疏漏。」

  「好，很好。」雷吉下了馬，茫然的看著城外，貌似他也有些不好的預感，脖子後面好像有些許的涼意。

  這不是預感，是真的涼意，是刀刃，有人拿著刀子正對著他的脖子。

  雷吉猛地回過頭，發現身後多了一個人。

  是隱身女巫莎萊娜，她突然出現在了雷吉的身後，正拿著一把匕首指著雷吉。

  「大人，別動，你最好聽我的話，一動也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