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將欲取之 必先予之

  把牧民改造成農民，是人類歷史上最複雜的工程之一。雷吉並不奢求把白狼王所有領地上的牧民都變成農民，他只要改造一部分，哪怕只有幾百人也好，他要讓農耕文化在黑水城中站穩腳跟。

  可就是這幾百人改造起來也非常艱難。能想到的方法貌似只有兩個，第一種方法是暴力強迫，但這群牧人並不接受雷吉的暴力，是雷吉把他們請來的，如果他們無法忍受雷吉的統治，隨時拍屁股走人就是了，牧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灑脫。如果雷吉對他們大開殺戒，今後將再也不會有牧人靠近黑水城。

  第二種方法是利益誘惑，這種方法貌似也不可行，太小的利益牧人不會放在眼裡，過多的利益會帶來不勞而獲的生活，吃慣了嘴的牧人更加不會到農田裡耕作。

  「沒有其他辦法了，」嘉文嘆口氣道，「還是把碎雪城的居民調來吧，讓他們做個表率，讓這群牧民看看，做一名農夫有多麼的幸福。」

  是該從碎雪城調來一些居民，但一百個碎雪城居民的表率作用也比不上一個奔狼人。他們不會因為農民的生活更加優渥，就期待自己也能變成農民，他們只會認為農民擠占了屬於他們的草原，掠奪了原本屬於他們的財富，農民的生活越好，他們對侵略者的仇恨也就越深。

  城外的衝突越來越激烈，士兵逼迫奔狼人拿起農具，奔狼人不斷發起反抗，眼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雷吉突然改變了策略。

  他把戴克托叫到了黑水城，讓他用比市面更高的價格收購奔狼人的牲畜。除此之外，戴克托還在黑水城裡開起了集市，把大批的日用品放在集市里出售。

  這樣的舉措很符合奔狼人的胃口，放羊、賣錢、買糧食、養活女人和孩子，然後接著放羊……這幾乎是所有牧人共同的生活方式。

  可雷吉的牲畜收購價略高，糧食出售價又略低，中間的差價讓牧人們有了余錢，而雷吉的三成稅收又遠遠低於白狼王的五成稅收，這就讓這筆余錢成了一筆可觀的數字。

  多出來這筆余錢用來做什麼呢？經歷了饑荒的奔狼人先是選擇了換糧食，可糧食不能無休止的買下去，雷吉制定了限購令，每個人至多能買一百磅，奔狼人又沒有存錢的習慣，他們只能去買其他的生活用品。

  不得不說，集市上商品很有吸引力，像抽紗城的棉布、脂凜城的葡萄酒和碎雪城的家具，在奔狼人當中都有著不錯的口碑。最暢銷的還是玻璃，這種東西雖然不便宜，卻能讓他們的房子變得明亮無比，很多人都願意花上不菲的價錢給自己的房子裡換上一套玻璃窗，在潛移默化之中，他們慢慢進入了雷吉的圈套，因為他們學會了安家。

  有了房子，一點一點置辦家當，慢慢體會著經營家庭的成就感，長此以往，草原上的自由也就不那麼重要了。當遊牧民族放棄了遊蕩，他們也就開始了向農民的蛻變。

  而此時，雷吉將要奪走他們所珍惜的一切。

  「甘卓拉奧，你的土地還是閒著，」鐵顱看著這個頑固的牧人，一臉無奈道，「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肯把土豆種到田裡去？」

  甘卓拉奧拿著一把鋒利的鐮刀，指著鐵顱道：「不必多說了，下賤的獸人，拿起你的武器，讓我們打一場！」

  碎骨輕蔑的啐了口唾沫：「如果領主大人允許我動武，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我只想提醒你一句，等到收穫的季節，如果你的土地里不能產出一千磅的糧食，領主大人將收回你的房子。」

  「誰敢動我的房子？我倒要看一看！奔狼人沒有那麼好欺負！」

  「我記住了你這句話，」碎骨冷笑道，「等到秋天結束，我還會再來找你的，我們可能真的要好好打一場，我發誓我會把你的屍體掛在城牆上。」

  碎骨離開了，甘卓拉奧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他感覺到了羞辱，也感覺到了恐懼，所有的牧人都受到了同樣的威脅，他們真心不想耕種，但他們更不想失去自己的家。

  還有牧人陸陸續續來到黑水城索要土地和房子，雷吉欣然接受了他們的請求，甘卓拉奧多次提醒過他們，不要上雷吉的當，可他的提醒沒有任何意義，牧人們只會問他一個問題：「既然那個綠頭髮的惡魔如此可怕，你為什麼不離開黑水城？」

  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問題還真的沒法回答，他的靈魂已經被黑水城吸走了。摸一摸這柔軟的被子，感受一下這寬大的床，甘卓拉奧伸了一個懶腰，拉開了窗簾，盡情享受著清晨的陽光。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真的不想再鑽回到帳篷里，厚實的牆壁讓他覺得溫暖而又安全，他再也不用擔心夜裡的狼嚎聲，也不用擔心他的牲畜會跳出柵欄。

  他走到了城外，想到他的土地上去看一看，如果那個獸人再敢來找麻煩，說什麼也要和他打一場，他們本來就是奔狼人的奴隸，不能讓他們一直囂張下去。

  田地里的景象讓他十分失望，他沒有看到碎骨，卻看到其他的奔狼人在耕種，他們笨拙的拿著農具，學著農夫的樣子，把土豆苗栽進了泥土裡。

  太愚蠢了，簡直太愚蠢了，他們都是沒骨頭的孬種！

  甘卓拉奧咒罵了許久，忽聽一個農夫喊道：「你還在等什麼？再過兩天，你就徹底錯過了農時，到時候連秋天的土豆都收不到了。」

  甘卓拉奧咬著牙，拿著農具對農夫喊道：「告訴我這該死的東西該怎麼用？」

  ……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古老的東方智慧真是屢試不爽，雷吉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成功的改造了第一批牧人，而白狼王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重新集結了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沒有他的王軍那麼精良，大部分士兵甚至沒有上過戰場，但白狼王找到了更加合理的戰術，他不打算和雷吉硬碰硬，他打算派出一隊最忠誠的士兵從內部攻擊黑水城。

  「去吧，我的小伙子們，去黑水城吧，」白狼王用力的拍打著戰士的肩膀，「雷吉會給你們土地，還會給你們房子，等收到了我的消息，千萬別忘了幫我打開黑水城的大門，到了那個時候，雷吉給你們的一切，我都將加倍獎賞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