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愚蠢的尊嚴

  「該死的老東西，你果真騙了我！」

  雷吉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雖然他做好了戰鬥準備，但這個位置並不適合步兵作戰。周圍的積雪很深，步兵和火炮都很難移動，而奔狼人的騎兵卻占了很大的便宜，轉眼之間已經衝到了雷吉的近前。

  好在奔狼人和雷吉交過手，他們知道槍炮的厲害，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一名大領主走到雷吉面前，喊道：「碎雪城的主人，你為什麼闖進了奔狼國的領地！」

  從面相上來看，這個大領主應該還算是個講道理的人。

  雷吉喊道：「我沒想擅闖你們的領地，我收到了拜爾國的文書，他們把金光城割讓給了我。」

  「文書？」大領主皺眉道，「你難道想用一張紙換走一座城市麼？」

  「我也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雷吉看了看羅梅爾，羅梅爾尷尬的低下了頭。

  「金光城現在屬於奔狼國，」大領主喊道，「如果你想戰鬥，奔狼人願意跟你戰鬥，如果你想要和平，奔狼人也不會進犯你的領地，除非收到了狼王的命令，否則我絕不會靠近碎雪城，甚至不會靠近迷亡之山！」

  「非常感謝你的善意，」雷吉揪住了羅梅爾的衣領，「我和拜爾人之間有些誤會，不過這些誤會和你們無關，你是金光城的主人麼？能告訴你的名字麼？」

  大領主回應道：「我叫馬格涅夫，金光城是我的領地，我很欽佩你的為人，但今天的事情你做的很不體面，如果你想戰鬥，請送來戰書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我是白狼王的屬下，和那群灰狼族那群齷齪之徒不一樣，我願意和體面人戰鬥，也願意和體面人交朋友！」

  「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雷吉帶著士兵退回了碎雪城，路上，羅梅爾對雷吉道：「千萬不要相信馬格涅夫的話，白狼族比灰狼族更加齷齪。」

  雷吉摸了摸羅梅爾的禿頂，低聲道：「在我打你之前，你最好別再開口，我隨時可能打死你，打死你之後還要鞭屍！」

  回到碎雪城之後，雷吉果真沒有遏制住憤怒，他痛打了羅梅爾，一邊打，一邊罵道：「無恥老混蛋，你竟敢把不屬於你們的城市割讓給我！」

  「金光城屬於我們，無恥的奔狼人是掠奪者！」

  「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你沒有任何籌碼，竟然想從我手裡騙走一千萬磅糧食！」

  在雷吉和查理曼的戰爭結束之後，敗退的查理曼沒有支付給奔狼國和拜爾國足夠的報酬，作為補償，查理曼把金光城割讓給了拜爾國，卻完全沒有理會奔狼國的抗議。

  可等蘇菲亞陷入苦戰之後，奔狼國從背後下了刀子，只用了兩場戰鬥就從拜爾人手裡搶走了金光城。

  失去金光城之後，蘇菲亞打算空手套白狼，用兩張文書從雷吉手裡騙走一千萬磅糧食，雷吉還真就差一點上當了。

  「現在立刻滾回拜爾國，告訴蘇菲亞，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徹底完了，讓我永遠不要再見到她，也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

  羅梅爾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嘆口氣道：「我是一國首相，看在我挨了這麼多打的份上，至少給我十萬磅糧食。」

  雷吉突然有些欽佩這個老頭子，在某種程度上，他的做法很符合雷吉的價值觀，如果真是為了有意義的事情，在某種情況下放棄尊嚴並不是丟人的選擇。

  「好，我給你十萬磅糧食，帶上你的人走吧，再也不准踏入我的領地。」

  「在銀熊城，每天都有上百人餓死，飢餓的人們甚至不惜吃掉自己的孩子，」羅梅爾抽泣道，「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可這些平民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不曾搶掠過您的領地，也沒有傷害過您的子民。」

  「他們和我沒有半點干係！」雷吉漠然的看著羅梅爾，「把你的眼淚留給你們的女王吧。」

  「我只想再給他們爭取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你再不滾的話，連那十萬磅糧食都沒了。」

  羅梅爾沮喪的搖了搖頭，在他即將離開城堡的一刻，突然轉過身來，對雷吉道：「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換取您的幫助？」

  雷吉沉思片刻，微微笑道：「我想要銀松城，如果你們的女王願意把它割讓給我，我會給你們送去一千萬磅糧食。」

  「可，可那是拜爾人的土地……」

  「除了土地，你們還有什麼可以交換的籌碼？」

  「我們之間的友誼……」

  「還想讓我再打你一頓麼？」

  羅梅爾在門口佇立了許久，糾結的心情讓他的臉都快扭曲了。

  「好！我會向女王陛下稟明您的要求，但如果要交換銀松城的話，恐怕不止需要一千萬磅糧食。」

  真是個貪得無厭的人，雷吉耐著性子道：「你們還需要什麼？」

  「我們需要能夠戰勝凍魔的武器，您說過，您在迷亡之山上打敗過凍魔！」

  雷吉抿了抿嘴唇，這不算是一個過分的要求。從長遠考慮，如果蘇菲亞抵擋不住凍魔，下一個遭殃的就是碎雪城。

  可把武器交到蘇菲亞手上同樣是件危險的事，這位反覆無常的女王很可能會用雷吉的武器給雷吉致命一擊。

  「叫我如何才能信任你們呢？」雷吉無奈的看著羅梅爾，「別跟我說什麼文書和契約，我在你們身上吃過太多虧。」

  羅梅爾沉默片刻，用力的咬了咬牙：「從銀松城到寒楓要塞，中間隔著四座小鎮，這四座鎮子不屬於任何一座城市，但他們加起來比銀松城的領地還要廣大，如果女王願意把這四座鎮子全都送給你呢？」

  在幫助蘇菲亞奪回銀松城的時候，雷吉曾經在這四座小鎮上戰鬥過，他知道這四座鎮子的價值，這樣的籌碼值得他為之冒險。

  「先吃一頓晚飯，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再上路吧，」雷吉笑道，「順便帶上一件雲棉長袍，算是我送給女王陛下的禮物。」

  「感謝您的慷慨！」

  羅梅爾飽餐了一頓，但他並沒有在碎雪城留宿，當天晚上，他乘著戰船離開了港口，先在海上航行了七天，又在陸地上跋涉了四天，終於在舊曆新年的前夕趕到了拜爾國的王都——銀熊城。

  新年是拜爾國最重要的節日，甚至是唯一真正意義上的節日，哪怕是最窮苦的家庭，在大年夜都要想方設法弄一頓肉吃。

  但今天是個例外，就連王宮的糧倉都見了底，蘇菲亞把所有的糧食全都給了士兵，可這一點糧食無濟於事，如今她的士兵正在城頭上啃食同伴的屍體，在飢餓面前，道德和人倫顯得一文不值。

  得知羅梅爾只帶回了十萬磅糧食，蘇菲亞勃然大怒，她用人類最惡毒的語言把羅梅爾罵得體無完膚，她根本不關心這十萬磅糧食從何而來，她也不會知道這是羅梅爾犧牲了所有的尊嚴，用接近乞討的方式從雷吉手裡要來的。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從雷吉手裡弄來一千萬磅糧食！」

  「陛下，辦法不是沒有，」羅梅爾低聲道，「雷吉維克特已經開出了價碼，他想要銀松城。」

  「你說什麼？」蘇菲亞攥緊了拳頭來到了羅梅爾身邊，「大聲一點，我沒有聽見！」

  羅梅爾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回答道：「他想要銀松城，還想要銀松城外的四座城鎮，如果我們答應他的要求，他會給我們一千萬磅糧食，還會給我們足夠擊敗凍魔的武器！」

  「你個不知羞恥的蠢貨！」蘇菲亞狠狠的揮出了拳頭，羅梅爾閉上了眼睛等著挨打，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因為薩拉赫衝上來替他擋下了這一拳。

  蘇菲亞驚訝的看著薩拉赫：「你想做什麼？」

  薩拉赫平靜的轉過身，對蘇菲亞道：「女王陛下，這不是首相大人的錯！」

  蘇菲亞冷笑道：「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這不是首相大人的錯，他已經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薩拉赫毫無懼色，「答應雷吉的條件，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看來你也瘋了！」蘇菲亞咬牙道，「你竟然想出賣王國的土地，你竟然為了一點糧食就出賣了拜爾國的尊嚴！」

  「我們沒有談論尊嚴的資格！」薩拉赫指著門外道，「士兵們在吃同伴的屍體，平民在吃自己的孩子！現在還在大言不慚的談論尊嚴，您不覺得這太愚蠢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