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女神

  雷吉真的想毒打格蕾絲一頓，如果不是因為中了毒沒有力氣，他可能真的就打了。

  格蕾絲當了三年海盜女王，她應該非常清楚帕拉斯人的天性，在這個時候她離開了尖刺島，天曉得這群海盜會做出什麼來。

  這不是無知，格蕾絲很聰明，這是純粹的任性，把雷吉氣到吐血的任性。

  當晚，艦隊遭遇了暴風雨，讓急著趕往尖刺島的雷吉徹夜未眠。

  第二天，風平浪靜，靜到了一絲風都沒有，只能靠著娜塔莉推著整個艦隊繼續前行。

  到了晚上，娜塔莉精疲力竭，船隊再次滯留在海上。

  整整花了四天的時間，雷吉才趕回了尖刺島，結果悲劇已經發生了。

  在格蕾絲離開的第二天，帕拉斯人的新首領馬格拉，聯手金鷹人的兩大貴族發動了暴亂，他們洗劫了東桑人的兩座村莊，殺了數十名無辜的平民。

  憤怒的明軒沒有發起報復，而是把情況報告給了留守在尖刺島上的老希爾，老希爾先封鎖了帕拉斯人的港口，隨即率軍和馬格拉開始了交戰。

  戰鬥沒有什麼懸念，馬格拉不可能是老希爾的對手，可他用了最無恥也最難對付的一招，他把所有帕拉斯人集中在一座小鎮上，讓所有人和他同生共死。

  這就讓老希爾為難了，他總不能把這四千多個帕拉斯人都殺光，雙方在這座小鎮上僵持了整整兩天，瘋狂的馬格拉率領所有帕拉斯人接連發起自殺式的反擊，眼看帕拉斯將要遭到滅頂之災，雷吉帶著格蕾絲終於趕了回來。

  看著小鎮上堆積的屍體，雷吉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現在連打人的心情都沒有了。

  「看看吧，瘋丫頭，你都做了些什麼！」

  「那又能怎麼樣呢？」格蕾絲突然展現出了冷血的一面，「我讓他們好好活下去，是他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雷吉驚愕的看著格蕾絲：「這是你的族人，你真的不在乎他們的死活麼？」

  格蕾絲冷笑道：「那你讓我怎麼做？誰讓你這混帳東西鑽進了我的心裡？」

  「你倒反過來責怪我，你個不講道理的瘋……」雷吉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看見格蕾絲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她也很心疼自己的族人。

  「這不是第一次了，」格蕾絲嘆口氣道，「這就是帕拉斯人，只有流過血，他們才知道什麼是疼。」

  雷吉猜不透格蕾絲的想法，現在要做的是儘快阻止這場暴亂。老希爾的想法是擒賊擒王，找個最好的刺客殺了馬格拉就萬事大吉。

  毫無疑問，莫德薩就是那個最好的刺客。可這種事情想想也就罷了，馬格拉不是蠢貨，他不會等著別人來殺他，他站在人群最中央的位置，身邊是舉著步盾的衛隊，衛隊的外層是精壯的士兵，士兵的外層是成年男子，最外層是一群老弱婦孺。

  被「人盾」重重包圍的馬格拉沒留下任何縫隙，莫德薩尋找了幾處狙擊點，都找不到開槍的機會。

  人群在躁動，馬格拉在地上傾倒了火油，他準備讓所有帕拉斯人跟著他陪葬。在恐懼的驅使下，帕拉斯人很可能再次發動自殺式的突襲，尼波利建議立刻射殺所有帕拉斯人，以防止事件進一步擴大。

  雷吉怒道：「都讓你殺光了，還說什麼進一步擴大，有比這更糟糕的結果麼？」

  尼波利道：「當然有！想想看，如果他們衝散了我們的軍陣將是什麼結果？如果大火失去控制又會是什麼結果？」

  雙方還在爭執，格蕾絲卻悄悄找到了莫德薩。

  「外面的都好對付，他們對會聽我的話，只是裡邊的衛兵有點麻煩，他們是馬格拉的死忠。」

  莫德薩道：「如果你能對付外面的，那幾個衛兵交給我。」

  「就這麼說定了，」格蕾絲道，「等我衝過去的時候，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後。」

  莫德薩道：「這可讓我有些羞愧，不過看起來沒有更好的選擇。」

  格蕾絲站到帕拉斯人的面前，高聲喊道：「馬格拉，你在哪裡？敢出現在我的面前麼？」

  所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雷吉嚇了一大跳，他剛要衝到格蕾絲身邊，卻被莫德薩攔在了身後。

  「別多事，這件事只有她能處理。」

  雷吉訝然的看著莫德薩，這傢伙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

  一名士兵擠到人群前面，高聲喊道；「馬格拉大王讓我送你一句話，你當你是誰，他都懶得多看你一眼！」

  「馬格拉，你連當面和我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麼？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大王？」格蕾絲輕蔑的看著眼前的帕拉斯人，女王的威嚴似乎比腳下的火油更令人恐懼。

  又一名士兵擠到了人群前面，喊道：「快滾吧，無恥的女人！你已經不再是帕拉斯人的女王，你拋棄了我們！用你的身體去服侍碎雪城的魔鬼吧，他昨晚對你粗暴麼！」

  來自馬格拉的羞辱絲毫沒有激怒格蕾絲，海盜女王非常熟悉海盜的伎倆。

  她拿出了匕首，切開了一條乾魚，將魚肉填進了嘴裡。

  熟悉的動作讓帕拉斯人開始顫抖，他們的女王很喜歡吃魚乾，但他們能分辨出一些吃法上的差別，當女王直接用匕首把魚乾送進嘴裡，而且還要狠狠咬一下刀尖的時候，意味著有人即將死在她的刀下。

  「我的族人們，把道路讓開，我想和馬格拉直接說話！」

  婦孺們讓開了道路，男人們還在猶豫，因為他們聽到了馬格拉的吼聲：「別聽那個女人的話！你們現在是我的子民！我們要為帕拉斯的榮耀戰鬥到最後一刻。」

  格蕾絲舔了舔刀鋒，又喊一聲道：「我的族人，把道路讓開！」

  男人們也讓開了道路，現在剩下了士兵，格蕾絲沉默了一會，忽然咬住了匕首的刀尖，隨即調轉刀鋒，沖向了人群。

  看到女王沖了過來，士兵們本能的讓開了道路，剩下最後一群衛兵果真是馬格拉的死忠，他們非但沒有讓開，反而向著格蕾絲放箭。

  在格蕾絲的護盾之下，弓箭沒有任何意義，衛兵們準備繼續為馬格拉充當人盾。他們知道格蕾絲的力氣不算大，他們如果站在原地死扛，格蕾絲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可等他們留意到格蕾絲身後還有一個莫德薩，才知道人盾的代價有多麼慘痛。

  真是難為了莫德薩，他一直蜷縮著身體跟在格蕾絲身後狂奔，他沒有用搶，也沒有用刀劍，那些東西的效率太低了，馬格拉拿著火把，他必須在馬格拉放火之前結束這一切。

  他向獸人借了兩把戰斧，第一斧子從頭頂劈了下去，將面前的衛兵劈成了兩半，第二斧子攔腰將第二名衛兵砍成了兩截。

  莫德薩接連砍了十幾斧，直到眼前的衛兵都跑光了，莫德薩喘了口粗氣，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甩掉了戰斧上的骨渣和肉沫，看著面前的馬格拉！

  馬格拉舉著火把，連連後退道：「你別過來，我現在就要燒死你們，我要燒死所有人，我要讓一切都化為灰燼，你別過來！你不是帕拉斯人，你沒有資格碰我！」

  莫德薩長出了一口氣，這人是個軟蛋，他根本沒有放火的勇氣。

  「告訴我，到底什麼人才有資格碰你？我有麼？」格蕾絲切下一塊魚乾，微笑的看著馬格拉。

  「你也沒有！」馬格拉喊道，「你背叛了族人，你不過是那個碎雪惡魔胯下的玩物！我為你感到恥辱，你讓所有的帕拉斯人感到恥辱，你沒有資格對我……」

  在馬格拉的嘴張到最大的時候，格蕾絲一刀插了進去。馬格拉剛剛發出一聲哀嚎，莫德薩順勢砍斷了他的脖子。

  「你真的很聰明，」格蕾絲一臉讚賞的看著莫德薩，「怪不得雷吉那麼喜歡你。」

  莫德薩擦擦血跡，破天荒的向格蕾絲行了個禮：「你如此的勇敢，一定是領主夫人最佳的人選。」

  「真的麼，你的嘴太甜了！」格蕾絲笑了好一會，忽然舉起了馬格拉的人頭，一臉猙獰對眾人喊道：「還有誰！」

  眾人默不作聲。

  格蕾絲又喊一聲道：「我是誰？」

  士兵和平民們本能一般的回應道：「我們的女王！」

  「現在滾回家裡去，等著挨鞭子吧！」

  格蕾絲一聲令下，帕拉斯人很快離開了小鎮。

  寒風中的格蕾絲在對著雷吉狂笑，她的笑聲那麼粗野卻又那麼動人。

  雷吉還沒回過神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來的實在太快了。

  隨風飄舞的紅髮映襯格蕾絲俊美的臉龐，雷吉久久的凝視著他的女神，片刻都不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