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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處子之戰

2023-10-22 01:17:45 作者: 沙拉古斯
  深秋的寒風順著背後吹來,催促著雷吉走下了山道。

  在他的身後,有十輛牛車,兩頭公牛拉著一輛車,每輛車上載著一隻巨大的戰神酒桶,和兩名負責趕車的衛兵。

  牛車的後面是十八名騎兵,每個騎兵肩上都扛著一隻酒桶,每隻酒桶里都藏著武器,其中有四隻酒桶里藏著最精良的折迭弩弓。

  雷吉在發抖,大部分人都在發抖,甚至包括騎兵隊長戴克托,他顫抖的坐不穩戰馬。

  老希爾獨自騎著一頭牛,提著他的戰斧走在了最後。他很放鬆,時不時還和蘇力特開開玩笑。

  半山腰上的火把越來越耀眼,一千八百人的軍陣整齊的排列在山道上,場面遠比雷吉想像中的要壯觀,如果道路兩邊不是鋒利的碎雪石,如果身後的城頭上站的不是陰險的輔政大臣,雷吉真的有可能會掉頭逃跑。

  他的前生是工程師,今世是一個懦弱的領主,戰爭離他實在太遙遠了。

  離對方的軍陣越來越近,雷吉漸漸能看清對方的面容,全副武裝的敵軍讓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抖,尤其是投石機,那東西至少有二十尺高,十二架投石機在山道上緊密的排成了三行,強烈的壓迫感讓雷吉深深體會到了自己的渺小。

  距離敵軍接近一百尺,第一排騎兵舉起了長矛,示意雷吉止步。

  牛車和騎兵都停了下來,偏偏雷吉的戰馬不太爭氣,往前多走了兩步。

  弓兵隊長怒吼一聲,兩百名弓箭手同時拉開了長弓,幸虧雷吉及時帶住了韁繩,戰馬停在了原地,只要他再向前多走一步,就會被亂箭射成刺蝟。

  「嘿,鄉下來的蠢貨!」肖恩王子開口了,「你想去哪?你死去的父親沒教給你基本的禮儀嗎?」

  「抱歉王子,我無意冒犯,」雷吉勉強的控制住了戰馬,尷尬的笑道,「我還不是很會騎馬。」

  軍陣里爆發出了一陣笑聲,但肖恩沒笑,他垂著眼角看著雷吉,兇狠的目光仿佛能刺穿雷吉的身體。

  「你在等什麼?」肖恩王子示意弓箭手把箭放下,「你知道自己來做什麼嗎?」

  「我,那個……」雷吉努力回想著投降的步驟,空白的大腦終於找到了一些記憶。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投降的文書,清了清喉嚨,調整了一下聲調,道:「我,雷吉諾德·維克特,維克特三世……」

  肖恩皺眉道;「維克特三世是你曾祖父吧?」

  軍陣里又發出一陣鬨笑,雷吉點點頭道:「抱歉,我有些緊張,我是,維克特,維克特六世,碎雪城領主,今向拜爾國偉大的王子,肖,肖恩……」

  「誰讓你直呼我的名字?蠢貨!」

  「我,我無意冒犯……」

  「誰給你的資格?蠢貨!」肖恩王子拔出了長劍,指向了雷吉的鼻子。

  雷吉有些不知所措,投降書是大學士起草的,之前也曾讓輔政大臣看過,裡面的措辭並無不妥,看得出來,王子是在故意尋釁。

  「王子,王子殿下,」雷吉繼續年投降書,「我向您……」

  「我剛才在問你話,豚鼠雷吉!」王子喝道,「這是我給你起的名字,你忘了嗎?你為什麼要直呼我的名字?告訴我,你這骯髒的豚鼠!」

  「我……」

  「算了,我不想再聽你廢話!」肖恩用劍指了指自己的腳,「過來,先把我的靴子舔乾淨。」

  「我,我應該先宣讀投降書……」

  「我讓你現在過來!」

  「您,至少要,要先宣讀受降書……」

  「我讓你現在就過來!」

  「您還沒有,赦免,我,我的罪責。」

  「你聽不懂我的話對麼?」肖恩把劍揚了起來,再次指向了雷吉,「弓箭手準備!」

  話音落地,弓箭手再次把羽箭搭在了弓上。

  在雷吉的記憶碎片裡,隱約有一些關於肖恩的傳聞,他知道肖恩的名聲十分惡劣,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暴戾和跋扈。

  「王子殿下,」雷吉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您至少應該先接受我的禮物。」

  肖恩道:「聽著,你這蠢貨,你叫豚鼠,豚鼠雷吉,你要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貶為庶民,並且以褻瀆王族之罪,立刻將你處決。」

  雷吉舔舔嘴唇,看來是時候動手了。

  「殿下,如果您不接受我的禮物,就等於沒有接受我的投降,我想,現在就把禮物送上!」

  把禮物送上,這是一句命令,按照事先布置好的戰術,只要雷吉說出這句話,衛兵們就要立刻點燃牛車上引信。

  也許是風聲太大,也許是雷吉的聲音太小,衛兵們就跟沒聽到一樣,一個個依舊在牛車上瑟瑟發抖。

  「你的話還真多!」肖恩王子又喝一聲,道,「開弓!」

  弓箭手來開了長弓。

  雷吉看看左右,道:「還不把禮物送上!」

  衛兵們還是不動,他們被嚇傻了。

  王子的劍指向了天空,只要他的劍落下,兩百隻羽箭就會一起飛向雷吉。

  站在瞭望塔上的格溫看的清清楚楚,雖然他聽不到雙方的對話,但基本能猜到山坡上的情景。

  「王子似乎太著急了。」格溫皺起了眉頭。

  「我覺得王子做得沒有錯,」薩恩道,「圓石和滾木在中午的時候就被推到了山下,從那個時候開始,雷吉維克特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我不贊同伯爵大人的觀點,」巴切洛道,「我見過會咬人的綿羊,也見過會咬人的兔子,就算是只蚊子,也能從雄獅身上吸到一口血。」

  「你這算是威脅嗎,大學士?」薩恩冷笑道,「綿羊也好,兔子也好,敢咬人的牲口都該被殺掉,至於蚊子那種禍害,本來就該剷除乾淨。」

  巴切洛搖頭道;「城裡還有許多平民,他們需要領主的安撫,您想把他們都剷除嗎?」

  「平民有生存的權力,但並不代表暴民也有。」薩恩的臉上滿是殺氣,這份殺氣讓巴切洛不住的顫抖。

  但得意的薩恩並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他的殺氣同樣讓格溫感受到了寒意。

  「老朋友,你說得對,」格溫對巴切洛笑了笑,「王國要的是碎雪城,不是一座廢墟,更不是一座墳場。」

  他讓人點燃了另一隻焰火,這一隻焰火比上一隻要小得多,只綻放出了一朵黃色的花盤。

  山坡上的王子看到了焰火,他握緊了劍柄,停滯了好一會,輕輕甩了甩長劍,身後的弓箭手放下了長弓,雷吉見狀長舒了一口氣。

  輔政大臣依然和肖恩王子保持著聯繫,這就意味著埃爾文不能輕易動手,而雷吉這邊必須要儘快採取行動。

  「看看你多走運,豚鼠雷吉,」王子指了指城頭上的瞭望塔,「有人想讓我保持克制,說實話,我已經很克制了,至少你的頭還沒被我踩在腳下。」

  雷吉俯身施禮道:「感謝您的寬容,殿下。」

  鞠躬的時候,雷吉一直在觀察衛兵們的狀態,經歷過剛才的一幕,衛兵們從僵死的狀態中慢慢復甦了。

  「別再廢話了,蠢貨!」肖恩道,「讓我看看你都有什麼禮物?牛車?酒桶?酒桶里裝的什麼?千萬別是那該死的麥酒!」

  雷吉乾笑一聲道:「是,是最好的麥酒,殿下。」

  鬨笑聲中,肖恩垂著眼角,繼續看著雷吉。

  「猜猜看,他們是嘲笑你,還是在嘲笑我?」話音落地,所有人都不敢笑了。

  「你這蠢豬生出來的豚鼠,你就找不到更好的禮物了嗎?」王子的戾氣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雷吉指了指身後,道:「其實還有一些葡萄酒……」

  「下次說話之前,你要稱呼自己是豚鼠!」肖恩王子喝道,「你要自稱豚鼠雷吉,你聽清楚了嗎?」

  「好的殿下。」雷吉注意到了一件事情,有不少衛兵握緊了火把,他們一直盯著牛車上的引信,只是需要一點出手的勇氣。

  「打開酒桶,喝一口給我看,看看你是不是給我下了毒!」

  「遵命,殿下!」雷吉打開了酒桶,取來酒具,盛了一杯喝了下去,說實話。酒的味道不太好,好像有些火油已經滲了進去。

  「好喝嗎?豚鼠子爵?」

  「碎雪城的麥酒,永遠醇香甘甜。」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醇香和甘甜,讓我來好好教教你,把你那愚蠢的禮物送上來吧,」肖恩王子笑道,「我要在你的麥酒里撒泡尿,然後再讓碎雪城的蠢貨們喝下去!讓碎雪城的子民感受一下我的恩澤!」

  噬牛者布徹笑道:「殿下,為什麼不讓每個弟兄們都尿一泡,讓碎雪城的子民也感受一下我們的友善!」

  騎兵隊長的建議得到了士兵們的響應,有不少步兵已經脫下了褲子,做好了撒尿的準備。

  肖恩點點頭道:「很有道理啊,豚鼠雷吉,趕緊把你的禮物送過來!我和我的戰士們都等不及了!」

  衛兵的手在發抖,他們很憤怒,他們也渴望戰鬥,但他需要一點勇氣,準確的說,他們需要一個領頭人。

  這是人類的從眾本能,誰也不想做第一個冒險的人。

  如果埃爾文在這裡就好了,他會第一個動手,而且有他在,衛兵們會更有膽量。

  在肖恩的催促聲中,雷吉準備拿起火把,親自點燃第一駕牛車,可當他剛想下馬,卻見肖恩再次舉起了長劍,指著雷吉道:「讓你的人把禮物送過來,你別亂動!」

  雷吉不敢動,衛兵們也不敢動,即將失去耐心的肖恩王子又要發狂了。

  「趕緊送過來!」

  「我,那個……」

  「快一點!」

  「我……」

  「弓箭手準備!」王子再次下達了命令,沒等弓箭手們拉開長弓,一個詭異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你們這群蠢貨,沒聽到王子的命令嗎?趕緊把禮物送上呀!」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老希爾騎著牛,拿著戰斧,慢悠悠的走到了雷吉身邊。

  第一眼看到希爾的時候,肖恩有點緊張,因為他手裡拿著武器。

  當看到第二眼的時候,王子的笑聲差點嚇到他自己的戰馬。

  「這是什麼?你們快看這是什,什麼!」肖恩笑的喘不過氣來,「這,這,這是騎兵,你們看到了嗎,這,這,這是碎雪城的騎兵!」

  所有的士兵都笑瘋了,站在後排的士兵看不到希爾的樣子,卻也跟著前排的士兵一起狂笑。

  受降的夜晚是士兵們狂歡的節日,不用再到山坡上送死,不用再在帳篷里受凍,有更好的食物和住處,運氣好的還能捉住幾個女人,在此之前,還能享受一個貴族低賤、滑稽的表演。

  有什麼比這更完美。

  「快看啊,騎牛的騎兵!」

  「他的帽子比他的頭還大!」

  「他還拿著把斧頭!」

  「上帝呀,這是碎雪城的戰神啊!」

  所有人都在笑,這番狂笑讓他們徹底失去了戒備。

  老希爾也在笑,他一邊笑,一邊用火把點燃了第一輛牛車。

  他的動作如此自然,絲毫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火苗順著引信燒了起來,在引信的設計上,雷吉做了一點改動,火焰最先沒有燒到酒桶,而是順著花環下面的油布,直接燒向了牛尾。

  在牛的屁股上抹著一層油蠟,被引信點燃後,第一道火光催生了公牛痛苦的嗥叫,暴怒的公牛瘋狂的沖向了敵陣。

  所有的衛兵全都開始了行動,他們跟隨者老希爾,用火把點燃了牛車的引信,跟著跳下了車子。

  二十頭帶著火焰的公牛咆哮著沖向了敵軍的騎兵。

  「這是什麼?」肖恩王子的笑容還沒有完全褪去,「這又是什麼表演?」

  一百尺的距離很短,當第一頭公牛撞向戰馬的時候,馬背上的騎兵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公牛頭上的花冠撞在了戰馬的脖子上,兩柄鋒利的尖刀穿透了鮮花,在牛頭的擺動下,割斷了戰馬的喉嚨。

  墜下戰馬的騎兵仰面摔在了地上,他想坐起身子,卻被一隻碩大的牛蹄踩在了臉上。

  騎兵們不斷的在公牛面前倒下,肖恩王子驚訝的看著眼前瘋狂的一幕,問騎兵隊長;「這是,這是發生了什麼?」

  沒等布徹做出回答,一頭公牛撞上了騎兵隊長的戰馬,牛角刺瞎了戰馬的眼睛,發狂的戰馬帶著布徹直接沖向了碎雪石。

  沒了布徹,王子身前失去了最後一道屏障,兩頭壯碩的公牛,拉著燃燒的酒桶,衝到了肖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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