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貧道有個稱呼叫天德帝
2023-10-22 00:11:23 作者: 黑心師尊
「宋刀之子?」
「也難怪他會恨我入骨了。」
徐行聽到兇手的來歷後,先是詫異了一會兒,他與宋刀的恩怨竟還未結束。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子為父報仇是天經地義,沒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可惜,宋刀一世梟雄,生的兒子,竟沒有學會他的半點手段……」
徐行嘆道。
昔日宋刀為道丹真君,他不過剛踏上仙途的小修士,但宋刀對他,也是施以計策,笑裡藏刀,沒有直接下手……。
今日宋刀之子,論修為差他不是一丁半點,僅以六十多年前他殺死宋刀那一役,所表露出的道丹四轉修為,就不是眼下海安能比的。
面對他這個強敵,
海安不隱忍苦修躲著他也就罷了。
如今竟為了泄一己之恨,動了他徐氏皇陵,就顯得太過愚蠢了。
子不肖父!
在徐行看來,海安論心機差他爹宋刀不是一丁半點。
「資質可以繼承,但心智卻難以繼承,這也是為何世家會傾覆、換代的原因……」
徐行心中忽有所感,他看了一眼客棧窗外道路上的行人,暗忖道。
越古老的越強大,
強大者必是智慧者。
在修仙界、仙朝中,世家、皇族的更迭換代或許是一個很漫長的時間,長到幾近不滅。負責的掌舵者亦不愚蠢。
在重大決策上。
幾乎不會走錯一步。
然而……有時候勢力的興滅卻並不依此而定。
「譬如海家……」
「若我因海安這件事記恨上了海家,恐怕海家這一傳承數萬年的九山巨室……,日後都不見得能繼續傳承下去,並留有族人了。」
徐行目露鋒芒。
以他修為,對付海安這一個仇人之子,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費不了多大功夫。
但窺一管而知全豹,
在這一件事上,他想到了日後對付赤明皇朝的一個可行計策。
天賜帝不會犯錯,那麼天賜帝的皇子皇孫呢……。
只要給赤明皇朝持續不斷的製造大麻煩,那麼他這個「人皇體」就成了那一個不怎麼重要的小麻煩。
……
……
「看四弟模樣……」
「似是胸中已有對付海安這個仇人之子的成策了。」
包廂內,威天王說完情報後,等了片刻,見徐行先是皺眉,然後眉宇一松,面帶輕鬆之色,他便知徐行已經想好了計策,於是心中好奇,問道。
當年四明山寨的四大天王,就屬徐行這個刑天王最是聰穎,智計無雙。
四明山寨能成氣候,徐行才是最功不可沒的那一個人。
此外,去問徐行對付海安的計策也非什麼禁忌之事。
畢竟海安的情報,也是他提供的。
「飛羽仙宮的世家,對宗門的修仙百藝都有涉及,而九山巨室之一的海家,於商賈一道,最是精通……」
「海安是宋刀之子,非是海家嫡系,與我又有大仇。」
「小弟修書一封,闡明此事經過,相信海家家主看完信後,應會計較此間得失……」
徐行微微一笑,說道。
「海家是九山巨室,自有世家的傲氣,又豈肯為了四弟你低頭,處死海安?」
威天王聞言不解。
各大世家互相聯姻,勢力交錯。得罪海家,可不僅是得罪一個九山巨室,而是幾乎得罪了整個飛羽仙宮。
元嬰道君,去威脅一個上教?
這委實太過荒唐了。
「若海家不肯,那小弟與飛羽仙宮交惡,就是海家之責了!」
「今日我修書送信,海家不處死海安,明日……海家也會另找理由,去處死海安……」
徐行笑了笑。
「看來四弟是另有算計,其中關竅二哥看不明白,但想必四弟你也不會糊塗處事……」
聽到這句話,威天王怔了一下,不知徐行哪來的自信,海家可不是什么小門小派。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莽夫,當即斟酌用詞,說了幾句場面話。
「若四弟忌於海家防備,不好去取海安首級,告訴愚兄一聲,愚兄在影殺殿發布任務,讓魔道弟子刺殺海安。」
「這小輩不過還丹境界,影殺殿刺殺要價並不高。」
威天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這是自然。」
「有用得到二哥的地方,小弟自不會推辭。」
徐行點頭,面露笑容。
「那愚兄先退了。」
言畢,威天王回頭看了一眼包廂內的漏鍾,見時間已到,過了一刻鐘。
他起身對徐行抱拳回禮,化作一道黑影,匆忙離開。
「徐某能殺三尊魔修道君,這海家自是不會怕的……」
徐行默默看了一眼威天王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心中忖道。
在威天王看來。
一封書信,當然不能殺死世家修士海安。
不過在他這裡,卻未必是了。
以他元嬰之尊,去獵殺一個還丹真人,並不難,苦等個幾十年,總能等海安走出海家、飛羽仙宮。
然而——
他時間緊迫,修行至今也不過二百多年,豈會將時間浪費在區區一個海安身上。
雖然有句俗語說得好。
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也拿不到。
但反之,以大國凌小國,有些時候,不必去發動戰爭,僅靠談判桌,就能拿到東西……。
時移勢易!
如今的海家、飛羽仙宮對他來說是「大國」,但……再過一段時間,就不見得是了。
……
……
轉瞬數月過去。
鳳溪國內,因遷墳一事,徐氏皇族分為了兩派。
一派以孝昌帝為首,以國事為重,同意遷墳,一派以皇族三王和各地藩王為首,不同意遷墳……。
清君側!
這個歷代藩王屢試不爽的藉口也被徐氏藩王照搬了過來,以此為由在各地聚兵造反。
而住在神京的徐氏皇族,亦因此事,跪伏在宮門外面,每日哭嚎,奏請孝昌帝收回成命。
「晏道長,朕……做錯了嗎?」
「倘若國運不存,我徐氏皇族失去江山,淪為百姓的皇族後裔或許還能存活,但他們這些貴胄,豈能獨存?」
這日,孝昌帝微服私訪,來到了徐行在弘昌坊所居的道觀中。
一見徐行之面,這位少帝就淚流滿頰,止不住哭訴道。
然而。
相較於幾月前在紫薇殿內,對孝昌帝的力挺,此時的徐行面色平靜,沒有絲毫動容之色。
「陛下既為天子,應知天子口含天憲,萬事不能隨意而定,若定,應有承擔其責的準備。」
徐行等孝昌帝哭完之後,一揮大袖,運使法力讓孝昌帝從地上站起,然後他眼帘微抬,漠然的看向這位少年帝王。
「陛下之意……」
「晏某不用多猜,就已瞭然,是想讓晏某施展道法,救你江山不失?」
徐行淡聲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和孝昌帝此先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交際,孝昌帝在他面前哭訴,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少帝扛不住內外的壓力了。
朝廷百官,也不盡然都是桓氏奸黨。
亂動祖墳,有失孝道,清流之官勢必會上奏諫諍。
內有朝廷官員施壓,外有藩王借大義起兵……。
這不是剛剛親政的孝昌帝,能輕易化解得了的。
「晏道長……,晏道長既為匡扶我漢統而來,何不助朕這一臂之力?」
孝昌帝訕訕一笑,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頗不從容。
本來在面見徐行之前,他已經備了腹稿,正如在紫薇殿奪權時一樣,早已在腦海里預演了多次。
但被徐行這般毫不留情的一語揭穿,他想好的「矯飾之言」,此刻無論如何,都難以從口中道出了。
「晏某之前就已講過,保的是伱徐氏江山,而非你孝昌帝……」
徐行搖頭道。
說話間,他從納物袋中取出一張案幾和兩個蒲團,示意孝昌帝就座,並取出了一壇靈酒,施展道法給孝昌帝倒了小半杯。
酒液從壇中被法力攝出,宛如白色瀑浪一樣注入杯盞。
孝昌帝看著這一幕,有些目眩神迷,眼眸中多了幾分的羨艷。
做帝王雖好。
但哪有長生不死的仙人好。
「晏道長不肯救朕於此危難之間,情有可原,不知道長……可否救朕一命……」
「朕願從此隱世修道。」
孝昌帝急聲道。
朝政危難,若就此一直惡化下去,他被藩王篡位,也不是什麼不可預料之事。
即使不被篡位,為了平息朝野內外怒火,李太后勢必會借勢廢他帝位,另立周王。
繼續待在皇宮,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逍遙門、懸濟寺,這兩大武學聖地,皆是上教仙門的麾下勢力……」
「陛下若想學道,可入逍遙門。若想遁入空門,可入懸濟寺。」
徐行聽懂了孝昌帝的話中之意,不過他沒接話茬,略沉吟了一小會,給孝昌帝指明了在鳳溪國修仙的兩條明路。
倘若這孝昌帝是他親兒子開明帝徐璋,此時他證就元嬰道君,有開派自保之力,倒是願意提攜徐璋一把。
但一個不怎麼親近的後代子孫,他可不願意費神去培養。
「這兩家武學聖地……,非天資高絕者不收……」
「朕雖貴為皇帝,但這兩派掌教也是仙門中人……,朕即使拜入其門下,也不會受到重視……」
孝昌帝苦笑一聲,說道。
內外交困之下,他也想過求助於這兩家武學聖地解他厄難,但逍遙門、懸濟寺無一例外,都對他派去的欽差,拒之門外。」
徐行聽後,也不意外。
他成了飛羽仙宮「棄徒」後,徐氏皇族沒了靠山,這兩家武學聖地又不依賴於朝廷,豈會給孝昌帝這個凡俗帝王什麼好臉色看。
「這杯水酒,陛下喝完之後,就離開道觀吧。」
徐行繞過話題,他指了指案几上放在孝昌帝身前的酒盞,說道。
「道長不肯助朕,這一杯水酒……,又有什麼好飲的……」
孝昌帝一臉失望。
在他看來,這一杯水酒,就是徐行打發他離開的「藉口」,就和端茶送客一樣。
「朕告退……」
孝昌帝起身,一甩袖袍,懨懨的轉身離開了道觀。
端茶送客,客人將茶水一碰嘴巴,就自覺告辭。
他好歹也是皇帝,有著自己的脾氣,如今已經看到駕崩之日不遠,自不肯受這冷遇。
「我笑海安不如其父,但這孝昌帝,雖有明君之相,但遇到挫折,卻也不見得勝這海安幾分……」
徐行抬袖,將酒盞里的酒液重新攝回送至酒罈,接著,再將這壇靈酒收回納物袋。
這靈酒喚作百陽液,是崇真觀送給他的一件謝禮。
此酒醇厚,靈性溫和,即使凡人飲了,也不至於生出病痛。
酒中的藥性,更能祛除凡人的沉疴舊疾,增益壽命。
雖孝昌帝「不孝」,但二百多年過去,所謂的孝與不孝,不過是腦海觀念,為「迂腐」與「不迂腐」罷了。
「人皆有命,我賜兩次機緣予他,他都棄去……」
「時也命也。」
徐行盤膝坐在玉塌上,繼續鑽研在流光國上空體悟的「大逍遙意境」。
這意境,極為奇妙。
進入大逍遙意境後,不僅能讓他戰力飆升數成,連恢復法力的速度,亦增快了許多。
一晃眼。
又是九日過去。
睿王徐弘章統率三藩王的軍隊,趁著朝廷內亂,一路直撲神京方向。
僅大戰數場,就輕易叩關至神京,並兵臨城下。
聞藩王二十萬大軍趕至,神京守備不戰而降。
自此,僅剩皇城一處固地,仍舊效忠於孝昌帝。
「倘若朕在當日,不殺了桓師登,不……違逆母后,不同意遷墳……」
「焉有此敗?」
孝昌帝踉踉蹌蹌的登至皇宮朱雀門,他望著聚攏在城門下連綿不絕的藩王軍隊,癲狂的大笑數聲,喃喃自語道。
「不,朕沒有錯。」
「桓師登不死,朕如何掌管朝政?母后亂國,朕為皇帝,自當違逆母命……」
孝昌帝咬牙道。
「孝昌,念在叔侄之情,只要你投降,皇叔不殺你。」
城門下,許王、睿王、鄭王策馬走出軍隊,看向城門上的孝昌帝,開口道。
聽到這句話。
孝昌帝臉上的神色頓時開始了不斷變化,青紅交加,有羞辱,也有氣憤……。
片刻後,
他才恢復了常色,下令守城將士打開宮門。
宮門一開。
三藩王沒有著急去接管皇城,而是下令諸軍開路,來到了徐行這修士所居的道觀門口。
「小王拜見晏道長……」
睿王下馬,叩開道觀大門,走至庭院內,對房門的方向拱手一禮,態度恭敬。
什麼皇位都是虛的。
沒有修士支持,這皇位須臾間就會更換主人。
在起兵討伐孝昌帝之前,他們就請示過徐行,知道這晏姓修士不會幫助孝昌帝後,這才敢在藩地起兵,進行「清君側」。
睿王話音剛落。
一縷清風緩緩吹來,房門無聲自開,露出了坐在玉塌上的青袍書生。
「晏道長呢?」
皇族三王看了一眼房間內部,發現沒有晏姓修士的蹤跡,疑惑道。
「晏某就是徐某。」
青袍書生面色淡然,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
他接著朗聲道:「山人久居山中,修煉不知歲月,如今痴醒,卻也記不住是何年何月。」
「記得上次,仍是崇明二十一年。」
「有個時人起的稱號,叫做天德帝。」
此言一出。
皇族三王腦袋閃過一道霹靂,他們抬頭,重新去看這青袍書生的面容,直覺和太廟中掛的第一張太祖像頗有點相似。
「後輩子孫不孝,拜見太祖皇帝……」
三人立即跪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戰戰兢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