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大禮儀之爭,仇人之子
2023-10-22 00:11:23 作者: 黑心師尊
幾句話落下。
在場的眾人頓時神色不一。
有的皺眉、有的面露不喜,有的臉生薄怒。
包括剛才養氣功夫十足的桓師登,此刻也有一些眉宇不喜的模樣,臉色稍顯陰鷙。
這次他好不容易抓到孝昌帝的一個言語把柄,並藉此機會大做文章,迫使李太后屈服……。
但這一切,都被徐行剛才這簡短的幾句話毀了。
「晏道長……」
「在紫薇殿商討要事的,皆是國朝砥柱,豈能與賭坊的博戲相提並論?」
次輔王敏見此,略沉吟一聲,打破了眾人聞言後的靜默,率先責問徐行。
不過他說話也說的極巧,僅對徐行剛才的言論稍有反駁,並沒有藉此搬弄是非,給徐行挪列出一樁樁罪狀。
非議朝廷命官。
藐視公堂。
這可是要下獄問罪的……。
當然,這也不是他好心,而是聽剛才李太后的敘述,他知道徐行身份不一般,疑似是傳說中的修仙之人。
能不得罪,儘量不去得罪。
「晏某是化外之人,不懂爾等黨爭……」
徐行聽後,一點也沒有順坡下驢的意思,他冷笑數聲,將酒盞放到雙掌之中,用力一搓。
只見這金盞瞬間化作一粒粒金粉,從他手中掉落,宛如沙礫一樣,在案几上聚沙成塔。
「昔日貧道得昭順帝相助,這才在歸元山修煉有成,吾來,是幫助昭順帝子孫,延續江山社稷,而非幫助你桓師登!」
徐行眸露冷芒,不客氣道。
這一聲話落。
在場的徐氏皇族頓時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看向桓氏一黨的目光中瞬間多了幾分的輕蔑。
修士,超脫於凡俗國度。
有一個修士表明立場的相幫,桓氏一黨,即使再有李太后「扶持」,也如秋後的螞蚱一樣,長不了。
「恐嚇聖上……」
「此乃欺君之罪!」
永安郡王抓住機會,當即起身發難,他對孝昌帝拱了拱手後,沉聲道。
「孤前些日子,也在神京聽聞……,這桓師登暗藏甲冑、兵戈,有意圖造反之相。」
「陛下不可不防。」
睿王眼睛一亮,上前奏道。
接下來。
徐氏皇族的官員、親王一一上場,給桓師登安上罪名,潑起了髒水,似乎想要趁這個良機,畢其功於一役。
「桓相艱難為國,時稱救時宰相,若非……桓相,國朝焉能享今日之太平?」
「甲冑、兵戈之事,雖是屬實,但造反之論,就是虛言了。」
「地方豪強,尚有家丁護院,桓相為國勞心,得罪的官員、列侯數不勝數,倘若沒有家丁保護……,桓相下場可想而知。」
次輔王敏和禮部尚書孟度,都是人精,在看到徐氏皇族對桓師登發難後,連猶豫都沒有,立即開口維護起了桓師登。
他們避重就輕,一言一語,輕鬆就瓦解了徐氏皇族對桓師登安上的一樁樁罪名。
不過……。
說完這些話後,他們並未掉以輕心,認為「桓師登」在這些辯護詞下,就能自此安穩了。
說到底。
黨爭之時,互相潑的髒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執政的裁判偏向於誰,誰才能在這一場場鬥爭中獲勝……。
以前執政的裁判是李太后、廣文帝,後來隨著時局演變,桓師登成了那一個說話聲大的人。
但今日,卻不同。
有了徐行這一修士的介入,孝昌帝和徐行,這兩人,才是真正決定黨爭誰勝誰負的裁判。
孝昌帝的底氣來源於徐行這個修士。
「聖上為昭順帝子孫……,應聖心獨斷,無須過問貧道之意。」
「貧道是修士,世俗權貴於我等來說,只是浮雲。」
「俯身可取。」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朝他身上匯聚,徐行微微一笑,對孝昌帝打了個稽首禮,然後說道。
話音落下,他從納物袋中掏出了一枚玉杯,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酒,然後小口獨酌了起來。
「既晏道長如此說……」
「那朕就承晏道長護我漢統之情了,做出聖斷。」
孝昌帝聽到徐行的這句話,心中瞬間就有了底,他撤下一直遮擋面容的錦帕,蒼白的臉孔瞬間多了幾分的紅潤之色。
他目露厲色,斥道:「桓師登結黨營私,欺凌皇權,獨斷專行,雖於國家有益,然其心……乃是僭越稱尊,為鄉愿之人,德之賊也!」
話音落下。
桓師登頓時怒髮衝冠,開口準備辯駁,只是不料,還不等他開口,瞬間就被孝昌帝身邊的幾個高猛宦官捂住嘴巴,扣押在了殿旁。
神色狼狽至極!
「如之奈何?」
次輔王敏和禮部侍郎孟度見到這一幕,也被嚇傻了。
他們沒想到一直懦弱的孝昌帝,有了修士支持後,性格竟會發生這驚天逆轉。
直接就將刀架在了桓師登的脖子上。
桓師登一倒。
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二人心急如焚。
一瞬間,他們想到了許多,譬如出宮回府後,即刻下令造反,或許還有一拼之力。
入宮之前,桓師登也擔心這是一場鴻門宴,做了充分準備。
一旦宮中稍有變故。
桓氏一黨就會立刻發動叛亂。
只是就在二人背後沁出冷汗,打濕官袍之時,孝昌帝又一次開口了。
像是看穿了他們的心思。
「王愛卿和孟愛卿不必擔心,桓師登作亂,不代表兩位也意圖造反,與桓相一條心……」
孝昌帝掃了一眼王敏、孟度二人,嘴角露出笑容,「桓師登雖獨斷專行,意圖篡位,但其麾下黨羽,卻不乏忠國之人。」
「若非如此,其家不過鄉野之人,何以眾賢匯聚其府,為其羽翼、爪牙?」
他簡單幾句話,就將這場從中樞到地方的叛亂危機,定下了基調,只是桓師登一人意圖作亂,與桓氏一黨無關。
「倒是聰穎……」
看到這裡,徐行微微頷首,心裡多了幾分對孝昌帝的讚許。
桓師登執政十數年,黨羽不可計數,若真的全部清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舉國動亂。
牽一髮而動全身。
王朝中後期的弊政就會一一顯現而出。
積重難返。
到時即使有他這個修士幫孝昌帝剪除造反勢力,恐怕也抵擋不了「徐氏亡國」的大勢所趨。
頂多延長社稷幾十年。
更何況,他也不可能真的在這一件事上,耗費這麼大的心力。
「陛下聖明,我等之所以在桓師登手下做事,是……是相忍為國……」
「倘若桓相叛亂,我等必誓死以報社稷。」
禮部尚書孟度率先開口,跪地對孝昌帝行大禮,說道。
接著,次輔王敏也照著禮部尚書孟度的話,說了一遍。
「兩位愛卿免禮。」
「桓師登失勢,朝廷動亂,還需兩位愛卿盡力相幫,首輔之位,按照……次序,該由王愛卿接任……」
孝昌帝笑道。
「臣遵旨。」
聞言,次輔王敏頓時喜上眉梢,連忙躬身施禮,回道。
雖然這首輔之位,在他身上很可能之是個過度,但孝昌帝想要培養出適合接任首輔之位的官員,少說也得數年時間。
哪怕是個紙糊閣老……,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
……
……
問罪,罷官,免職,提拔。
這一套流程,孝昌帝走的很順,一點也不像是未親政的皇帝,反倒像是個老油條。
「皇兒,桓相被罷免……」
「是應該的。」
「但能否給個體面,讓他辭官回鄉,在鄉里養老。」
李太后看到桓師登被宦官壓下了殿宇,神色一急,偏頭看向孝昌帝,眼底透露出了幾分的懇求之色。
一旦桓師登被處死。
那麼,她這後黨還能有幾日的威風,就難以知曉了。
「太后,桓相之事,不過是小事,自有三法司會審。」
「如今更重要的是我朝國運,奉陵是否遷墳……」
禮部尚書孟度見孝昌帝處境不妙,立即開口,用這個藉口堵住了李太后的嘴。
「是極。」
「國運更重要。」
「皇嫂還是該議此事。」
徐氏皇族幾人,也開口幫了腔。
後黨失勢,對他們亦有利,在這一點上,他們和王敏、孟度這兩個文官領袖的陣線是一樣的。
「貧道時間有限,不會在凡俗久留,還望諸位拿出一個具體的章程,是遷墳還是不遷?」
徐行亦開口助陣道。
桓師登在鳳溪國內是權相,但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隨手可滅的凡夫俗子,並不會太過在意。
他自然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小事上。
議討遷墳。
不過是他故意推進的一個「大禮議」之爭。
藉此從徐氏皇族中,挑選出一批孝心有嘉的皇子皇孫,跟隨他一同前往東凰州北荒,另建國度……。
「孝昌帝,雖有明主之相,不過……我要的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而是合格的後代子孫……」
「帝王手腕於我不值一提。」
「不知這兩難之事,你該會如何選?」
徐行以袖掩面,仰脖喝酒的空檔,目光微閃數下,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孝昌帝和其他的徐氏皇族。
出題之人是他這個太祖。
其他能力,並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一個「孝」字。
固然遵「孝」,不見得是真孝順,但若是連孝章皇后的遺詔都違背了……,就是連一點孝心也無了。
聽此。
李太后只得偃旗息鼓,不再復提桓師登之事。
「遷墳一事,幾位皇叔以為如何?如何去處置?」
主持大局的權力,由李太后落到了孝昌帝手上,孝昌帝也不客氣,稍稍斟酌片刻後,就開口和皇族三王商討起了這件事。
「不能遷!」
「孝章皇后既留有遺詔,我等擅自遷墳,還算什麼龍子龍孫……」
三王的意見和剛才一樣,保持了一致,拒不遷墳。
「事關國運,聖上既有決心處決桓相,那麼自有定策,處理這遷墳一事了……」
李太后見此,冷笑一聲,開口詰問道。
桓師登一倒,次輔王敏和禮部尚書孟度這兩個桓氏一黨的頭腦又倒向了孝昌帝……。
那麼,和她剛才面臨的困境一樣,孝昌帝取代了她,成了「後黨」,將直面徐氏皇族這些人的壓力。
而且與她不同。
遷墳事關孝昌帝的龍體安危,一日不遷墳,孝昌帝的龍體就會持續惡化……。
「此事……」
孝昌帝皺眉,不知該如何去回答李太后的詰問。
他面泛猶豫之色。
同意遷墳,那就是有悖孝道,此事必會被徐氏皇族拿來做文章。
而晏姓修士又直言是幫昭順帝一脈,皇族三王也是昭順帝的後裔……,晏姓修士不會如幫他剷除桓師登一樣,剷除皇族三王,這也是皇族三王敢拒不遷墳的底氣所在。
可若不遷墳……。
他身上的病痛又是實打實的。
「朕……」
「決意遷墳!」
孝昌帝看了一眼得意的李太后,眸底閃過一絲厭惡,不再遲疑,下定決心道。
一錘落音。
「陛下真欲違背祖宗?」
皇族三王一甩袖袍,面泛薄怒,呵斥孝昌帝道。
孝昌帝緘默不語。
沒有辯駁。
……
……
翌日。
神京譁然一片。
一夜過後,孝昌帝開始親政,而獨專朝政多年的桓師登卻被下了昭獄,生死不明……。
沒人知道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並未發生宮變,少帝怎麼就輕鬆掌握了大權。
直到第三日。
一則消息傳遍了朝野。
孝昌帝要動太祖髮妻孝章皇后之墓,惹來徐氏皇族不滿,許王、睿王、鄭王這皇族三王連夜逃出神京,發動兵諫,想要迫使孝昌帝更改詔令。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
……
神京。
一家酒樓,二樓包廂。
「四弟,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我這一路上,聽到不少百姓在說這孝昌帝要遷弟媳的墳冢?」
威天王按照約定的日子來到酒樓包廂,扳腿與徐行對坐,等菜過五味、酒至三巡後,他打開話匣,好奇問道。
要是不知道這太祖皇帝是他的四弟徐行,他聽到這些流言,只會當個稀奇,左耳進右耳出。
「一些凡俗小事。」
「倒是讓二哥操心了……」
徐行搖頭一笑,對威天王道出了始末,然後道:「這二百多年的繁衍,我徐氏皇族人數太多,而小弟又在北荒發展,所以想著遴選一些後人,與我共去北荒……」
他對後人的心態,和他師尊巨劍道君艾阿對艾家的心態一樣。
一些後人的死活並不會太過在意。
畢竟已經過了五代。
沒什麼熟悉的人活著了。
只是不想讓後代死絕罷了,能留有一支繁衍就行。
「聽四弟這麼一說,這孝昌帝倒是有明主之相,只是可惜,他不守孝道……」
威天王捋須一笑。
在取笑孝昌帝的同時,他也暗暗為孝昌帝可惜了起來,要是孝昌帝最後選擇了遵守孝道……。
他這四弟隨便從指頭縫裡露出一些修仙資源,都能讓孝昌帝少走幾十年彎路,少說也能博得一個還丹真人。
「對了,那破壞徐氏皇陵的兇手,愚兄已經借影殺殿的情報找到了……」
談完閒事,威天王笑容一斂,面露正色,說起了正事。
「海家有一法寶,名叫煙雲綾,能增強修士的神識……」
「而這煙雲綾,恰好就在一個名叫海安的海家修士手中。」
「海安,據愚兄所查,是宋刀與海家嫡女所生之子,因宋刀道隕,這宋安改名為海安……」
「四十一年前,海安接了飛羽仙宮任務,來到世俗,途經鳳溪國神京,停駐了半日。」
威天王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