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開

  黯然的嘆了口氣，哈扎爾雨習慣性的伸手從床頭的地方拿出一本書——《獸族圖譜》，看著這本書的封皮，各種獸族的詳細資料在腦海里浮現，漸漸的精神上得到了些許的安慰。

  雖然他的修為只停留在嬰兒時期，但他發現自己辨別獸族和掌握獸族習性的能力卻比哈扎爾斯要突出許多，這一點至今也沒有改變。

  雖然《獸族譜圖》對現在的他沒什麼太大的幫助，但至少可以用來打發時間，這就已經足夠了。

  精神稍稍緩和下來，望著周圍的一切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哎……」輕嘆了一聲，拿在手中的書葉雨沒有想要翻看的意思，放回到床頭的地方。

  慵懶的躺在床上，雙手開始在身前揮出修煉的手印，胸口隨氣息的循環輕微的起伏，在循環再循環間，身體周圍漸漸籠罩著淡淡的如絲綢般的黃光，這就是所謂的精能，有著微弱的能量波動，從上面一點點剝離懸浮的碎片鑲在肌膚表面，順著骨骼和經脈滲透體內。

  在葉雨閉目感受精能進入身體的狀態，已經出現過無數次的情形再度出現，黃色的精能進入體內觸碰到骨骼和經脈的一瞬間化成一抹詭異的深藍色霧氣，隨之消散。

  隨著身體周圍的精能盡數吸收，精能並沒有在體內匯集。

  這種結果無疑是宣告接下來的一年自己的修為又將會毫無進展。

  「艹！！！」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但這還不足以化解心中的憤怒，葉雨雙眼猛地瞪圓，雙手握成拳，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砸在外床沿上，一股劇痛順著手臂直擊心臟，痛的葉雨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

  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雨少爺，你用餐的時間到了，請把門打開一下。」屋外惠僕人柔聲道。

  「來了。」哈扎爾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走過去推開門，站在屋外的惠僕人手上提著一個盒子，臉龐上帶著微笑。

  「今天怎麼這麼晚才送過來？」哈扎爾雨有點詫異地問道，一般這個時候自己已經吃過飯躺在床上睡覺了。

  「雨少爺，你忘了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了嗎？」惠僕人發出輕柔的聲音說道。

  「哈哈哈，我在這耍的都快忘了時間，聽你這麼一說才想起。」哈扎爾雨先是一愣，突然心裡一陣絞痛，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苦澀的搖了搖頭。

  惠僕人口中說的重要的日子便是他和哈扎爾斯的生日，更準確地說，是哈扎爾斯的生日宴會，哈扎爾雨接過惠僕人手中的飯盒，打開一看，裡面的每一道菜都是用上等的材料製作而成，無論是色澤還是香味，都比自己平日裡吃的好很多。

  之所以飯菜會送來的晚，也是因為每到這個時候，家族御用廚師都會給哈扎爾斯準備一桌子豐盛的菜，族長則會安排給他送飯的僕人等廚師做好從廚房中捎一份帶給他。

  「爺爺他去參加我哥哥的生日宴會了嗎？」哈扎爾雨問道。

  「族長年紀大了，說是走不太動就沒去。」惠僕人看著哈扎爾雨，皺了皺眉說道。

  「那你快帶我去爺爺那，我有事情要和他說。」哈扎爾雨說道。

  女子愣了一下，以前都是將飯菜送到，哈扎爾雨一言不發的接過之後就關上門，今天不僅話變多了，竟然還想到要找族長，一反常態的表現她還是頭一次遇見。

  即便哈扎爾雨再怎麼被家族的人所不待見，他的名字中還是有著這個家族的姓氏在，他的命令作為僕人不敢違抗，女子輕點了一下頭，道：「雨少爺，請隨我來。」

  「好。」哈扎爾雨答道。

  今日前來參加哈扎爾斯生日的人此時正在往主廳趕去，哈扎爾雨為了避開所有人讓惠僕人帶他走院子的小路，哈扎姆家族的院子之大，從他的住處走到他爺爺居住的地方足足讓他走了快一刻鐘的時間。

  一座巨大的古宅似的建築，灰黑色的瓷瓦在陽光下透著一種墨般的光澤，老宅一道紅門，整體是古色古香的格調，令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占地面積之廣，竟有一眼望不到盡頭之感，罕見的是高達三米的正門上面沒有掛有門匾。

  這座占地面積超過三百畝的巨大古宅是歷代哈扎姆族長的住宅，坐落於整個院子最高的地方，遠比院子中其他的建築氣派，更像是獨立於整個院子之外，在這裡更是可以俯瞰整個院子，象徵著古宅的主人在哈扎姆家族中是有著無比尊崇的地位。

  古宅的正門悄無聲息的開了，一道瘦小的身影悄悄的溜了進去。

  「你來這裡做什麼呀？哈扎爾雨。」古宅里傳來老人關切的詢問聲，拐杖杵在地上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原來爺爺您中午也不休息呀？」哈扎爾雨笑了笑。

  哈扎爾雨也知道自己只要踏入這座古宅半步就會被爺爺察覺，快步穿過大廳，走到一間房門前，輕輕地推開門。

  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房間的椅子上，身著華麗的青灰色長袍，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凝視著房間牆上掛著的哈扎爾家族巨大的標誌，眉宇之間透著幾分威嚴，他便是哈扎爾家族現任族長，也是哈扎爾雨的爺爺，哈扎爾利！

  「這倒是我要問你的，這不像是你平日裡的做派，這個時候來找我，是為了早上考核的事嗎？」哈扎爾利淡淡的問道。

  「哎，看來爺爺您雖然年紀大了，但洞察力還是這麼敏銳，考核不就都那個樣子嘛，意料之中而已，我有別的事情想和爺爺你說。」哈扎爾雨嘆了一聲說道。

  「說來聽聽。」哈扎爾利說道。

  「我想離開這裡。」哈扎爾雨鄭重的說道。

  「這樣啊，你決定了嗎？」哈扎爾利平靜的問道。

  哈扎爾利又怎會不知道自己孫子在這裡嘗盡了苦楚，想要遠離這種困境和折磨是遲早的事，哈扎爾利明白哈扎爾雨的心情，既然選擇權在每個人自己手裡，何不讓他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是的，爺爺，我決定離開這裡。」手掌微微一握，胸口有明顯的起伏，哈扎爾雨一絲不舍浮現在臉上。

  這也難怪，如果換做其他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站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心中或許就不會有太大的波動，可偏偏面前的這個人是給予他生命，也是這九年來唯一把自己當做族人看待的爺爺，在自己作出決定準備離去之際，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換作任何人，心裡也會有離別與不舍的情緒。

  哈扎爾利點了點頭，有些歉疚的嘆道：「好吧，爺爺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尊重你的決定，但是，你去哪裡得由我說了算。」

  「只要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知道我身世背景的地方就行！」哈扎爾雨見爺爺一口答應，連忙說道。

  「你先出去一下，等我叫你了，你再進來。」哈扎爾利說道。

  哈扎爾雨快步走出了房間，關上門，坐在大廳的椅子上靜靜的等待爺爺叫自己。

  ······

  靜坐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屋內傳出聲音：「進來吧，哈扎爾雨。」

  哈扎爾雨隨口的應了下來，推開門走進房間，望著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的爺爺，嘴唇微微抖了抖，低聲詢問道：「爺爺，我會去哪？」

  「界宇小鎮！」哈扎爾利笑道。

  哈扎爾雨微愣，自打出生就沒離開過克禮亞城的他不管爺爺說出什麼樣的地方，他都不知道，只是這個自己將要去的地方的名字給他一種釋然的感覺。

  望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哈扎爾雨，哈扎爾利手中的拐杖敲打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哈扎爾雨回過神來遵照爺爺的意思坐在旁邊。

  「此次離開，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再回來，恐怕不會再有回到這裡的念頭了吧，作為哈扎姆家族族長的我在你降臨到這個家族的這幾年時間裡沒有辦法顧忌你太多，心裡很是慚愧，還希望你能理解，這次要送你去的地方有我一位老朋友在，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你的事情，你大可放心的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這幾個字聽上去顯得有點狼狽不堪，但這是哈扎爾雨幾年來聽到最開心的幾個字，不問出處，不問西東，自由自在······

  哈扎爾雨知道為何爺爺會把他放在界宇小鎮，還是因為對他有所牽絆，有自己信得過的老朋友在，也算是放心了。

  「我知道了，爺爺不必太過擔心，我會在那裡照顧好自己的。」哈扎爾雨開心的說道。

  「你去到那裡就不能再用哈扎爾雨這個名字了，新的名字將會是跟隨你一生的東西，你自己想想吧。」哈扎爾利略微有點無奈的看著哈扎爾雨說道。

  「哎，既然重新開始，就徹徹底底的翻篇，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葉雨，雨字是爺爺您取的，我想保留下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您以前在初春院子裡長滿新生的樹葉的時候給我說過，世界上沒有相同的一片葉子，我想就讓葉作為我的姓氏。」

  哈扎爾利聽著哈扎爾雨的話，沉默片刻，道：「哈扎······哎······葉雨，爺爺也不知道什麼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以後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葉雨這個名字從爺爺的口中喊出，即便是有著血緣關係，葉雨感覺兩人之間仿佛已經隔著千重山，遙遙而望，雙手緊緊握住，牙狠狠的咬在一起，眼角有一絲酸癢，輕微的喘息，強壓住了心中的難受，心裡默默念道：從此再無哈扎爾雨······

  「是！」葉雨鄭重的答道。

  「走吧，爺爺再送你最後一程。」哈扎爾利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就應當斷則斷，立刻起身朝古宅外走去。

  古宅門外停著一架黑色的車，一頭神似馬的獸族身上綁著繩索，旁邊站著一位車夫，一看見哈扎爾利，便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推開車門，揮手示意葉雨上去。

  葉雨抬起頭看了一眼爺爺，沒有說一句話，一路小跑跟著上了車，重重的坐在沒有軟墊的座位上，只有那個位置能從一側的窗戶看到爺爺。

  「隨時保持警惕，一路上不要停，送到即刻返回。」哈扎爾利嚴肅的說道。

  「是！」車夫沒有猶豫，向哈扎爾利行了個禮，退後兩步轉身關上車門，坐上車，隨著一聲吆喝，一聲鞭響，車向前衝去。

  窗外的一切飛快的拋在車後，爺爺的身影漸漸地模糊，葉雨強忍住不讓淚水奪眶而出，原本看不清的爺爺變得更加模糊，一個轉角沖向山下，葉雨再也無法看到爺爺和整個家族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