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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你知我是誰?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徐志穹逐一治好了六位同道,坐在員吏舍門前吃東西。

  他吃的很認真,一根根肉骨頭啃的乾乾淨淨,一罈子酒喝的見了底。

  夏琥在旁取來絹帕,幫徐志穹擦了擦臉:「吃慢些,這兩天事忙,也沒照顧好你,連酒都沒煮好,卻讓你喝了一肚子冷酒。」

  「無妨,冷酒也有滋味!」徐志穹吃飽喝足,起身道,「我要離開些日子,罰惡司交給你照看,遇到難處,記得找我。」

  夏琥笑道:「不用叮囑了,上次走的時候也是這番話,我都記下了。」

  徐志穹點點頭,把長史令和長史印交給了夏琥。

  夏琥一愣:「這,這是要作甚?」

  徐志穹一笑,沒有作答,走向了罰惡司門口。

  夏琥在身後叫道:「志穹,到底怎地了?」

  見徐志穹一直不回頭,夏琥喊一聲道:「官人!」

  徐志穹回過頭來,笑問道:「還記得何時叫我官人的?」

  夏琥一瞪眼睛:「在判事閣啊,你弄幾根功勳過來勾搭人,我生意也是不好做,卻讓你給騙了!」

  徐志穹又問一句:「你何時認識的我?」

  「望安河邊呀!你從我這裡騙雞蛋,我給了,我想從你那裡騙一條黑狗的功勳,沒騙到。」

  徐志穹點點頭:「那時候卻好,那時候我是我了……」

  夏琥詫道:「你說什麼呢?」

  徐志穹反問道:「我是說,咱們倆這段姻緣,就是互相騙來的麼?」

  夏琥笑一聲道:「誰跟你有姻緣,你行納彩之禮了麼?」

  「行了呀!」徐志穹道,「當初不是給你了一株茉莉麼?」

  「那個也算?」

  「納采之禮都行了,也該洞房了!」徐志穹猛然抱起夏琥,飛到了半空。

  夏琥想要掙扎,又怕掉下去,只能用力抱著徐志穹。

  徐志穹抱著夏琥,在罰惡司上空繞了一圈又一圈,夏琥沒這麼飛過,嚇得不敢睜眼。

  等到了中郎館,夏琥渾身還覺得發軟,卻也沒力氣掙扎了,偎在徐志穹懷裡,柔聲細語道:「非要今天洞房?我還沒算過日子呢。」

  「我算了,今天就是好日子,娘子,兩條門路都給我吧!」

  夏琥紅著臉道:「水靈靈的正路不好好走,你非惦記那裡作甚?」

  徐志穹端正神色道:「既是我娘子,哪條門路都是我的!」

  夏琥抽泣一聲道:「那,那,那便依了你。」

  依了!

  當真依了!

  徐志穹摸了摸夏琥紅撲撲的臉頰,深吸一口氣道:「你可要記得這番話,改日我要的時候,都是我的,你可說定了!」

  夏琥詫道:「怎就又改日了,不說是今日麼?」

  「今日……」徐志穹沉吟片刻道,「今日身子不方便。」

  夏琥踹了徐志穹一腳:「你個男人家,有什麼不方便?」

  徐志穹咂咂嘴唇:「男人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娘子,我當真走了。」

  夏琥攥著徐志穹的手道:「莫要騙我,你是不是心裡壓著事情。」

  「是壓了一點,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徐志穹輕撫著夏琥的臉蛋。

  夏琥摸了摸徐志穹的臉頰:「不管去哪,我在這等你回來。」

  ……

  皇宮裡,長樂帝捏著下巴道:「志穹,你說梁玉申改了祭壇,招來的是邪神?」

  徐志穹點點頭:「就是因為祭壇裡邊另有玄機,所以韓大哥和李畫師才要竭力毀壞祭禮。」

  長樂帝皺眉道:「可祭壇已經徹底毀壞,這事情全無對證,我也不能單憑推斷治罪梁玉申。」

  徐志穹搖頭道:「不需要治罪梁玉申,無論梁玉申到底是什麼人,用的是什麼心,他都是有功的,

  有功要賞,有過要罰,你是皇帝,守住規矩比什麼都重要,至於怎麼對付梁玉申,這事有人替你操心,天上的也有,地上的也有,只是別把這些人都趕跑了就行。」

  長樂帝思索片刻道:「前兩天我看到陳順才了,你說天上的,就是他吧?」

  徐志穹點點頭:「還有他們道門宗師,都在這廂照應著。」

  「地上的是李沙白和韓宸?」

  徐志穹繼續點頭:「還有二哥,還有楚將軍,還有鍾指揮使,咱們手上有的是狠人,摁死個梁玉申並不難,

  但摁死他之前,得把他背後的黨羽查出來,否則梁玉申就是死了,咱們還是不知道真正的敵手是誰,

  除此之外,也不妨借梁玉申的手做點事情。」

  梁玉陽搖頭道:「我能借他做什麼事情?」

  徐志穹笑道:「陛下謙遜了,若不是借了梁玉申的手,京城那群紈絝怎會變成蒼龍衛?」

  長樂帝陰森一笑:「要不說我就你這一個兄弟,我的心思卻總瞞不過你。」

  徐志穹一笑,驀然抬起頭道:「我們什麼時候成的兄弟?」

  長樂帝愣了片刻道:「這事情你都能忘了?想當初你來了皇宮,在冰井務里當差,咱們那時候相識,可是有並蒂連的交情!」

  「沒有連!」徐志穹端正神色道,「我可沒做逾規越矩之事!」

  長樂帝道:「我是一片誠意請你去的,誰讓你當時沒去!」

  「我們初次相逢,許是更早些。」

  「是早些!」長樂帝點頭道,「在安淑院,你是老鼠,我是瘋子,可那個時候不算是兄弟。」

  「再之前,你見過我麼?」

  長樂帝搖頭道:「那卻沒有了,你問這個作甚?」

  徐志穹擺擺手道:「不做甚,亂想罷了,陛下早些歇息。」

  梁玉陽嘆道:「這兩日睡不著,總感覺怒夫教不會平息。」

  怒夫教已經平息了,徹底平息了,只是徐志穹不知該怎麼和梁玉陽解釋,有些東西他聽了也不信,有些東西,以他的修為根本不能聽。

  梁玉陽慨嘆道:「怒夫教,各國都有,怎麼就在大宣掀起這多風浪?」

  徐志穹知道原因,還是沒法解釋。

  怒夫教是你梁家先祖留下的棋子,既能轄制不服從他意志的梁家子孫,也能用大量教眾穩固他的神位。

  這些事情都沒法告訴梁玉陽,但好在,梁玉陽不用為這些事情擔憂了。

  徐志穹很想替長樂帝把梁玉申除掉,但有些事,梁玉陽得學會自己做。

  ……

  徐志穹去了蒼龍殿,陪二哥吃酒,和梁玉瑤嬉鬧,順便問候了一下樑玉申。

  「首殿尉,節哀。」

  梁玉申皺眉道:「運侯何出此言?」

  「我聽說你有一位摯友,死的那叫一個慘,先被別人騙出來,砍了一遍,死了一回,又被別人拖出來,砍了一遍,又死一回,你說這人得多慘?」

  梁玉申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運侯此言何意,你說的這人,我不認得。」

  「你當真不認得?那或許是我看錯了,我前些日子和群野鬼打了一仗,在野鬼之中居然沒看到你,你幹什麼去了?」

  梁玉申怒道:「運侯,你酒吃多了,你和野鬼廝殺,與我有什麼相干?」

  「與你沒相干麼?我看都是你熟人,有一位姓隋的星宿,有一位姓雲的從神,還有姓祝的上神,這些你都認識麼?」

  徐志穹一邊說,梁玉瑤在旁一邊聽。

  聽了片刻,梁玉瑤一陣暈眩,似乎坐不穩。

  梁季雄情知事情不對,讓人把梁玉瑤送走,讓其他無關人等,都離開了大殿。

  有些秘辛不能聽,連他聽了都有些難以招架。

  可梁玉申倒沒什麼事情。

  這廝修為有多高。

  梁季雄看了看徐志穹,他知道志穹這是在提醒他,梁玉申的位格在他之上。

  梁玉申神情淡然道:「運侯,我看你是真吃醉了,你說的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得。」

  「都不認得?」徐志穹笑道,「那就說個你認得的,袁成鋒,你同鄉,這人你認不認得?

  他跟我也是老相識,你告訴他一聲,我抽空就去找他敘舊,我現在特別懷念故人。」

  梁玉申冷冷一笑:「運侯,你瘋話說夠了沒?我根本不認識什麼袁成鋒。」

  「你不認識袁成鋒?千乘國神機司的情誼都忘了麼?」徐志穹回了一個笑容,標誌性的五道彎笑容。

  梁玉申嚇得一哆嗦,驀然起身,後退了幾步。

  他知道自己失態了,但突然看到混沌的標誌性笑容,讓他實在坐不穩身子。

  不知是幻術還是別的手段,徐志穹這笑容做的很是逼真。

  徐志穹看著梁玉申道:「首殿尉,怕什麼,坐,坐下來接著吃喝,

  二哥,別擔心,首殿尉這人還不錯,把蒼龍殿都叫回來,咱們一醉解千愁!」

  ……

  徐志穹真有些喝醉了,且沿著街邊閒逛,恰逢尉遲蘭出了青衣閣,趕緊上前招呼道:「志,運侯……」

  徐志穹笑道:「怎麼叫的那麼生分,師姐,這是往何處去?」

  「我是奉了指揮使之命……」

  話說一半,又不敢說全。

  徐志穹理解尉遲蘭的難處:「機密上的事情,我就不過問了。」

  他轉身要走,忽聽尉遲蘭道:「志穹,我們幾個同窗,來日想去書院一趟,你願同去麼?」

  徐志穹思量片刻,搖搖頭道:「我這兩日要出門,勞煩師姐代我給院長問聲好。」

  尉遲蘭點點頭,匆匆走了。

  ……

  徐志穹飛在半空,默默看著繁華的望安京。

  去趟勾欄?

  去趟鶯歌院?

  去趟朱骷髏茶坊?

  總覺得要去的地方還挺多的。

  徐志穹最終哪也沒去,且買了一壺酒,坐在一顆大青石上自斟自飲,盜用鍾參一首佳作,吟唱道:「桃兒渾圓圓,嬌娘腰下懸,浪起心尖顫,一線分兩邊。」

  詩剛吟完,一條腰帶猛然纏在徐志穹的脖子上,奮力收緊。

  「無恥之徒,又當街唱這銀詞!」

  作甚?

  這是要作甚?

  徐志穹奮力掙開腰帶,卻見陶花媛站在面前。

  「深更半夜不回家,在這嚎甚來?」

  徐志穹苦笑一聲道:「我哪有家?」

  陶花媛笑道:「既是沒處去,便去我家裡吧。」

  「好沒羞臊的丫頭,你知我是誰?便讓我去你家?」

  陶花媛聳聳眉毛道:「你是我家賊小子呀!」

  「賊小子?」徐志穹眨眨眼睛,「你何時看上了個賊小子?」

  陶花媛笑道:「你長得俊唄。」

  「莫要說笑,我是真心問你。」

  陶花媛坐在徐志穹身邊:「那日我被六公主綁了,準備送去司禮監審問,

  我知道自己這條命沒了,而且還死的悽慘,我就想著這世上誰能來救我,

  想來想去,這世上沒人救我,我就這麼不討喜,

  可我是個怕死的人,那晚真的嚇死了,

  沒想到,你個賊小子來了,你救了我,

  從那以後,我越看你越俊,這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麼俊的。」

  「有那麼俊麼?」徐志穹抽了抽鼻子。

  「有!」陶媛媛把徐志穹摟在了懷裡,拍拍他的脊背,笑道,「你這人,平時愛戲謔,可你在我面前藏不住心事,一眼看你,便知受委屈了。」

  「我哪有什麼委屈?」

  徐志穹顫抖了一下。

  他在抽泣。

  陶花媛抱著他,在耳畔道:「不管這世事怎變,也不管你有多少隱情,你終究都是我家賊小子。」

  徐志穹道:「倘若鬚髮皆白,牙齒掉光,也叫小子麼?」

  「那也是賊小子,我且當你一輩子賊婆娘。」

  「那這便說定了!」徐志穹拿出一對鴛鴦刃,交給了陶花媛。

  這對兵刃跟了徐志穹多年,是無比珍貴的靈物,陶花媛愕然道:「你這是要作甚?」

  「我出趟門,這是送你的信物,你要等我回來。」

  「哪有送刀子做信物的,你還是留在身上吧。」

  「這是一片真心,還不止一片,這是兩片!」

  ……

  子時,徐志穹自西門走出了京城。

  夜空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忽至。

  穿梭於明暗之間,行走於陰陽兩界,晝如斯,夜如斯,寒如斯,暑如斯,甘甜如斯,苦痛如斯,唯天理不變,唯本心無改。

  這便是判官的宿命。

  記不住名字能怎地,好歹我還是判官。

  且等修成星宿再回來。

  徐志穹走到城外,忽覺有人尾隨。

  他回過頭,見一男子緩緩走近。

  徐志穹問:「你跟著我作甚?」

  「欠你的還沒還完。」男子露出了五道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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