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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章 誰叫我畫將?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李沙白的一番話,讓徐志穹對摯友的廣度和深度,有了新的定義。

  這位摯友到底是誰?

  該不會是洪俊誠吧?

  徐志穹心頭一緊,但思量片刻,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首先,作為古往今來第一春畫大師,李沙白的取向明顯是正常的,他不太可能和洪俊誠同床共枕。

  其次,他和洪俊誠有著截然不同的立場,單從李沙白對千乘國的厭惡就能看出,兩人不可能義結金蘭。

  這位摯友另有其人。

  「能透露這位摯友的名姓么?」

  「名姓……」李沙白眨眨眼睛道,「兩日前,與她相會時,我曾想問起此事,我真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可床笫之間,幾番纏綿,若是連名字都記不住,卻不成了那負心之人麼?」

  兩日前才相會過……

  「這位摯友,是女子吧?」徐志穹試探著問了一句。

  李沙白神情堅定的回答道:「當年她承認自己是女兒身時,我便認定她是女子,不管世俗如何看待。」

  徐志穹笑了。

  這位摯友明顯不是洪俊誠。

  掌握了特殊茶藝,在性別上存在爭議的,與李沙白往來密切的,只有一個人。

  這人是應該是殘柔星宿。

  當初梁玉瑤中了封竅之技,李沙白幾度化解失敗,殘柔星宿趕來相助,幫梁玉瑤開了心竅,救了她一命。

  徐志穹知道李沙白和殘柔星宿交情不淺,沒想到他們做過兄弟,還做過情人。

  既是同床共枕過,李沙白竟然還記不住殘柔星宿的名字。

  這件事引起了徐志穹的注意。

  徐志穹很敬重李沙白的人品,總覺得他不該渣到這種程度。

  也許是殘柔星當時的位格太高了,影響了李沙白的記憶,故意抹去了自己的名字。

  「李畫師,你與那位摯友結識之時,她已經是星官了麼?」

  李沙白搖頭:「初識之時,他仍在凡間。」

  如此看來,殘柔星脫離凡塵的時間並不長,至少不會比李沙白的生命更長。

  而殘柔星宿是宦門的始祖,這就證明宦門本身的歷史並沒有那麼長。

  按照一些史料的記載,宦門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創世之初,這明顯是謬誤。

  「李畫師,願意說說和這位摯友的過往麼?」

  與李沙白交談,必須非常慎重,他不想提起的事情,任誰都不能勉強。

  今日李沙白興致還算不錯,他點了兩杯茶,將一杯茶推給徐志穹:「為何要問起這位摯友?僅僅是為茶藝麼?」

  徐志穹搖頭道:「畫師的這位摯友,在千乘國給了我不少幫助,我只想對她多幾分了解。」

  李沙白搖搖頭道:「有些事,我想不起,就像我忘了她的名姓,

  有些事,我能想起,卻又不能對你說起。」

  這在徐志穹的意料之中,以李沙白的人品,他絕不會將摯友的私密透露給別人。

  正面提問,李沙白不肯回答,那只能迂迴試探。

  「畫師是在何時結識的這位摯友?」

  「具體年月記不清了,我和他在戰場相逢,本是你死我活的處境,

  至於如何化解的干戈,我記不清了,我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為何上了戰場。」

  李沙白曾和殘柔星在戰場上相逢。

  會是泉鄉一戰麼?

  如果真是泉鄉一戰,就證明在大宣和大乾爭霸時期,殘柔星宿還沒有離開凡塵。

  適才說到戰場相逢,戰場上的一幕一幕在李沙白眼前不斷閃過。

  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位清秀皎潔的將軍,騎著戰馬,提著長戈,與軍士一併在陣前奮戰,蹄聲、喊聲、戰鼓聲,縈繞於耳。

  李沙白揉了揉額頭,擺擺手道:「莫再說我那位摯友了。」

  他不想再提起殘柔星宿的事情,徐志穹趁機轉換了話題:「畫師可聽說過泉鄉這地方?」

  泉鄉!

  這兩個字觸碰了李沙白的心尖。

  泉鄉之戰!

  一些回憶被勾起了。

  李沙白猛然抬頭道:「泉鄉的水很滑。」

  徐志穹點頭道:「所以泉鄉就是滑州?」

  李沙白點點頭道:「泉鄉有一場惡戰,大宣和大乾的惡戰,大宣有一員悍將,人稱聖威大將,他叫……」

  聖威大將!

  徐志穹確定了這人的身份!

  「他叫瑞,對麼?」

  瑞!

  這個字再次觸碰了李沙白的心尖。

  李沙白按揉著眉心,口中念出了兩個字:「瑞王!」

  他想起了聖威大將的另一重身份。

  徐志穹說出了一個名字:「他是不是叫梁振瑞?」

  梁振瑞!

  這三個字閃現在了李沙白的腦海里,更多回憶被觸動了。

  徐志穹怎麼會想起梁振瑞這個名字?

  這源於粱季雄的一番話。

  當初,徐志穹確定洪俊誠有霸道修為,而且修為極高,他最先懷疑的是蒼龍殿跑出去了一位長老,還戲謔的稱之為「四哥」。

  結果粱季雄一口咬定,沒有「四哥」。

  徐志穹不信,纏著粱季雄把歷代長老差了一遍,一直查到了初代聖威長老。

  這位初代聖威長老在滑州一戰陷入重圍,最終於氣機耗盡而死,他就是梁振瑞。

  氣機耗盡,和怒祖錄上的記載的力竭,幾乎一致。

  瑞和力竭,兩個關鍵詞對上了。

  如果把滑州換成泉鄉,將第三個關鍵詞對上,這段歷史和《怒祖錄》上的記載幾乎完全一致。

  瑞,就是梁振瑞。

  梁振瑞連續三次在滑州打敗乾國的君王,在戰場上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但他被一名畫將打敗了。

  畫將!

  單從名字上,徐志穹第一個就想到了李沙白。

  從適才的交談之中,李沙白也確實上過戰場。

  只不過他不太願意提起這場戰鬥。

  但在徐志清迂迴曲折的試探之下,李沙白似乎又把當初這場惡戰呈現了出來。

  到底是什麼緣故,為什麼李沙白對這場過往避而不談?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曾是前朝的大將?

  這不符合李沙白的性情。

  李沙白為人坦蕩,他一直支持何芳稱帝,甚至和長樂帝定下了十年之約,這些事情都做在明面上,他從未想過要隱瞞。

  以他的修為和實力,在前朝做過將領,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點事情就更不值得隱瞞。

  「李畫師,此間但無六耳,徐某隻想知道一件事,大乾軍中是否有一位畫將?」

  李沙白直接承認了:「畫匠就是我,我是作畫的匠人,當時世人都稱我為畫匠。」

  徐志穹眨了眨眼睛,這裡有誤會:「不是作畫的匠人,是作畫的將領。」

  「畫將?」

  這兩個字,就像開關一樣,徹底引爆了李沙白的記憶。

  一陣微風吹來,李沙白的髮絲飄起。

  硯台里的墨汁,化作點點墨珠,一點一點騰空,在畫室之中盤旋。

  徐志穹有些擔憂,萬一被李沙白的墨汁擊中,會帶來難以想像的傷害。

  「畫將!」李沙白又重複了一遍。

  一幅巨大的捲軸,從牆角慢慢展開,逐漸覆蓋了畫室的整個牆壁。

  飛舞的墨珠在捲軸上迅速移動,很快形成了一幅畫卷。

  在畫室的西牆東牆,畫卷中央是一個文弱的男子,孤獨的佇立在寒風之中。

  在畫室的東牆,也就是那男子的對面,是滿滿的旌旗和千軍萬馬。

  李沙白還在自語:「確實有人叫我畫將,那個人是……」

  徐志穹道:「那人是梁振瑞麼?」

  李沙白搖頭道:「梁振瑞稱我為宿命之敵。」

  「是乾國君王麼?」

  李沙白還是搖頭:「乾君稱我為救亡肱骨。」

  「是殘柔星宿麼?」

  李沙白依然搖頭:「殘柔星宿叫我禽獸。」

  禽獸……

  伱這是對殘柔星宿做過些什麼?

  單從這一句來看,可以確定一件事,殘柔星宿和梁振瑞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徐志穹抿了抿嘴唇,看著李沙白努力回想的表情,他肯定了此前的推測。

  李沙白並不想隱瞞自己是前朝大將的身份,他是真想不起來了。

  有人干擾過他的記憶。

  是葉安生麼?

  葉安生干擾過李沙白的記憶,但李沙白修為太高,很快就有所察覺,並且找回了記憶。

  是殘柔星宿?

  李沙白還在努力回憶,飛舞的墨珠繼續在牆壁上勾勒著宏偉的畫卷。

  徐志穹四下環顧,漸漸看到了泉鄉之戰的場景。

  在東牆的千軍萬馬之中,一名壯碩的將領,皮膚黝黑,身著重甲,手執長刀,騎著戰馬,立在萬軍中央,身後豎著一面旗幟,上面寫著「聖威」兩個字。

  這就是當年的聖威大將,梁振瑞。

  梁振瑞的五官有些模糊,代表這李沙白的記憶也有些模糊。

  在梁振瑞的左右,各有一名面容清秀的將領,一人手執長戈,一人手執長槍。

  李沙白喃喃自語道:「驃騎、車騎……」

  這兩位將軍是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和《怒祖錄》上的描述完全一致!

  「他們叫我畫將?不是他們……」

  李沙白的臉頰抽動了一下。

  徐志穹察覺李沙白的狀況不對。

  這種狀態,他在梁振傑身上見過。

  「李畫師,若是想不起來,就不必想了。」

  「不是他,不是他……」李沙白頻頻搖頭,有一幅畫卷在北邊的牆壁上呈現出來。

  一個模糊的身影,穿著一襲長衫,在沙塵之中負手而立,似乎在冷眼觀看著戰局。

  「是他……」李沙白驀然抬起頭來,「儒星。」

  儒星!

  儒家的道門之祖!

  徐志穹錯愕良久。

  「還不能叫儒星,他還在凡塵。」李沙白猶自低語,徐志穹越發驚愕。

  忽見李沙白緩緩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笑容,看著徐志穹道:「運侯,我們算是摯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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