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神機司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何青葉錘了方柏公十幾拳,每一拳都錘在左嘴角上。
方柏公疼的放聲大哭:「你們用妖術,你們是妖人,你們,伱們都該殺,你等我告訴知縣去,你等我……我,我求你別打了!」
「你為什麼害死我爹?」
「我就是想黑他幾條魚,把賭債還了。」
「四條青葉魚,讓你黑去了兩條,還不夠麼?」
方柏公哭道:「我,我不都把七十文錢數出來了麼,我是想給你們的……」
「我們一句話都沒多說,你憑什麼又打人?」
「我,我這不是,也等著錢用,我心裡,就,就不痛快……」
何青葉拿起塊石頭,對著方柏公的左嘴角砸了下去:「你不痛快,就打人麼?」
方柏公哭道:「你莫再打了,我認錯還不行麼?你在咱們千乘國看看,有哪個吃皇糧的向你們平頭百姓認過錯?」
「你認錯?那能值幾個錢!」何青葉拿著石頭狠狠砸了下去,每次都準確的砸在方柏公的左嘴角上。
夏琥很滿意,要的就是這種膽色和魄力。
「罷了,打的也差不多了,送他去罰惡司吧。」
何青葉含著淚珠道:「這就差不多了麼?我爹爹那可是一條命。」
「他受苦的日子在後邊!」夏琥把開門之匙教給了何青葉,兩人一起去了罰惡司。
夏琥在判事閣找到了趙百嬌,把方柏公往孽鏡台上一照,各色罪業呈現了出來。
這廝在集市上做過不少缺德事,不只是對漁夫,他對農人和獵戶手也黑。
一百斤稻米,他從裡邊找到兩顆黍子,就說人家稻米不純,硬是給算成七十斤。
一張上好的鹿皮,本來能賣兩吊錢,他偷偷在鹿皮上戳兩個窟窿,二百文給收了,轉手六百文再賣出去。
他打過不少窮苦人,但出人命的事情只此一次,因而罪業只有三寸六。
判詞好寫,這種惡人理應嚴判,只是這場面讓趙百嬌有些費解。
「妹子,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些人要把東西賣給差人?」
夏琥道:「這是夜郎國。」
趙百嬌瞪圓眼睛道:「這就是夜郎國?」
何青葉眨眨眼睛道:「什麼是夜郎國?」
夏琥沒做解釋,帶著青葉去了長史府。
入判官道,是要進名冊的,當初徐志穹入道的時候,師父在暗中替他操辦好了,夏琥卻沒這個手段,必須按規矩行事。
陸延友見夏琥收了弟子,雖說不是宣人,也沒多加過問。
錄名冊,得有判官之名,青葉這名字原本來自魚,夏琥思量片刻道:「那就叫你魚兒如何?」
青葉點點頭,對這個名字倒也沒挑剔。
「你本姓何,那就就叫何魚兒吧!」
青葉搖搖頭:「若是還姓何,卻容易被人認出來。」
這丫頭還挺謹慎。
「那就隨你母親,姓王。」
「也不好。」青葉還是搖頭。
陸延友道:「那便隨你師父,姓夏。」
青葉看著夏琥,默默垂下了頭。
她不想惹師父生氣,但她也不想姓夏。
夏琥哼一聲道:「你說吧,到底想姓什麼?」
青葉思量片刻道:「武郎君姓楊,我便跟他一起姓楊吧。」
她怎麼就這麼鍾意楊武!
夏琥答應下來,何青葉的判官之名,叫做楊魚兒。
她帶著青葉去了陰司,找到聶貴安兌了憑票。
看到聶貴安言語隨和,方柏公卻又強橫起來:「這是什麼地方?誰給我說句實話!」
聶貴安笑道:「這是陰曹地府呀!」
「扯淡!」方柏公怒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陰曹地府,都是你們這些歪門邪道編出來騙人的,我是千乘國的官差,我有神君庇佑,不怕你們這些歪門邪道!」
聶貴安點點頭道:「我也聽說過,千乘國是不相信有陰曹地府的。」
一聽這話,方柏公更有了氣場:「我跟你們說,不用裝神弄鬼嚇唬我,我什麼都見過,就你們這手段,比不上縣城裡唱大戲的。」
聶貴安笑道:「說的是,我們就是唱大戲的,您就踏踏實實坐這看戲。」
言罷,聶貴安往後邊催促一聲:「刀磨好了沒?」
「就好!就好!」
方柏公喝道:「你們磨什麼刀?你們還想作甚?一會天亮了,知縣老爺肯定來找我,你們一個個的誰也別想脫開干係!」
「您看您,我們這不是唱戲麼,這刀都是假的,您不用擔心!」聶貴安又往後邊喊一嗓子,「水燒開了沒?」
「開了,開了!」
方柏公眨眨眼睛道:「你,你們燒水作甚?我,我是不怕你們的。」
「您不用怕,這都是假的,我說,油鍋開了沒?」
「開了!」
「把鉤子給我!」
一名掌刑把鉤子拿了過來。
聶貴安帶著滿臉和善的笑容,走到了方柏公面前:「這位客爺,您看,咱們這大戲開演了,您不用擔心,都是假的,您大夜郎國來的人,不信我們這個,
您別跑呀,別跑,您跑了我還得把您抓回來,您怎麼不聽勸呢,怎麼還真就跑了。」
聶貴安一招畫地為牢,把方柏公困住,重新抓了回來:「您看您,這事情做的不划算吧,原來讓您在這待上三十六年,現在還得再加五年,變成四十一年了,
不過這都是假的,您不必當真,來,您先把舌頭伸出來,您不用擔心,這鉤子也是假的,一點都不疼。」
方柏公不肯伸舌頭。
聶貴安笑道:「您不伸是吧,那我就得幫幫您了,弟兄們,搭把手,先把他嘴給我掰開!」
把嘴掰開,把舌頭往鉤子上一掛,兩名掌刑把方柏公送進了油鍋。
煎炸片刻,方柏公慘呼不斷,聶貴安笑道:「別怕,您別怕,這不是油,這都是假的,大夜郎國不怕這個,就當洗個熱水澡,去去風寒。」
……
回到了千乘國,夏琥帶著楊武、常德才和青葉,接著去監視杏哥。
他們來的還真巧,此刻杏哥正在徐志穹的臥房裡。
不是偷著進來的,是徐志穹讓他進來的。
今晚,徐志穹親自教他寫字。
一直教到了丑時前後,杏哥挨不住困,睡去了。徐志穹將他安頓在外屋的床上,自己去裡屋睡下了。
到了卯時前後,杏哥悄悄走出了房門,夏琥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原本跟在身邊的何青葉,一個趔趄滑了一步,被杏哥聽見了聲音。
杏哥四下張望,沒看見人影,思量片刻,轉身去了茅廁。
夏琥微微皺眉,這小叫花子還挺機敏。
杏哥從茅房裡出來,回到外屋又睡下了,常德才去茅房裡查過,沒發現任何線索。
夏琥嘆口氣道:「這次怪我了,不該把青葉帶來。」
青葉低下頭:「姐姐,是我不中用……」
楊武在旁道:「這不怪青葉,她都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先讓她去中郎院好好睡一覺。」
楊武帶著青葉回中郎院歇息,夏琥和常德才接著監視。
常德才壓低聲音對夏琥道:「夫人,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你是說青葉的事情吧。」
常德才點點頭道:「夫人,這事情應該和事先主子商量。」
「我是六品判官,本來就能引人入道,這事情跟他有什麼好商量?」
「夫人,這要是在宣國,這事確實不用和主子商量,可這千乘國不一樣,這地方沒有判官,他們肯定有專門對付判官的手段,
你現在把一個千乘人變成了判官,肯定會引來察覺,這妮子倒是保住了,主子的處境和咱們的處境都危險了。」
夏琥抿抿嘴道:「這事情,或許是莽撞了些,罷了,我明天跟他說就是了。」
常德才嘆口氣道:「主子知道了,許是要發火。」
「發火怎地?最多罵我兩句,還能打人怎地?」夏琥思量半響又道,「就算打人,也不會打臉,最多打兩下桃子。」
常德才笑道:「怕是不止兩下。」
「多打幾下能怎地?」夏琥咬咬牙道,「橫豎就是用手打,他是不捨得抄傢伙的。」
……
次日天明,陳知縣命人去縣衙門口查探,得知那對母女沒了,何老網的屍體也沒了,陳知縣甚是欣喜,叫來長子陳仁善道:「這事情做的不錯,但那犯事的差人得好生敲打,罰他兩個月俸銀。」
陳仁善趕緊回了安市衙門,讓人把方柏公找來。
差役道:「方柏公今天沒去集市,也沒來衙門。」
陳仁善想著昨晚忙碌了一夜,這人也是辛苦,想必回去補覺了。
到了午後,還不見方柏公身影,陳仁善命人到他家裡去找,家人說他昨夜到現在就沒回來。
陳仁善原本有些擔心,可想想方柏公的為人,估計這廝又跑去賭錢了。
到了黃昏時分,依舊不見方柏公的蹤跡。
陳仁善沒放在心上,陳知縣就更不會放在心上。
但縣衙突然來了五個人,他們放在心上了。
這五個人身著便裝,看著器宇不凡,陳知縣沒敢怠慢,親自到前廳迎接。
沒等陳知縣詢問這五人的身份,其中一名男子先問道:「聽說昨天有一對母女在衙門口喊冤,現在她們人在何處?」
陳知縣一怔,轉而笑道:「這其中有些誤解,並不是什麼冤情,那對母女已經被勸回家去了。」
另一人問道:「我聽說,有一名官差,和那母女起了爭執,那官差現在何處?」
「那官差本在安市衙門,已然為此事受了責罰。」
「受了責罰?」另一人道,「我怎麼聽說他一整天都沒露面?」
陳知縣有些不滿意了。
在他的縣衙里,從來都是他問別人,沒有人能這麼接二連三的問他問題。
「本縣是神君座下的七品命官,諸位連連責問,是不是得先報個身份?」
一名男子皺起眉頭:「問你便老實回答,哪來恁多話?」
陳知縣有些惱火,卻見為首那人拿出了一面腰牌,上面寫著神機司將軍吳勝泉。
陳知縣見了牌子,驀然起身。
他倒退三步,跪在地上,衝著那五個人,逐一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