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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血染白衫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陳順才把曲喬帶回了家。

  他在北垣租了一座小院,院子就兩間房,一間臥房,一間柴房。

  曲喬看著陳順才,眼睛裡始終含著淚光。

  陳順才盯著曲喬端詳許久,略有些慚愧的笑道:「這地方,簡陋了些。」

  曲喬微微低下了頭。

  陳順才趕緊說道:「莫擔心,明天我去買個宅院去,我還是有些積蓄的,我買個三進的院子給你,再買些婢僕回來……」

  侷促間,陳順才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曲喬突然一頭扎進了陳順才的懷裡。

  陳順才抱住了曲喬,久違的溫暖慢慢湧入了心窩。

  兩人就這樣抱了許久,陳順才怕曲喬累了,趕緊扶她坐下,又小心翼翼問道:「你,餓了吧,我,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曲喬搖了搖頭,羞澀的低下了頭。

  差點忘了,曲喬是傀儡,不能吃東西。

  剛才那番話,是不是羞辱了她?

  陳順才慌亂無措,卻見曲喬又鑽進了他懷裡。

  ……

  快到天明時,曲喬靜靜躺在床上,似乎睡去了。

  陳順才獨自一人站在院子,手裡攥著一枚丹藥。

  這是太卜給他的丹藥,吃了這顆丹藥,他能變回一個完整的男人。

  可吃了這枚丹藥,他的修為也就丟了。

  一旦丟了修為,還能護得住曲喬麼?

  萬一太卜反悔了該怎麼辦?萬一仇家上門又該怎麼辦?

  乾脆帶著曲喬遠走高飛,找個誰也認不出我的地方,和她共度餘生。

  可這地方還真不太好找。

  陳順才收了丹藥,正要回屋,忽覺有人正在靠近。

  陳順才猛然回身,但見一名男子,現身在了牆頭。

  那男子身穿一襲青衫,手裡拿著把摺扇。

  這人見過,當初在巷子口追殺夏琥的男子。

  龍秀廉搖著摺扇,看著陳順才道:「想近伱的身,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陳順才笑道:「你怎麼不多試試?來呀,你再試一次。」

  龍秀廉搖搖頭:「若是運氣不濟,試一次,或許就沒命了。」

  陳順才微微蹙眉:「知道沒命還來找我,你說你是不是嫌命長?」

  「我來找你,是想提醒你一件事,」龍秀廉往屋子裡望了一眼,「那個女人,有些不對勁。」

  陳順才突然收去笑容道:「再看她一眼,我便挖了你眼睛!」

  龍秀廉連連擺手道:「陳秉筆,別誤會,我對你的女人絕無歹意,可你卻沒發覺,你那女人魂魄不全?

  你且跟她相處些日子,便會知道,她不會說話,只會反反覆覆做那麼幾件事情,只因她三魂少了一魂。」

  陳順才逡著眼睛道:「我怎會信你這鬼話?」

  「誰說了鬼話,你心裡清楚,且看我身手,難道還看不出我道門?我對鬼魂比你了解的多!」

  「你是判官?」陳順才又恢復了些許笑容,輕鬆淡定的笑容,「你來找我,是想摘我頭頂罪業?」

  龍秀廉搖頭道:「罪業這東西,對我早就沒用處,我來這,是可憐你,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受騙。」

  「我用不著你可憐,就算被騙了,也是我心甘情願。」

  「你是心甘情願了,且問問你家女人甘不甘願?」龍秀廉嘆道,「有三魂七魄,那才叫個人,喜怒哀樂,都能隨著自己心意,

  你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模樣,她笑,不知為何要笑,想哭,又不知如何去哭,行動坐臥,如同吊線傀儡,喜怒哀樂,全和本意無干,她活的連個牲口不如!

  她的苦,你永遠不會知曉,她丟失的那一魂,還不知在何處渾渾噩噩的遊蕩,許是某一天,就徹底消散了!」

  陳順才猛然喝道:「你到底想要作甚?」

  龍秀廉搖搖頭道:「不是我要作甚,這要看你心思,你若是覺得自己活的快活就好,且當我沒來過,

  你若是真疼愛這個女人,且讓她像個人一樣活著,三天後,我再來找你,或許能給你帶來些好消息。」

  陳順才回到屋子裡,看到曲喬正在拿刀切果子。

  她把手切破了,破了不止一根手指。

  她拿著果子,給陳順才看,她想讓陳順才吃果子。

  果子上都是血跡,曲喬神情茫然。

  陳順才把切好的果子一片一片吃下,曲喬依舊茫然。

  笑,不知為何而笑。

  哭,不知如何去哭。

  陳順才小心翼翼為曲喬包紮傷口,曲喬一頭扎進他懷裡。

  只能重複的做幾件事情。

  難道當真如那廝所說,曲喬的魂魄不完整?

  ……

  山道之上,楚信穿著一襲長衫,搖著一把摺扇,一副書生打扮,一路前往運州邊境。

  白子鶴看了看他那一臉絡腮鬍子,總覺得這一身白衫,穿在他身上有些滑稽。

  收到皇帝的命令,楚信調撥五千大軍前往運州平叛。

  但楚信卻沒跟著大軍一起走。

  楚信帶著白子鶴,化妝成普通行人,單獨前往運州。

  他們先用陰陽法陣,走了整整一日,剩下幾十里路,楚信不用法陣,直接走過去。

  白子鶴在旁道:「兄長,咱們為什麼不帶著兵馬走?你用潛行無聲之技,讓兵馬不漏痕跡,兵馬護著你,也能保個周全。」

  楚信搖搖頭道:「你這話可說錯了,若是在大宣地界,我肯定帶著兵馬走,可這是郁顯國。」

  「郁顯國怎地?有什麼分別?」

  楚信道:「潛行無聲之技,無論做的再怎麼完備,總是難免留下些痕跡,若是被郁顯人看見我帶兵出發,卻要懷疑咱們的意圖。」

  白子鶴道:「你現在連潛行無聲都不用,就讓大軍明目張胆的走,郁顯人卻看不見麼?」

  「看見了,但他們不會懷疑,五千兵馬而已,這是咱們大宣自家兵馬調動,名正言順的調動。」

  白子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還是有些費解之處:「那咱們怎麼不隨著兵馬一起走?」

  楚信搖頭道:「我若是隨著大軍走了,卻不是調動了,莫說是五千大軍,縱使是五百個人,只要我在軍中,就是率軍出戰,

  你日後卻要記得,為將帥者,就是一軍的命門,我不動,蠱族不敢動手,郁顯也不起疑,我若動了,蠱族必定下手,郁顯必定生事,

  我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運州和大軍會和,把叛軍平定,屆時再悄無聲息的回來,卻不會留下半點羅亂。」

  白子鶴道:「那還不如用陰陽法陣一口氣走到運州。」

  楚信搖頭道:「剩下這幾十里路,咱們必須看看情勢,運州知府彭修年作亂,卻不知郁顯國是什麼心意,

  倘若這事和郁顯國無關倒還好,若是郁顯國有意把運州吞下,事情卻難辦了!」

  兩人走了半日,翻過了巍峨的禱過山,來到了運州地界。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正式踏入了大宣境內。

  兩人催馬來到一棵樹下,解下背囊,取出了乾糧和飲水。

  楚信笑道:「這裡已經是咱們大宣的地盤了。」

  白子鶴喝口水道:「我這一路看過去,只見到郁顯人小心駐防,似乎和運州沒什麼往來。」

  楚信點點頭道:「運州叛亂,應該和郁顯國沒什麼干係。」

  剛吃了兩口乾糧,忽見樹上飄落了兩片葉子。

  白子鶴大驚,立刻拔出長劍,抬頭一看,見樹上站著一名男子。

  楚信讓白子鶴退到一旁,從容的看著樹上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一襲青衫,臉上帶著面具。

  楚信仰頭看著那男子,微笑道:「下來說話。」

  面具男低頭俯視楚信:「我為何要下來?」

  「不下來,便請你下來!」楚信一揮拳,將一人合抱的大樹,一拳錘斷了。

  對兵道不了解的人,總以為兵道不擅長單打獨鬥。

  而實際上,兵道修者只是沒有針對單打獨鬥的技能,作為殺道分支,他們同樣擁有強悍的力量和速度。

  大樹倒地的一剎那,面具男的身影消失了。

  這是什麼道門?學陰陽的?

  楚信看了白子鶴一眼,白子鶴會意,迅速遠離了戰場。

  從聲息判斷,面具男似乎就在附近。

  楚信四下環顧,快速判斷著周圍的地形。

  面具男突然在楚信右側現身,一把一尺多長的短刀刺向了楚信。

  好快的身手。

  不單單是學陰陽的,應該是個學陰陽的太監。

  楚信料到他會在此處現身,先一步出刀,兵刃相碰,力量相差懸殊,面具男的短刀被磕飛了。

  這可不是楚信瞎猜的,環顧一周之後,楚信能判斷出哪個位置最適合偷襲,這是兵家的七品技——慧眼,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戰場上的有利因素。

  面具男再度現身,用匕首刺向楚信的喉嚨,楚信再次做出預判,提前用佩刀招架。

  但這次的預判稍有偏差,面具男沒有選擇最適合突襲的位置,好在楚信刀術精湛,做出了應對,但手腕還是被面具男割開一道血口。

  兩人交戰三合,面具男再度消失,楚信摸索著刀柄,揣度著對方下一次現身的位置。

  其實無論對方在哪現身,楚信都有應對的方法。

  最簡單的方法是使用蚩尤兵主印,讓對方在一定範圍內,完全不能使用技能,只能和自己硬拼。

  硬拼的話,肯定是楚信占優勢,但蚩尤兵主印耗損太大,用過之後,楚信在一段時間會處在虛弱狀態,很容易讓對手鑽了空子。

  所以楚信還是選擇了更好的方法,更適合兵家的方法。

  他還有一個兵,白子鶴。

  哪怕只有一個兵,兵家也能用到極致。

  面具男再次現身在了楚信身後,楚信故意賣了些破綻,讓面具男在戰鬥中略占上風。

  這一次交手的時間略長,雙方相持了十幾回合。

  白子鶴悄無聲息來到面具男身後,一劍刺向了面具男的脊背。

  面具男無法躲閃,因為楚信在正面逼迫的很緊。

  他唯一的選擇就是隱身,但沒想到白子鶴這一劍出手極快,遠遠超出了一個七品修者的極限。

  這是兵家六品技甘苦與共,將領可以把自己的氣機平分給每一位士兵,來增加士兵某一方面的戰力。

  楚信把自己的氣機平分給了白子鶴,全都用來增加她的速度,白子鶴迅速來到面具男身後,一劍刺進了面具男的脊背。

  本以為面具男會立刻消失,不料他卻站在原地,繼續和楚信廝殺。

  白子鶴自然不客氣,拔出長劍,又砍一劍!

  面具男還是沒走,白子鶴恨意猛增,一劍接一劍砍上去,像失去理智一般,接連砍了十幾劍。

  待她從恨意之中清醒過來,卻見面具男毫髮無傷。

  而兄長楚信,滿身是血倒在了地上。

  這怎麼可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子鶴驚愕的看著楚信身上的傷痕,大大小小共有十幾處,每一處傷痕都深可見骨。

  面具男轉過臉,歪著頭,看著白子鶴:「姑娘,好劍法。」

  奄奄一息的楚信突然把鮮血抹在了臉上。

  他要用四品技——行伍之魂,以行伍血肉之軀,凝聚兵主之魂,與敵廝殺鏖戰。

  現在能用的血肉之軀,只有他自己的。

  就憑這一具血肉之軀,兵主之魂維持不了多久,也沒有太多戰力,不可能擊敗面具男。

  但楚信要保住妹妹的性命,只能和面具男血拼一場,拖延些時間。

  可面具男並不想拼,他回頭看了一眼瀕死的楚信,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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