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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卻問活路在哪?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徐志穹乘船過了三江口,沿著鹿江連走幾日,穿過翼州,到了竹州。

  竹州有一道有名的特產,叫做竹菹。

  所謂菹,就是醃肉,而竹菹是貯存在竹筒中的特殊醃肉,有特殊的工法和竹子特有的香氣。

  離竹州還遠的時候,山艷就一直念著竹菹,只說這竹菹甚是好吃,卻又說不出到底好吃在什麼地方。

  似這般念了一路,卻把墨遲念煩了:「你到底是喜歡那竹子裡的肉,還是喜歡竹子?」

  山艷詫道:「我喜歡竹子作甚?我自然是喜歡肉……」山艷臉一紅,聽出來墨遲是在逗弄自己。

  嘴上不敢作聲,可山艷心裡泛起了疑雲。

  她是一名細作,如今連朱雀宮小宗伯的身份都被免了。

  對面卻是郁顯國的皇子。

  兩人身份相差懸殊,年紀也差的懸殊,墨遲比山艷年輕了十幾歲,按理說,兩人不該如此戲謔。

  可近日墨遲性情有些變化,似乎是跟著徐志穹學壞了,總跟山艷戲謔不說,卻還不時動手動腳。

  山艷經歷了太多事情,這等春心之夢斷然不會再做,只能與墨遲儘量保持距離。

  到了竹州,山艷催促軍士趕緊去買竹菹,徐志穹也很想嘗嘗這傳說中的竹菹到底是什麼滋味。

  陶花媛道:「這竹菹我倒是吃過兩次,剛開竹筒的時候,那味道差了些,甚至讓人掩鼻,但只要吃下一口,那滑膩香辛之味確實讓人難忘。」

  「從竹筒里開出來……」徐志穹想像了一下當時的場景,「桃兒,你當時是豎著吃的,還是橫著吃的?」

  陶花媛踩了徐志穹一腳,墨遲轉臉問了山艷:「到底該豎著吃還是橫著吃?」

  山艷低頭不語,墨遲淡然一笑,且吩咐手下人多買些來。

  船工前去採買,走了整整一日,竟然連一根竹菹都沒買到,問起緣由,只說各家都售罄了。

  墨遲詫道:「既是特產,怎會全數售罄?」

  山艷發現情況不對,連忙說道:「售罄便罷了,我也不是太想吃那竹菹。」

  徐志穹皺眉道:「念了這多天,怎又突然不想吃了?」

  「也就是嘴上念念,真要說起來,也沒那麼好吃。」山艷乾笑兩聲,衝著墨遲擠擠眼睛,示意他別再提起竹菹的事情。

  墨遲看著山艷,微微點了點頭。

  徐志穹看著山艷道:「眉來眼去是何意?」

  墨遲道:「我猜山艷卻是看不上這竹州的竹菹。」

  徐志穹詫道:「看不上竹州的竹菹,還能看上哪裡的竹菹?難不成看上了你身上的竹菹?」

  墨遲笑道:「許是昨夜吃飽了也說不定。」

  這笑話說的太下作,陶花媛扭身回了船艙。

  徐志穹繼續和墨遲說著笑話,山艷羞得面紅耳赤,心裡卻踏實許多。

  這話題好歹岔開了。

  當夜晚餐吃的簡樸,只有些許醃菜配飯。

  墨遲看著寡淡的晚膳,默默吃了一碗米飯,隨即吩咐一聲道:「把廚娘揪出來,打二十棍子。」

  山艷趕緊攔住墨遲道:「偶爾吃的清淡些,也沒什麼不好。」

  徐志穹道:「這也不怪廚娘吧,只怕船上食材不多了。」

  墨遲皺眉道:「今日不是剛去採買過補給麼?把那幾名船工給我叫來!」

  山艷道:「莫要為難他們,船上食材很多,我時才看過了,只是這兩日吃的油膩了些,我便吩咐廚娘作些清淡的。」

  草草吃過晚飯,徐志穹帶著「陶師兄」早早回了船艙。

  二人對視片刻,不需要一句言語,陶花媛便能明白徐志穹的用意。

  從買不到竹菹那一刻起,徐志穹就知道竹州出事了。

  而山艷極力岔開話題,是擔心徐志穹會在竹州生出事端。

  陶花媛做了法陣,兩人一併到了岸上,江岸上伏著幾具屍首,都是沒有頭的。

  幾名官差守在屍首旁邊,在他們身旁有一棵歪脖樹,一顆顆人頭都掛在樹上。

  徐志穹朝著官差走去,官差立刻起身,拔刀喝道:「又是來盜魚的,把魚放下,給我跪在地上!

  我說伱卻沒聽見麼?

  我讓你跪……」

  徐志穹忽然來到了官差身前,按住官差的腦袋,將他摁在了地上。

  其他官差剛要上前,陶花媛用了一道束縛法陣,將一群官差全都摁在了地上。

  徐志穹看著手裡的官差,問道:「你們這是在作甚?」

  一聽口音不是竹州的,官差怒而喝道:「你是哪裡人?山匪還是水賊?知道爺爺我是誰麼?你瞎了眼睛,不認識你爺爺的衣裳麼……疼,疼,疼,爺爺,你輕一些……」

  徐志穹拿了枚鐵鉤,鉤穿了下巴,將這名官差吊在了樹上,徐志穹對著官差掃視一番,找到一個罪業最輕的,拎了起來:「剛才那個人,耳朵不好用,聽不明白我說什麼,你耳朵好用麼?」

  官差連連點頭道:「爺,我耳朵好用。」

  「我問你們在這作甚?」

  「我們是來守河灘的。」

  徐志穹詫道:「你們卻沒別的事情可做?大半夜跑來守河灘?」

  「這是知縣大人的吩咐,不能讓縣裡的刁民來此地捕魚。」

  「為什麼不讓捕魚?」

  「刁民太多,鹿江的魚都快被他們抓絕了。」

  徐志穹指著地上的無頭屍體道:「這些人是誰殺的?」

  衙差道:「這些人都是來盜捕江魚的,我們按照知縣老爺的吩咐,將他們當場正法。」

  徐志穹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問道:「這麼長的河岸,你們守得過來麼?」

  衙差道:「知縣大人吩咐了,守住這一小段就行,別的地方水勢猛,那群刁民敢來盜魚,肯定會被沖走。」

  「你們這是那座縣?」

  「我們這是江曲縣。」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名叫黃小五。」

  「你跟我走一趟,去找你們知縣大人。」

  「這位好漢,我是個好人,他,他們……」

  「我知道你比他們好些,我是看你這人還不錯,才讓你帶著我去的。」徐志穹拿出來一排鐵鉤,剩下的衙差,每人下巴上一個,穿好,掛在了樹上。

  衙差黃小五跪在地上,哭道:「爺爺,饒命!那些抓魚的不是我殺的,我下不去手,我連看都不敢看,我還偷偷放走過幾個。」

  這人應該沒撒謊,他和其他的衙差不同,只有他的罪業沒到兩寸。

  徐志穹拎起黃小五道:「饒不饒你,得看你造化」。

  竹州,在大宣各州之中絕對算的上富庶,有魚,有米,有河運,這樣地方,只要不瞎折騰,就沒有窮的道理。

  可今天徐志穹當真開眼了,從河邊走到縣衙,整整一路全都是乞丐。

  徐志穹揪住黃小五道:「這些乞丐從哪來的?」

  「都是周圍縣裡來的。」

  「你們竹州遭災了?」

  「沒,沒遭災……」

  「那哪來的這麼多乞丐?」

  黃小五一臉為難,有些話他不敢說,可徐志穹手太狠,他也不敢隱瞞:「去年收成不好,家家糧食勉強夠吃,前些日子,知府老爺下令,每家要多交二百斤糧食,這一下卻把各家的米缸都刮的見了底。」

  「為什麼要收糧食?」

  「知府老爺說了,這是朝廷的命令,豐收的州縣,都得多交糧食。」

  「竹州去年不是歉收了麼?怎麼又說豐收?」

  黃小五低著頭,小聲道:「我們知府老爺說了,竹州從來都是豐收……」

  說話間,前方一陣叫嚷,一群衙差正在驅趕乞丐,拳打腳踢,鞭抽棒打,慘呼哀聲一片。

  黃小五低下了頭:「讓我做這種事,我是下不去手的,我至多衝著他們喊兩聲,他們就是在街邊睡個覺,打他們作甚來!」

  「是啊,」徐志穹默默看著哭嚎的流民,「打他們作甚來?」

  陶花媛道:「這是驅趕流民的手段之一,他們不把流民直接趕出縣城,那樣容易激起民變,他們管這種手段叫做慢趕,白天趕著他們走,讓他們沒處討吃的,晚上再趕,讓他們沒處睡覺,

  晚上沒覺睡,白天連討飯的力氣都沒有,三五天之內,身強力壯的流民勢必逃命去了,體魄不濟的,也就這麼沒了。」

  幾名衙差,高高掄起棍子,對著一名男子往死里打。

  「起來呀,站起來,讓你滾,你聽不見麼?」衙差吆喝著!

  那男子站了起來,抱著頭想逃跑,身後的衙役上前將他踹倒,接著打。

  「誰讓你跑,我讓你跑!你往哪跑!」

  旁邊有個婦人,好像是那男子的妻子,上前把男子扶了起來。

  衙差上前把兩人一併踹倒,接著打:「誰讓你們起來,誰讓你們站起來的!」

  夫妻倆抱著頭,滿地打滾。

  衙差掄起棍子接著打:「起來呀,別裝死,我讓你們站起來,聽不見麼?」

  到底能不能站起來?

  不是要趕他們走麼?

  他們走還不行麼?

  他們都走了,為什麼還要打?

  就不能給留條後路麼?

  徐志穹看著這幾個衙差,看著他們臉上興奮的笑容。

  這打人,好像是個很過癮的事。

  「桃兒,你帶著這位兄弟,把他們知縣老爺請來,我在這處置點事情。」

  陶花媛帶著黃小五去了。

  「我讓你站起來,聽不見麼?你站起來,給我站起來呀!」領頭的衙差帶著興奮的笑容,手裡的棍子越來越高。

  突然一棍落空,他發現棍子到了徐志穹手裡。

  徐志穹照著腦袋就打,打的連聲脆響,打的衙差哭聲不斷。

  周圍衙差一愣,趕緊上來幫忙,徐志穹把十幾個衙差放倒,摁在地上挨個踢打。

  衙差們抱著腦袋放聲痛呼:

  「造反,造反了!」

  「你敢打官爺,你不想活了!」

  「你打,你再打,你還敢打,你,你別打了,你別打頭……」

  「好漢,你,我求你別打了,我這,你這要打死人了,你是哪來的……」

  徐志穹提著棒子,看著領頭的衙差:「你問我哪來的?我還沒問你呢!」

  衙差抱著腦袋道:「我們是江曲縣衙的……」

  徐志穹上前在衙差的嘴上踢了幾腳:「我讓你說話了麼?讓你說話了麼?」

  衙差捂著嘴,不敢說話。

  徐志穹又問:「我問你是哪來的?」

  衙差還是不敢說話。

  徐志穹掄起棍子接著往腦袋上打:「問你話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不說!」

  衙差一張嘴:「我……」

  徐志穹上前又是一腳:「我讓你說話了嗎?」

  不多時,陶花媛把知縣帶了過來,知縣看著徐志穹道:「你們是哪裡的歹人,竟敢……」

  徐志穹一腳把知縣踹倒,回身對衙差道:「給我打!」

  衙差哪敢打知縣,一個嚇得不敢動手。

  徐志穹掄起棍子,痛打衙差,每一棍子都往頭上打:「讓你們打,你們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衙差禁不住打,只能掄起棍子打知縣。

  這知縣不曾挨過打,幾棒子下去,哭嚎的悽慘。

  徐志穹拿起棍子打衙差:「知縣老爺你們也敢打,不想活了麼?」

  衙差趕緊停手。

  徐志穹掄起棍子繼續道:「誰讓你們停手?我讓你們打,你們聾了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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