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劉江浦,你好能擺譜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徐志穹讓粱玉瑤去調查劉江浦的背景,粱玉瑤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張竹陽。
對張竹陽而言,這件事情再簡單不過,在大宣的官場上,但凡有些特點的官員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但沒想到的是,劉江浦是個例外。
劉江浦很有特點,一年時間,從七品知縣升到了五品同知,官升四級,在大宣歷史上都屬罕有。
照理說,這樣的官員肯定會進入張竹陽的視線,畢竟他連田金平那種犄角旮旯的小知縣都曾關注過。
可劉江浦還真就被張竹陽忽視了,連張竹陽自己都想不出忽視他的原因。
忽視了不要緊,現查也來得及,劉江浦的背景應該不難差,能讓劉江浦一年連升四級,這樣的人物在京城也數的過來。
張竹陽先探了內閣,又探了吏部,還探了工部、戶部幾大衙門,剛開始查的順風順水,可越到後來越覺得迷茫。
劉江浦和內閣有來往。
和吏部來往也頗多。
各大衙門裡都有他的人脈。
張竹陽做了二十多年京官,人脈卻也不及這位劉江浦。
劉江浦遠在滑州,如何能把京城打點的這般通透?
更讓張竹陽想不明白的是,像他這樣人脈廣博,又在仕途之上順風順水之人,必然要受到矚目,肯定要受些打壓。
可御史台的同僚從來沒對此人下過手,他們和張竹陽一樣,都忽視了劉江浦的存在。
查不清劉江浦的靠山,也查不出劉江浦的底細,張竹陽等於沒完成任務,六公主哪能饒過他,且派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想辦法。
張竹陽想到了辦法,他把身份借給了徐志穹。
徐志穹的妝容,是按張竹陽的形象設計的,兩人的身材也大體相當。
拿出來的絹帕是張竹陽專有的,軟煙泉的這位夥計是個行家,發現絹帕來歷不凡,先把徐志穹穩住,好吃好喝好姑娘,好生招待著。
好吃好喝,徐志穹自然受用,但好姑娘得慎重處置,彈幾曲琵琶,奏兩曲簫也就罷了,動真格的可是不敢。
陶花媛給徐志穹親手做了一碗魚羹,就是在滅泉里煮的,魚肉鮮甜,作料也恰到好處,可陶花媛非說嚼勁差了些。
「若是被我發現你買滑玉了,我且給你煮一條嚼勁更好的!」
哪一條?
徐志穹一撇嘴道:「你怎知道嚼勁更好?吃過是怎地?」
陶花媛一舔嘴唇:「今夜便吃吃試試!」
徐志穹一驚:「且慢,吃便吃,不准用刀子,也不准用火!」
笑鬧之際,又聞外屋叩門聲,徐志穹心裡很不痛快,因為陶花媛這段日子看過李沙白的真跡,她說要吃,可不是說笑,她真挺想吃個試試。
看到徐志穹面帶惱火,陶花媛安慰一聲道:「以後日子還長,且把這老賊拾掇了再說,我料他一兩日間就會現身,伱千萬要小心些。」
徐志穹推開房門,間門外站著那名夥計,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徐志穹將二人請進屋子,中年男子抱拳施禮道:「小店招呼不周,還望張御史勿罪。」
徐志穹抱拳道:「還沒請教閣下……」
「豈敢豈敢!」中年男子連連擺手道,「在下是這小店的主人,魏水軒。」
「原來是魏掌柜,失敬失敬!」
軟煙泉的主人魏水軒,整個饒州一等一的富商,在徐志穹面前頻頻作揖,態度極為謙恭。
「殘羹冷炙,恕張某怠慢了。」徐志穹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兩人一飲而盡。
徐志穹又單獨敬了那夥計一杯:「兄台好見識,若只是在湯泉之中做個雜役,委實有些屈才了。」
夥計笑而不語,魏水軒笑道:「這是我長子魏沐源,那日見客官來我店裡,操京城口音,器宇不俗,便知足下絕非凡人,故而叫犬子扮成雜役,前去侍奉,沒想到還真就遇到了張御史。」
好眼力,這種會相面的生意人,天生就有成為富商巨賈的潛質。
魏水軒讓長子退下,與徐志穹說起了正事:「張御史,我想您也此前也聽過一些消息,劉同知確實常來我們小店,若是有朋友來了,也常在我們小店招呼,恕我冒昧問一句,您是劉同知故交?」
徐志穹搖頭笑道:「我與劉同知素未謀面。」
掌柜的又問:「那您此行是為公事而來?」
徐志穹接著搖頭:「若為公事,我去衙門找他便是。」
掌柜皺皺眉頭,又問道:「那是有事相求?」
徐志穹放聲笑道:「我知劉同知神通廣大,可張某好歹是個京官,真要遇到難處也不至於來求他,縱使當真有事求他,寫封書信給他就是,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滑州來?」
掌柜搖搖頭道:「恕魏某眼拙,我實在猜不出您來意。」
徐志穹笑道:「你為何非要猜我來意?只要讓我見了劉同知一面,絕對沒你壞處就是了。」
掌柜輕嘆一聲道:「實不相瞞,小店這生意,全靠劉同知照應,若是稍微有不順意的地方,劉同知一句話,我這生意便做不下去了。」
徐志穹詫道:「不能吧,你這軟煙泉是幾十年的老招牌了,劉同知才來了不到一年,更何況他上面還有滑州知府。」
魏水軒嘆道:「這話卻怎麼跟您說,在滑州,劉同知說一,沒人敢說二,就連知府都不例外。」
徐志穹一皺眉:「同知說話,知府都要聽?」
魏水軒沒再往下解釋,直接問道:「御史大人,您要是一點來意都不肯透露,只怕小人不敢讓您見同知大人。」
話說的客氣,可態度十分堅決。
徐志穹壓低聲音道:「魏掌柜,我若是把來意說了,只怕你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同知大人。」
聲音來的柔和,卻充滿殺氣,徐志穹在警告魏水軒,問的太多,他可能會被殺了滅口。
魏水軒自然聽得明白徐志穹的話,他一臉難色道:「張御史,您好歹給句提醒,好歹讓我跟同知大人有句交代。」
徐志穹道:「那我便提醒你一句,朝廷派來的剿孽大軍,已經到了滑州地界,這事你知道吧?」
「這我知道,」魏水軒點點頭道,「先鋒軍已經到了雀泉鄉。」
徐志穹又道:「剿孽軍里,有人要對付劉同知,你可知曉此事?」
魏水軒默然片刻,起身告退:「張御史,該知曉的,小人已然知曉了,您早些歇息,明日且在內池等候劉同知。」
不該知曉的,魏水軒一個字都不想多聽。
次日天明,徐志穹被請到了內池。
內池和其他的湯泉不在一處,遠看像一座古宅,前後兩院頗為狹小,中間的主宅有兩層,甚是廣大。
徐志穹進了主宅,第一層正是一池溫泉。
四名女子為徐志穹寬衣,一併進了湯池,徐志穹這才明白,這位劉同知為什麼經常在這裡見客。
赤著身子進湯池,身上沒辦法攜帶武器。(高品墨家,有特殊能力的除外)
如果身上有疤痕、花繡之類的特徵,也逃不過劉同知的眼睛。
隨徐志穹一併進入湯池的四名女子都有修為,雖然只是九品,但就算不能制敵,至少也能拖延些時間。
兩名女子為徐志穹按肩揉背,一名女子在浮板上為徐志穹溫酒,另一名女子為徐志穹烹茶。
這四名女子離徐志穹的距離都很近,隨時可以對徐志穹出手。
喝了一盞茶,劉同知現身了。
此人年紀四十上下,七尺身形,濃眉大眼,黑髮長髯,容貌甚是端正。
同樣也是四名女子,上前幫他解了衣衫,隨他一併入池,這四名女子的修為都在八品。
岸上還站著兩名男子,時刻盯著徐志穹和劉同知,這兩人的修為有七品。
池水之中還有兩名男侍,負責傳遞酒具、木桶之類,看似是雜役,可這兩名男子都有六品修為。
六品修為,在京城都不多見,更何況是滑州。
喬順剛的修為也是六品,在掌燈衙門已經做到了紅燈郎副千戶,有這份修為,在哪都能活的非常體面,為何要給別人當護衛?
這位劉同知的身價真真讓人咋舌。
劉江浦抱拳,先向徐志穹打招呼:「張御史,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乃劉某之幸。」
換做旁人,肯定要和劉江浦客套幾句,可徐志穹熟悉張竹陽的為人。
張竹陽說話不會那麼客氣,尤其是求財的時候。
既然要假扮張竹陽,說話就得有張竹陽的模樣,徐志穹淡然一笑道:「劉同知,您抬舉我了,我在這軟煙泉泡了幾天,才有幸見您一面,說到底,您還是沒看得起我。」
劉同知一笑:「豈敢,豈敢,悉聞張御史近日告假還鄉省親,想必是路過滑州,順道來找劉某一敘,劉某事先也沒準備,只怕差了禮數,故而不敢貿然相見。」
徐志穹微微一笑:「查我?」
是的,劉江浦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在告訴徐志穹,這些日子他做了些調查。
先要確定來人是不是張竹陽。
他讓京城的眼線調查了張竹陽的去向,如果張竹陽還在京城,那證明是有人冒充。
張竹陽做戲自然做全套,他當真告假省親去了,人不在京城,出現在滑州自然合理,這才證明了身份可信。
證明過身份之後,還要證明張竹陽值不值得一見。
要是普通御史就算了,劉江浦根本不放在眼裡,但張竹陽是個狠人,他和六公主往來甚秘,以前曾參倒過不少官員,這讓劉江浦多少有些忌憚,因此決定今天前來見他。
「事關緊要,劉某自然要謹慎些,」劉江浦見張竹陽和傳聞中一樣,說話有些刻薄,卻也不再客套,直接問道,「張御史曾說,剿孽軍中,有人對劉某有些誤解,不知劉某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人?」
張竹陽微微一笑道:「劉同知且猜猜看。」
劉江浦眉頭微蹙,對張竹陽的態度極為不滿。
在滑州,沒人敢和他這麼說話。
縱使在京城,二三品的大員,也對劉江浦以禮相待。
一個區區六品御史,說話為何如此猖狂?
少頃,劉江浦眉頭舒緩道:「若是劉某得罪了玉瑤公主,還請張御史為在下美言幾句,若是得罪剿孽將軍,在下改日再去謝罪,
若是有旁人想陷害劉某,且由他去吧,宵小之徒,蠅營狗苟,劉某實在懶得理會。」
劉江浦的意思很明確。
如果是得罪了六公主,我願意請你擺平此事,但在我眼中這不算什麼大事,你也別獅子大開口。
如果得罪了粱賢春,我找她賠個禮就是了,這事根本用不著你。
如果得罪了其他人,我都懶得理會。
劉江浦從浮板上端起茶杯,示意徐志穹如果沒什麼別的要說,他就要送客了。
徐志穹一笑:「劉同知好氣魄,看來除了玉瑤公主和剿孽將軍,其餘人,劉同知都看不入眼?」
劉江浦冷笑一聲道:「氣魄談不上,劉某為人端正,不怕小人搖唇鼓舌。」
徐志穹道:「剿孽軍中,還有一人,殺過懷王世子,殺過圖奴儲君,在碌州的時候,把知府和同知一併剮了,這人也入不了您的眼?」
劉江浦沉默片刻道:「不過一個提燈郎而已。」
「好!劉同知真乃英雄!張某用錯了心思,大老遠跑滑州一趟,當真自討沒趣!」徐志穹讚嘆一聲,自嘲一句,沿著台階走出了湯池。
劉同知忽道:「且慢,張御史,稍坐片刻,容某再做斟酌。」
「斟酌甚來?」徐志穹冷冷一笑,「張某還趕著回家省親,告假不易,這光陰卻比真金白銀還寶貴。」
真金白銀,劉江浦明白了意思:「張御史,咱們少坐片刻,再好好商量一下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