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恭喜史千戶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朱雀生道?
怎麼又在朱雀生道?
蠆元厄星就在朱雀生道,現在又冒出一個血生孽星?
朱雀生道乃四方正道,怎麼可能生出這麼多邪星?
這老頭子說謊!
徐志穹提著烙鐵走了過來。
老頭子瞪圓了雙眼道:「你想作甚?能說的我都說了,你答應給我們個痛快!」
「痛快,我覺得挺痛快的!」徐志穹吹了吹烙鐵上的火星,「你剛說,做犬人是大活,我想試一試。」
……
做犬人,確實是個大活,全身上下,皮肉脫盡,得把握火候,還不能讓人死了。
等處置妥當,再把狗皮披上。
披上了狗皮,這老豬狗問什麼說什麼。
盧存義在娶妻之前就開始做人牙子,這一生糟蹋孩童無數,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
四十多歲做起了採生折割的生意,賺了上百兩銀子,認識了另一個人牙子,名叫郭景福。
這個叫郭景福的人專干採生折割的生意,看盧存義手藝不錯,領他入了血孽門。
血孽門靠功勳修行,把一個人糟蹋成怪物,便能賺取些功勳,但前提條件是,必須得按郭景福的命令去做。
郭景福這次給他的命令是,帶上折割的怪物,去京城表演,賺足一百兩後,找他晉升七品,並且帶他一家人入道門。
難怪這老豬狗敢來京城露頭,原來是為了功勳,才敢鋌而走險。
徐志穹道:「這六個孩子,是伱們從哪抓來的?」
盧存義道:「是郭景福抓來的,他說後天還有幾個娃娃送來,讓我們到黃家村去等他。」
「哪個黃家村?」
「從京城,往南走三十里,便是黃家村。」
「他既是在南邊,你們為什麼住在了京城北邊?」
「這也是郭景福的吩咐,什麼緣由倒也沒說。」
這裡的緣由倒也好想。
這個郭景福想在黃家村下手,他想拐帶孩子,然後送到北邊,這樣孩子家人不好尋找。
可為什麼一定要在京城附近?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徐志穹又問:「北垣瓦市裡的神算齋,是你自己修的?」
盧存義搖搖頭道:「我沒那本事,是郭景福找人修的。」
「找的什麼人?」
盧存義還是搖頭:「我不知道,郭景福說他在京城有朋友,那個朋友姓任,所有事情都替他操辦好了。」
姓任?
怎麼又是一個姓任的?
這個郭景福才是關鍵,等抓住他,還得抓住他這位姓任的朋友。
徐志穹道:「郭景福平時找你的時候,身邊有多少人手?」
盧存義道:「都是一個人,他習慣獨來獨往。」
「他有幾品修為?」
「這個委實不知,反正修為在我之上。」
他領盧存義入道,修為必定在盧存義之上,關鍵比盧存義高了多少。
七品?六品?抑或是更高?
徐志穹思忖片刻,又問:「神算齋里那個看門的夥計,是你什麼人?」
盧存義低著頭道:「不是我什麼人,就是一個雇來的夥計。」
「隨便雇來的?」
「隨便雇來的。」
「隨便雇來,還管你叫爹?」
「京城不都這樣麼,下人管老爺都叫爹。」
京城裡有些人家,確實有這樣的風氣,僕人管主人家叫爹。
當真就是個普通僕人嗎?
徐志穹摸了摸盧存義身上的狗毛:「我一會把他抓來,好好問問,他要是不說實話,我就讓他跟你作伴。」
老嫗放聲哭嚎道:「老爺,你饒了我兒!」
徐志穹微微笑道:「饒不了,一個都饒不了。」
真奇怪了。
這四個人頭上為什麼都看不到罪業?
這老豬狗修為不高,剩下三個沒有修為。
他們不是蒼龍霸道,也不可能受蒼龍真神庇佑,不可能是判官同門,那麼就剩下一種可能。
他所修煉的道門,是師父所說的奇門異術,有遮掩罪業的手段。
這就證明盧存義說了實話,郭景福的確答應讓他一家入道,並且為此做好了準備。
能同時篡改這麼多人的罪業,這個郭景福不是凡輩,對付他,得有周全的準備。
尉遲蘭推門走了進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她知道這些人罪有應得,可強大的視覺衝擊力,還是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徐志穹伸了個懶腰:「姐姐,一會咱們把這戶良善人家送回掌燈衙門,那條老狗牽著就好,那兩個女子得用鎖鏈捆著,這個瓶中人麼?麻煩些,他有福了,咱們兩個抬著吧!」
尉遲蘭抿抿嘴唇道:「那個,志穹,我,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你,要不,換個地方吃,我在這守著。」
「別呀,這挺好!」徐志穹接過了食盒,看著那四個畜生,「你們也餓了吧,要不一起吃點?」
……
秘閣之中,昭興帝看著御史王彥陽上來的奏章。
京中出現了一個惡徒,以採生折割之邪術,在北垣一帶斂財,此舉喪盡天良,人神共憤,當以極刑嚴懲。
類似的奏章還有十幾本,昭興帝頗為滿意。
「隋愛卿,朕準備下旨,著掌燈衙門徐志穹查辦此事,箇中枝節,愛卿可是處置妥當了?」
隋智施禮道:「陛下放心,徐志穹很快會查到些線索,線索指向,皆在任頌德身上,待其觸怒血生孽星,星君定叫其有去無回。」
昭興帝還有一絲擔憂:「倘若徐志穹推諉懈怠,又當如何?」
隋智搖頭道:「依徐志穹性情,此事絕不會推諉,況且他時常在北垣出沒,想必已經收到了些風訊。」
「甚好!」昭興帝一笑,正要擬旨,忽聽陳順才來報:「掌燈衙門千戶,史勛求見。」
昭興帝皺眉道:「他來作甚?」
陳順才一臉尷尬道:「陛下,史千戶他,殺了任頌德。」
「你說什麼?」昭興帝手一抖,毛筆掉在了紙上。
……
史勛穿著新定製的彪魑服,腰挎佩刀,左手提著紅燈,右手提著任頌德首級,昂然站在宣德門外。
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史勛讓史川在乞兒寨仔細查驗過,地上有血跡,還有打鬥的痕跡,有十幾個人的足跡,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和徐志穹的描述完全一致。
徐志穹當真殺了任頌德。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任頌德的首級在史勛手上,作為掌燈衙門千戶,他誅殺朝廷的佞臣,誅殺了大宣的敗類,他立下了足以載入史籍的功勳!
這份功勳和武栩比起來,孰高孰低?
史勛覺得兩者不相上下。
武栩誅殺了邪星,品級雖高,但我誅殺了國賊,為朝堂除去了一大禍害!為聖上除去了心頭之患!
仔細算來,還是我的功勳更大一些!
要知道,京城上下,無人不對任頌德恨之入骨。
自今日起,他們將記住一個名字,是掌燈衙門的史千戶,親手砍下了這惡賊的首級!
自今日,史千戶將成為掌燈衙門真正的傳奇,遠遠勝過武栩的傳奇!
徐志穹肯定很後悔,他肯定很想把功勞搶回去。
可惜他沒機會了,聖上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我也不會給他機會!
陳順才來到宣德門前,對史勛道:「史千戶,聖上宣你進諫。」
史勛單手捧著任頌德首級,神色莊嚴,走進了皇宮。
清晨的皇宮有些冷清,但史勛的耳畔已經響起了禮樂之聲。
聖上今日定要召集群臣,在大慶殿為我慶功,我得早做些準備,在群臣面前,既不能表現的過於張揚,也不能表現的過於惶恐,要拿出真英雄的襟懷和氣度。
踏著禮樂之聲的板眼,迎著初升的紅日,史勛走進了秘閣。
等見了昭興帝,史勛雙手將任頌德的人頭捧上,經陳順才之手,獻給了皇帝。
「陛下,微臣不辱使命,今已親手誅殺惡賊任頌德!」
昭興帝看了看任頌德人頭,聳了聳眉毛。
隋智在旁低頭咬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提醒過你,要千萬小心,別讓史勛真把任頌德給抓住。
這下倒好,他直接把任頌德給殺了。
現在讓誰背鍋呢?
史勛低著頭,等待皇帝的褒獎,昭興帝卻問了一句:「這真是任頌德嗎?」
這還能有假?
皇帝還不信我?
難不成我還能偽造首級冒功?
史勛拿出丹書鐵券,交給了陳順才。
沉重的丹書鐵券擺在了書案上,昭興帝眨眨眼睛,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史勛,你這頭蠢豬,你是一點餘地都不給朕留!
「史愛卿,辛苦你了,且先回去歇息吧。」
呃?
就這?
史勛一愣,心裡十分不滿。
一句辛苦就把我打發了?
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史勛還在思索,昭興帝皺眉道:「朕讓你回去歇息,你卻沒聽清楚麼?」
史勛趕緊離開了秘閣,一路忐忑回了掌燈衙門。
昭興帝一揮手,把任頌德腦袋丟在了地上,讓陳順才重新備好紙筆,繼續擬旨。
隋智道:「任頌德既是死了,臣再另外尋覓一人,承擔惡果。」
昭興帝搖頭道:「且先不要宣布任頌德的死訊,這事情還得落在他身上。」
陳順才道:「史勛該如何處置?若不給些賞賜,只怕堵不住他的嘴。」
「賞!」昭興帝點點頭道,「朕要升他的職!升遷之後,保證能堵住他的嘴。」
陳順才咂咂嘴唇:「此事恐怕不易,史勛平素聲名不好,若是給他升職,卻怕內閣不答應。」
昭興帝頭也不抬道:「這事輪不到內閣管,他們也不會不答應。」
……
史勛在衙門公堂惴惴不安。
回想起面君的過程,應該沒有失態之處,為何皇帝對我如此冷淡?
是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不能啊!
都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做的?
不給封賞也就罷了,連句褒獎都沒有?
不急,不要著急。
或許皇帝當時別有要務,還沒顧上此事,且等上幾天再說。
不用等幾天,還沒到正午,陳順才就來了。
白天,掌燈衙門非常冷清,史勛本想把所有在值的提燈郎集合起來,迎接陳秉筆,可陳順才卻告訴史勛:「聖上下了密旨,史千戶,且選個合適的地方接旨。」
史勛把陳順才帶到了自己的書房,待屏退旁人,陳順才帶著兩名內侍,笑道:「恭賀史千戶,升遷之喜。」
升官了!
史勛心裡一顆石頭落了地。
雖說和他的期望值差了不少,可升遷是實實在在的賞賜,比那些虛名重要的多。
「陳秉筆,不知聖旨何在?」
「聖旨隨後就到,我先替聖上傳個口諭。」
史勛趕緊施禮道:「有勞陳秉筆,不知史某官秩幾品,在哪部供職。」
能去兵部最好,史勛畢竟是武人出身。
去刑部也行,戶部也不錯!
在史勛看來,去哪都比皇城司強,他受夠了鍾參的白眼。
當然,如果升到皇城司正堂,也不是不能接受,當個副指揮使,也是極好的。
陳順才沉吟許久道:「史千戶,陛下讓你去司禮監供職。」
「去,去哪?」史勛瞠目結舌。
「陛下讓咱家幫你準備一下,今天就去上任!」陳順才看了看兩名內侍。
準備一下?
怎麼準備?
站在陳順才身邊的兩名內侍,都有四品修為,沒等史勛回過神來,兩人先用點指穿心之技,封住了史勛的心脈,讓史勛用不出氣機。
史勛試圖逃跑,可他跑不過宦官,又被捉了回來,且跪在陳順才面前求饒道:「陳秉筆,史某並無過錯,聖上為何如此對我!」
陳順才皺眉道:「怎麼對你了?司禮監還配不上你怎地?去司禮監挺好,以後少了不少煩心事!你們兩個,伺候史千戶更衣,準備上任。」
更衣,是一個隱晦的說法。
更衣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要更衣。
兩名內侍摁住史勛,扯下了褲子。
陳順才拿出了一把小刀,在火上燒灼了一番:「史千戶,忍著點,一咬牙就過去了,以後你就跟著咱家了!」
咔擦一刀!
史勛卸下了負擔。
在眼淚與痛呼聲中,迎來了新的人生。
陳順才幫他止了血,處置好了傷口,安慰一句道:「莫哭莫哭,這是好事,我聽說,白燈郎史川,也知曉此事?」
「不知!」史勛拼命搖頭,「史川一無所知!」
陳順才嘆口氣道:「史千戶,再給你道一次喜,你弟弟也要高升了,今後都跟著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