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大宣危矣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懷王種的第一棵血樹,找到了,就在息風林。
血樹反反覆覆只說一句話:「殿下,我有了你的骨肉。」
沒猜錯的話,這棵血樹應該是某個王妃或是側室變成的。
陶花媛雖聽不見血樹在說什麼,但還是忍不住直打寒噤,徐志穹示意她別作聲,他用藏形鏡隱去了身形,悄悄往血樹靠近。
血樹周圍有十幾人看守,都離血樹幾十丈遠,這十幾人全都躲在樹上,尋常人不易察覺,但徐志穹從呼吸聲辨別出了他們的位置。
避開了所有看守,徐志穹來到了血樹旁邊,打開了一個布袋,裡面裝著十幾條隨生蠱。
施雙六說用三條即可,最多用五條,保險起見,徐志穹直接用了五條。
五條蠱蟲趴在樹皮上奮力啃食,不多時全都鑽進了樹幹。
許是這下啃疼了血樹,滿身根須一顫,血樹察覺到了徐志穹的存在。
「殿下,我有了你的骨肉!」
血樹的聲音陡然變得悽厲,一片根須朝著徐志穹撲來。
徐志穹沒有慌亂,憑著敏捷的身手,躲到了一棵楊樹後面,血樹的根須在楊樹上一通絞纏,纏住了兩隻樹蛙,瞬間撕成了碎肉,徐志穹趁機逃到了遠處。
周圍的樹上傳來了看守的聲音。
「這是怎地了,你過去看看!」
「誰敢過去呀,這樹又發瘋了。」
「讓伱去就去,小兔崽子,咱家管不了你是怎地?」
聽這聲音,這群看守血樹的人都是宦官。
一名看守跳下樹來,小心翼翼看了看,衝著樹上喊道:「沒事,就兩隻蛤蟆!」
「這樹是怎麼了,兩隻蛤蟆這麼大動靜。」
「這有什麼稀奇,昨天過去兩隻鳥,這破樹鬧了小半天。」
……
徐志穹退到,一拍肥桃,示意陶花媛該走了。
陶花媛踢了徐志穹一腳,兩人迅速離開了息風林。
到了密林之外,陶花媛問道:「剛才那棵怪樹,就是無常血樹吧?」
徐志穹點頭道:「懷王種下的,現在不知主人家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梁大官家!你想把這些血樹都毀了?」
「這可不能亂說,這麼好的樹怎麼捨得毀了?不信你過兩天再來看看,保證枝繁葉茂!」
「我還來看甚?嫌命長麼?趕緊去下一家吧!」
一個晚上,十三棵血樹,一個時辰至少得收拾掉兩棵。
好在有陶花媛,一路摸摸肥桃,再摸摸臉蛋,走的一點都不辛苦。
天快亮時,大功告成,十三棵血樹,每棵五條蠱蟲,全都種下了。
回到京城,陶花媛乏困不堪,徐志穹道:「若是不嫌棄,且在我明燈軒歇息一天吧。」
看著徐志穹滿臉的真誠,陶花媛慨嘆一聲:「賊小子,就那兩瓣肉,都快被你摸下一層皮來,且留下點便宜以後再占,事到如今,我被你拖下了水,你可得跟我說句實話,你是想把梁大官家的血樹全都弄死?」
「我想弄得不是血樹,桃兒,這件事我絕沒騙你。」
「賊小子,不管你想弄什麼,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去做,晚上我再來找你,下次進宮的時候,把那幾卷帛書幫我帶回來。」
陶花媛走了,徐志穹本想好好睡一覺,沒想到陳順才來到了掌燈衙門。
「徐千戶,陛下宣你進宮。」
徐志穹一驚。
昭興帝知道了?
知道的這麼快?
他要是知道了,我還能進宮麼?
「徐千戶,你還等什麼?」陳順才催促道,「趕緊跟著咱家走吧!」
不進宮就得和陳順才拼了,徐志穹明顯拼不過他。
逃跑倒是有機會,可若是就這麼逃了,身份也就暴露了,自己在大宣苦心經營的一切也就沒了。
冷靜一點,昨晚自己絕對沒露出過半點破綻,梁大官家找我肯定不是為了血樹。
不是血樹還能是什麼事情?
不必多想,過去看看便知。
徐志穹起身道:「陳秉筆,且容在下換身衣服。」
「快著點吧,十萬火急的大事,一刻也耽擱不得。」
到了秘閣,徐志穹看到了不少熟人。
內閣首輔嚴安清在,次輔舒景昌也在,兵部左侍郎隋智在,新任吏部侍郎公孫文也在。
蒼龍殿聖威長老梁季雄在,看到二哥,徐志穹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鍾參也在,這事難道和皇城司有關?
余杉也在,看來武威營也牽扯在了其中。
昭興帝端坐於龍椅之上,默而不語,似乎在等什麼人,徐志穹來的還不是最晚的。
不多時,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走進了秘閣,徐志穹大吃一驚,居然是太卜。
陰陽司太卜,是大宣的官,但太卜幾乎從來不干預政務,到底出了什麼大事,能把他給請來?
徐志穹看了看梁季雄,梁季雄表情很複雜。
人都來齊了,昭興帝開口了:「眾卿,我大宣社稷,已到存亡絕續之關頭,今請眾卿前來,是為明朕之志,朕願殊死一戰,共守千里江山!」
昭興帝言罷,命令內侍將抄錄的奏章發給眾人傳閱。
徐志穹拿過奏章一看,是碌州知府吳靜春,通過固基法陣發來的急報。
碌州,在涌州之南,涌州,是大宣的北方邊境。
車騎大將軍目前正在涌州,和圖奴交戰。
而碌州知府吳靜春在急報中寫道:涌州全境,已被圖努攻占,圖努大軍正在募集糧草,很快便要攻打碌州。
徐志穹瞠目結舌。
涌州失守了?真的失守了?
昭興帝問道:「碌州現有多少兵馬?」
隋智答道:「有守軍三千多人。」
碌州不是邊境,三千多名守軍屬於常規駐防。
圖努有十萬大軍,僅僅靠這三千多人,一場大戰都扛不過去。
碌州一旦失守,往南便是平洲,平洲也有守軍三千多人,情況和碌州一樣。
平洲若再失守,就到京城了!
自從來到大宣,徐志穹只見到帝國的繁華,卻從未想過亡國之憂近在眼前。
可這事情不對。
到底是哪裡不對?
余杉看過奏報,問道:「涌州相鄰兩州,湍州和迅州各有守軍五萬,為何不出兵抗敵?」
北方邊境不止涌州一個,還有湍州和迅州,余杉懂軍事,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
隋智搖頭道:「湍州、迅州兩州閉門不出,未發一兵一卒。」
公孫文怒道:「這是造反了!陛下,容臣前往這兩州,斬下知府頭顱,率兩州之軍殺盡圖奴!」
昭興帝看著眾臣,一語不發。
眾臣皆無回應,只有隋智不住搖頭。
「隋愛卿,你有何話要說!」
「陛下,臣以為湍、迅兩州做法並無不妥。」
公孫文怒道:「眼見國土淪喪,卻還按兵不動,此舉與叛國何異?怎說並無不妥!」
隋智道:「公孫侍郎,你可知圖奴派來幾路大軍?倘若湍、迅兩州失守,北方全境淪喪,我大宣焉有生機?」
隋智說的是對的,現在根本不知道圖努國在這場戰爭中投入了多少兵力。
倘若湍、迅兩州貿然捲入戰場,很有可能造成北境全部失守,圖奴三路大軍押上,京城三面臨敵,想防守都不知該往哪打,屆時就再也沒有翻盤的餘地了。
湍、迅兩州按兵不動是明智的選擇,可徐志穹還是覺得不對。
他看了看梁季雄,梁季雄依然不語。
昭興帝一錘案幾,喝道:「存亡關頭,眾卿不必有所避諱,徐千戶,你有話只管明說!」
徐志穹思索片刻道:「陛下,碌州與涌州相鄰,為何直至涌州全境失守,方來奏報?」
這是徐志穹發現的最大疑點。
涌州在打仗,碌州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如今兵臨城下才發急報,實在不合情理。
昭興帝長嘆一聲,讓陳順才把另一封奏報交給了徐志穹。
徐志穹看過奏報,半響無語。
這封奏報也是吳靜春發來的,按照奏報上的描述,車騎大將軍在涌州倒戈投敵了。
涌州戰事本在僵持之中,圖奴占據兩城,楚信堅守四城,碌州不停往涌州送去軍械糧草,完全沒想到涌州會失守。
不料楚信突然倒戈,碌州知府吳靜春毫無防備,等他準備應戰之時,圖奴大軍已經壓境。
鍾參看過奏報,也是一頭霧水。
他看向太卜,問道:「這消息是真的嗎?」
太卜舔舔嘴唇,沒有作答。
你讓他如何作答?
他也不相信楚信會造反,可消息是從固基法陣送來的。
看守固基法陣法陣的是他部下的陰陽司,如果固基法陣送來了假消息,就證明他手下通敵叛國。
太卜不言語,鍾參又問道:「車騎大將軍為何投敵?是沒有援兵還是沒有糧草?」
隋智搖頭道:「個中詳情,尚且不知,然其手下有大軍七萬餘人,縱一時間難以破敵,也絕無投敵之理。」
公孫文怒不可遏:「此賊早有不臣之心,臣願只身前往涌州,誅殺楚信,帶其部下大軍重回大宣故土!」
隋智揉著額頭道:「公孫侍郎,莫再意氣用事!」
公孫文道:「吾為社稷,願肝腦塗地,怎說意氣用事?」
昭興帝道:「公孫愛卿,你不懂軍務,且聽隋侍郎怎說!」
隋智道:「我已傳訊各州,調集兵馬,北上抗敵,然僅從東西兩地調撥十萬大軍至少要十日,待趕赴碌州,還需十日,當務之急是要守住碌州。」
內閣首輔嚴安清道:「就憑三千人馬,如何能堅守二十日?」
隋智道:「分散駐守斷然無望,倘若集中兵力,駐守州府,尚可拖住敵軍,但只怕吳知府……別有心思。」
公孫文喝道:「吳靜春這狗賊也要投敵嗎?」
次輔舒景昌道:「三千大軍,臨十萬之敵,吳靜春有無迎敵之膽,委實難料。」
昭興帝道:「他若無膽,朕便賜他一膽,朕親往碌州,為其助戰!」
徐志穹覺得這個想法是正確的,皇帝御駕親征,三軍必定舍死效命,沒準還真能拖過二十天。
就算拖不過去,昭興帝陣亡在前線,不也留下千古美談?
然後太子哭兩天,順利登基,不就完美了麼?
他也知道昭興帝只是說說而已,這種情況下,昭興帝是不可能去前線的。
公孫文馬上跪地苦勸:「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豈可輕易涉險!」
隋智也勸:「待大軍集齊,陛下率軍親征,一舉擊破圖奴,方為上選。」
昭興帝搖頭道:「朕意已決,諸位愛卿不必多言,聖威長老,朕不在京中之時,政務且由卿來打理。」
糟糕!
徐志穹看出了昭興帝的意圖!
可看出來也沒用,梁季雄別無選擇。
梁季雄俯身施禮道:「陛下,老臣願往碌州,代陛下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