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師妹的良心
2023-10-21 22:34:41 作者: 沙拉古斯
徐志穹走不了,太子不允許他走,太子今晚還要來找他玩。
就是玩!
在小屋裡戰戰兢兢待了一天,除了吩咐凌人取冰,徐志穹輕易不敢出門。
看不見的對手很難纏,看見了,卻看不明白的對手更難纏。徐志穹完全看不出太子的意圖,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
他今晚再逼我進東宮,我該用什麼方法應對?去了東宮會有什麼後果?
一套一套方案在腦海里浮現,入夜之後,徐志穹心平氣靜,準備和太子周旋。
周旋的底線有兩個:
一是不能傷了太子。
二是不能和他去東宮。
二更時分,有人叩門。
「監官在麼,我是來取冰的。」
又是假扮女人,太沒新意。
徐志穹推開房門,微笑道:「殿下,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個扮相,你這個……你這次還真挺像的。」
門外站著一名女子,瞪著明澈的雙眼,驚愕的看著徐志穹。
「徐師兄!你怎在這?」韓笛驚呼一聲。
徐志穹冷笑道:「殿下真是用了心思,卻假裝熟人來騙我。」
韓笛費解:「師兄,你這是說甚來?什麼假裝熟人?」
徐志穹讚嘆道:「言談舉止之間,茶香之氣撲鼻,殿下學到了精髓呀!」
韓笛越發費解:「師兄,你到底怎地了?」
「我甚好,咱們且摸著良心說話,我既然已經看穿了你的身份,你就不要再裝了。」
說完,徐志穹把手放在了韓笛的良心上。
不平。
徐志穹捏了捏韓笛的良心。
「殿下用了什麼材料?怎麼做的跟真的一樣?」
「還能是假的不成!」韓笛大怒,一把推開了徐志穹,「師兄,你怎敢如此?小妹豈容你輕薄!」
韓笛哭了。
徐志穹回味了一下良心的形狀,貌似是真的。
「韓師妹?真的是你?」
「還能是誰?你憑甚輕薄我!」韓笛哭的越發悽慘。
「是為兄不好,妹子你莫哭,快進屋裡來,我給你沏杯綠茶。」
「誰稀罕你的茶!」韓笛抽泣道,「我是來給六公主取冰的。」
「六公主?」
六公主是昭興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名喚粱玉瑤,住在東宮旁邊的玉瑤居。
玉瑤居是皇帝專門為六公主修的宅院,雖然奢華大氣,但規模不能和東宮相比,也沒有專屬的冰窖,想要用冰的話,一般是就近來東宮外面的冰窖。
韓笛什麼時候成了六公主的人?
徐志穹一愣:「韓師妹?你何時進的皇宮?」
韓笛冷哼一聲:「拜師兄所賜,我被青衣閣掃地出門,師兄滿意了?」
徐志穹滿臉驚愕道:「師妹掃地去了?卻在哪裡掃地?卻是師兄害了你麼?」
「師兄沒害我,是我罪有應得!」韓笛咬了咬嘴唇,「小妹糊塗,犯下大錯,遭姜少史驅逐,如今無路可去,好不容易在六公主那裡謀了一份差事,今日剛剛進宮,只是來取份冰罷了,誰知道師兄的冰這麼貴重……」
是挺貴的。
楊武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和心血,手都沒摸一下。
徐志穹就憑一盒冰,直接拿捏到了師妹的良心。
師妹的良心,大大的有!
而且這冰還不是他的。
「師妹,你且在這稍等,我叫人給你拿冰去。」
韓笛看了看徐志穹,臉上怒容未消,可語氣卻柔和了不少:「師兄,你怎麼也來了皇宮?我聽說你剛升任青燈郎,在掌燈衙門平步青雲,怎麼到皇宮裡幹這差事?」
言語中,有幾分委屈,有幾分羨慕,有幾分嗔怪,有幾分怨恨,更有幾分關切。
而這句話的真正目的,是想從徐志穹嘴裡打探消息。
時才裝的驚訝萬分,其實她早就知道徐志穹在皇宮,她想知道徐志穹來皇宮的目的。
師妹獻上了茶藝,徐志穹也不能懈怠。
「這不都是被師妹害的麼。」
韓笛愕然道:「小妹何時害了師兄?」
徐志穹一臉委屈:「楊武去了潛火隊,你以為我能相安無事麼?我和楊武都是給師妹傳話的,卻也受了師妹牽連,來這裡守冰窖了。」
「小妹是冤枉的,你怎能說受了我牽連,小妹受了恁多委屈,卻還無處伸冤,師兄你卻還責難我!」說完,韓笛輕聲啜泣起來。
徐志穹搓著手,一臉慚愧道:「師妹,莫哭,莫哭呀,都是師兄不好,師兄嘴笨,你別跟我計較。」
韓笛抽泣了許久,擦擦眼淚道:「師兄,你時才不說有茶麼?小妹真就渴了。」
不愧是茶藝大師,情緒轉換,流暢自然。
徐志穹趕緊把韓笛請進了屋子,泡了兩杯綠茶。
茶泡的很粗糙,沒有研磨,只用開水沖了茶葉。
韓笛不挑剔,輕聲道:「一盞清茶,卻如師兄心地一般清澈。」
徐志穹笑道:「師妹真好,以後我天天給師妹沖茶喝。」
韓師妹,你真是沒記性,吃了那麼多虧,卻還敢來喝我的茶!
茶喝了兩口,韓笛問道:「師兄,你來冰井務,真的只是打理冰窖麼?」
徐志穹憨憨道:「不打理冰窖,還能作甚?」
韓笛輕嘆一聲:「小妹也不知要在皇宮之中待多久,許是這一輩子都出不去了,若是師兄也要在這裡待下去,我們……」
說到這裡,師妹臉紅了。
臉紅什麼呀,我替你說。
徐志穹憨憨道:「那我們就在這裡待一輩子!」
「師兄又取笑我,師兄信不過小妹,可小妹對你一直是真心的。」
「我對師妹也是真心的,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打理冰窖。」
韓笛長嘆一聲:「師兄信不過我,日後妹妹卻不能陪伴在師兄身邊了,妹妹配不上你。」
徐志穹一臉緊張:「為什麼不陪我了?你要去掃地了麼?我這裡也有掃把,我跟師妹一起掃!」
韓笛長嘆一聲:「師兄只管奚落我吧,小妹在師兄這裡吃了恁多苦頭,都是小妹咎由自取。」
說話間,淚光在眼眶中閃爍,韓笛使出了傳統技能。
徐志穹神情慌亂,趕緊安慰道:「師妹怎麼又哭了?師兄又說錯話了麼?」
「師兄沒說錯,師兄時才說掃地,小妹幹得真就是這份差事,洗衣燒火,挑水掃院,只怕要做一輩子雜役,
小妹不甘心,當真不甘心,此前種種過往,都是小妹不對,師兄,再給小妹一次機會,師兄來到皇宮,肯定是要做大事,小妹今天來師兄這裡,是真心想和師兄再做一番大事。」
說到這裡,韓笛聲音顫抖,淚落連珠。
徐志穹點點頭,神色真誠道:「做大事,也不用來我這裡,茅廁就在門外。」
韓笛嘆口氣道:「師兄卻又嘲弄我,同窗十年,是小妹眼拙,師兄滿身才學,深藏不露,小妹無知如是,從未有半分察覺,卻還用些頑劣伎倆戲弄過師兄,
師兄,千錯萬錯都是小妹的錯,如今走到這一步,只盼師兄能可憐可憐小妹,再給小妹一次改過的機會,師兄若還是記恨我……」
韓笛看了看牆上馬鞭,起身摘了下來:「師兄,你且痛打小妹一頓,小妹一聲不吭,但憑師兄教訓!」
說完,韓笛跪在了徐志穹面前。
韓笛進步了,這苦肉計用的精湛,以茶道體系來看,至少有五品修為。
徐志穹扶起韓笛道:「師妹說的什麼話,為兄哪捨得打你?過去的事情便是過去了,師妹有何吩咐,只管說來就是。」
「哪敢說什麼吩咐,小妹只有一事相求,小妹想回青衣閣,不想在皇宮裡虛度此生。」
徐志穹皺眉道:「這卻難辦了,我平時和青衣閣沒什麼往來。」
「師兄是武千戶的心腹愛將,小妹若是能為武千戶立下些功勞,只要千戶肯開口,姜少史定會重收小妹於門下。」
徐志穹面帶憂色道:「光是開口不行,得動真傢伙。」
韓笛拉著徐志穹的手,流著眼淚道:「求師兄幫我。」
且看這滿臉珠淚,就等著徐志穹伸手來擦。
徐志穹拿起桌上的抹布,抖落抖落,給韓笛擦了擦。
「韓師妹,我還真有件事情,求你幫忙。」
「師兄只管吩咐。」
徐志穹道:「你知道鶯歌院麼?」
「鶯歌院?可是聽歌的地方?」師妹一臉清純。
「你知道望雨閣麼?」
「可是賞雨的地方?」師妹一臉懵懂。
「你知道德花班麼?」
「可是學繡花的班子?」師妹一臉天真。
徐志穹道:「我那天在德花班看見個姑娘,長得和你一模一樣。」
「我怎會在那種……我怎麼,能會繡花呢,」韓笛強擠出一絲笑容,「師兄,這些地方有什麼特別之處?」
徐志穹道:「這些地方非常特別,且容為兄細細道來,鶯歌院,分四個大院……」
徐志穹天南海北,說了半個多時辰,把他熟悉的好地方都說了一遍。
韓笛耐著性子聽著,耐不下性子也沒轍,她帶著任務來的,必須從徐志穹嘴裡探出些消息。
說到牡丹棚的相撲,徐志穹興致高昂,本打算和韓笛演練幾合,忽聽門外有人哼一聲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們要做甚!」
聽聲音是個老嫗,徐志穹一驚,看了看韓笛。
韓笛壓低聲音道:「師兄勿驚,我帶著六公主的魚符,是來取冰的,咱們兄妹清清白白,不用怕人說閒話。」
徐志穹搖頭道:「這不是個說閒話的人,這是個……」
這是個幹大事的人。
韓笛猜出來了。
看著徐志穹慌亂的表情,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今天來巧了,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他還是沒藏住,這次我要立大功了。
徐志穹看著韓笛道:「要不你先走一步?」
韓笛搖了搖頭。
開什麼玩笑,都到了這個時候,我還能走?
「師兄,我不能走,我得和她把話說清楚,不能讓她壞了你清白。」
好師妹,我知道你捨不得走,你不走就對了,今夜全靠你了。
徐志穹點頭道:「好師妹,你先替我支應一會,我去拿樣東西。」
說完,他鑽進了裡屋。
「有出氣的沒有,說句話呀!」門外老嫗等的不耐煩,「你再不應聲,我可就進來了!」
白髮老嫗,佝僂著身子,推門走了進來,環顧四周,看了半響。
「就你一個人?」老嫗問道。
韓笛沒回答,她正在猜測老嫗的身份。
看這打扮,應該是東宮的女子。
東宮的女子為什麼敢來冰井務?
不管多大年紀,都是太子的女人,她都不能和其他男人有過多接觸。
這應該是太子派來的探子。
且看她要和徐志穹說些什麼。
「裝的可真像,是我低估你了!」老嫗笑道,「你假扮女人,還裝兩個人說話,這手段還算高明,可還是被我識破了!」
她這話什麼意思?
她是來找徐志穹尋仇的麼?
老嫗湊上前去,捏了捏韓笛的臉蛋:「這皮肉是什麼做的?怎麼這麼像真的,你瘦了,個子還矮了不少,這可真是花心思了。」
老嫗手很重,韓笛的臉很疼。
韓笛推開老嫗道:「你是來找徐志穹的吧?」
老嫗皺眉道:「還裝,我都識破了,你還賴著不認?」
韓笛道:「徐志穹不在這裡,他臨走之時吩咐過,有什麼事情,你且跟我說。」
「這就是你不對了,」老嫗皺眉道,「說好見個輸贏,豈能言而無信?」
什麼輸贏?
韓笛不懂她的意思:「徐志穹真不在這,有什麼話,你只管對我說就是了。」
老嫗勃然大怒:「不認輸是吧,我把你假臉撕下來,看你認是不認!」
說完,老嫗揪住韓笛的臉蛋往下撕。
她撕了,真撕了。
太子手是真狠,看著都疼。
韓笛痛到入骨,高聲喊道:「徐志穹在裡屋,就在裡屋。」
裡屋?
老嫗放開了韓笛,往裡屋一看,裡面空無一人。
韓笛趁機往外走,剛到門口,被老嫗揪著頭髮拖了回來,接著撕臉:「還特麼敢騙我,你這人就沒一句實話,我叫你耍賴,我非得把你這假臉撕下來。」
徐志穹拿著藏形鏡,心中慨嘆:師妹,別說師兄不疼你,你不是一直想釣個金龜婿麼?我把太子殿下介紹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