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對話歷史長河中的天帝！

  造化古船之上。

  李正景俯視下來，露出了複雜之色。

  他一直認為，弒帝逆仙是因為在天界刺殺帝君，遭受帝君的臨死反擊，勉強逃到墜仙塵界，只剩下了半口氣，最後被千幻神君趁機所殺。

  但先前看到弒帝逆仙進入塵世間時，發現對方殘存之力，依然強於人間之上，儘管奄奄一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超越了掌教級層次。

  而當時的人間，並沒有掌教級的力量，以人仙巔峰為至高！

  千幻神君就在這個層次！

  按道理說，千幻神君不足以殺死逆仙。

  而實際上，也確實不足以殺死進入塵世間的逆仙。

  但是當造化古船進入了諸天萬界之後，弒帝逆仙立時出手，遭受了反噬，幾乎隕落……這時候的千幻神君，就足夠殺死祂了！

  在這一瞬間，李正景的心中，充滿了複雜之意。

  他的本意，是嘗試進入這個時空，一巴掌拍死千幻神君，杜絕一切的後患……

  哪怕他心中隱約覺得，這個時空極有可能只是過往被記錄下來的歷史幻象，他的一切舉動，都不會改變後世。

  但殺死千幻神君，發泄心頭憤怒，終究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他的出現，才是弒帝逆仙最後遭受重創，從而被千幻神君剖殺的真正原因。

  「這個時空是真的？」

  「我本以為，造化古船是記錄了諸天萬界的過往，從而讓掌舵者窺盡歷史的真相。」

  「現在看來，造化古船莫非是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影響過往？」

  「不對……」

  李正景怔了下，心道：「如果我不來呢？造化古船就不會出現？弒帝逆仙就不會死在千幻神君手中？」

  他看向了船神。

  卻見原本懵懂無知，宛如一張白紙的船神，微微搖頭。

  祂誕生於造化古船之上，許多與造化古船相關的信息，祂生出來便已知曉，只是並不懂得表達。

  而今祂已經明白該怎麼表達了。

  造化古船降落於諸天萬界，是需要特殊事件誕生的錨點，或者有特殊物質的吸引。

  但在歲月的過往，造化古船有很大可能，已經在這些「節點」降落過了。

  「如此說來，不一定是因為我，才讓弒帝逆仙遭受重創……也許此前掌握造化古船的那一枚太初之眼，就降臨過了。」

  「對弒帝逆仙而言，祂最後一擊，是打向了巨大的古船！」

  「古船上的掌舵者，也許是我，也許是太初之眼，也許是李造化……也許，是更為久遠的掌舵者。」

  「那麼我能不能再往前一些，嘗試降落，提早出手，改變弒帝逆仙的命運？」

  「好像不行，祂反應太快了，造化古船的一部分，剛剛沉落諸天萬界……而我卻還站在古船之上，尚未進入諸天萬界之中，弒帝逆仙就已經出手了。」

  「你說祂這不是自尋死路嘛？」

  李正景嘆息了一聲，再度說道：「我原本是想幹掉千幻神君，然後向祂問一些事兒，看來是沒希望了，再上一個節點罷……」

  再繼續往上，他便有很多選擇了！

  因為帝君隕落，陰天子消失，諸位仙王大戰，其中也不乏身懷隱秘者，類似於金翅大鵬明王之流……

  李正景心中暗道：「在當時亂象紛呈的天界，豈不是我想要降哪兒就降哪兒，想要什麼時候降就什麼時候降，比自家後花園還要簡變？」

  他這樣想著，徑直跳過了大量的選項，直接來到了帝君隕落之前。

  他俯視著歲月長河，終於第一次親眼看見了這位掃清舊時代，開創天庭，統御萬界，維持秩序的天帝。

  只見天界之中，有大量宮殿，延綿成片，如山脈起伏。

  每一座宮殿，都雕龍畫鳳，形同活物，陣法林立，精細萬分。

  更讓李正景感到口乾舌燥的是，如此龐大的宮殿群，所有材料用物，皆是仙品神物！

  哪怕揭下一片瓦，撬起一塊磚，只要扔到人世間，就都是超越塵世的至寶，可以擊毀凡塵俗世間任何法寶。

  「狗大戶！真特麼奢侈啊！」

  李正景感慨了一聲，目光匯聚在了天庭後花園的帝君當中。

  金絲皇袍，頭戴帝冠，明珠璀璨，威嚴沉厚，舉手投足之間，風雲雷動。

  帝君貌若青年，英姿俊朗，背負雙手，眼神凌厲，有洞徹虛空之能。

  而在祂的身側，正是英招老妖。

  但下一刻，帝君似乎眼神凝了一瞬。

  隨後祂法力一動，封住了英招老妖的部分元神，又屈指一彈，將之打暈，扔在了後花園的一角。

  接著……祂緩緩抬頭，仿佛看破虛空，笑道：「道友，既然來了，何必暗中窺探？」

  而此時此刻，李正景還在造化古船之上。

  造化古船卻還超脫於歲月長河之上。

  可是還沒有降臨在諸天萬界，似乎就迎來了天帝的目光？

  在這一刻，李正景只覺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觀看著一部過往的老舊電影，其中的角色，忽然盯住了自己，並且開口向自己打了個招呼！

  要不要跑路？

  李正景心中第一想法，便是立即跑路，但是看了金色書頁一眼，卻沒有任何變化。

  也就是說，跑不跑路，都不影響？

  也就是說，死不了？

  這讓李正景鬆了口氣，心道：「我若是真的降下去，找祂聊天呢？」

  金色書頁依然沒有動靜。

  猶豫再三，李正景終於還是考慮降下去，去見一見這位獨斷萬古，很快要死的天帝。

  但這次他變得頗為小心謹慎，而實際上，天帝也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沒有輕舉妄動。

  只是天帝揮手之間，隔絕了這座後花園。

  天界各方仙神，誰也不知曉，造化古船在這個時間節點，其實也降落過一次。

  這是不曾記錄在典籍上的一次降臨。

  只見造化古船現世。

  李正景立身於船頭之上。

  他沒有選擇下船。

  第一，他不屬於這個時空，會徒添變數。

  第二，他下了船之後，船神就要消亡，而他也不確定……船神消亡之後，造化古船是不是還會繼續停留！

  如果造化古船跑路了，自己就要永遠藏在這個時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怕下了船之後，天帝忽然改變主意，把自己宰了……畢竟天帝惦記著造化古船，不是一天兩天了。

  目前在造化古船之上，李正景才有少許安全感，覺得隨時可以跑路，憑著古船的守護，可以逃脫天帝的殺機。

  「……」

  帝君沉默了片刻，說道：「古往今來，造化古船現世不止一次，太初之眼，鎮壓世間一切，如今看來，比傳說弱了些。」

  聽得這話，李正景先是一怔，然後往前半步，俯視下來。

  他看到了天帝後花園之中，一片青山綠水，真正的山脈起伏，其中湖泊宛如明鏡，倒映著自己的面貌。

  那是一枚巨大的眼眸！

  太初之眼！

  「看來不是太初之眼變弱了，也不是傳說誇大了。」

  帝君笑了一聲，說道：「傳說造化古船，超脫於歲月長河之上，可以選定時空，降臨於世，看來這點不假……你是從後世來的？」

  李正景沉默了一下，問道：「為何我會成為太初之眼？」

  他感覺自己依然是原來的自己。

  但是在這個時空之中，自己無形之間，變成了太初之眼。

  他想起了李造化，當時天界之戰，造化古船降臨，李造化依然是李造化，而並不是太初之眼。

  「也許是在這個時空節點，當時駕馭造化古船的太初之眼，降臨過了一次。」

  帝君想了想，說道：「當你重新到來，對朕而言，是第一次見你……但實際上，對於造化古船而言，也許不是第一次降臨這個時空了。」

  李正景覺得這話或許有些道理。

  當初李造化駕馭古船，降臨在天界，是太初之眼已經下船了！

  如果說，太初之眼，從造化古船打造完成以來，一直在船上，靜觀萬界歲月流轉，順流而下，每逢節點，便降臨收割……到了「東嶽大帝」隕落的節點，應該是剛好換了李造化！

  所以太初之眼不曾降臨，造化古船是第一次在李造化的操縱之下，沉入那個時空。

  「朕也只是推測，未必準確的，畢竟……朕不曾登臨造化古船。」

  帝君如是說來，又笑著說道：「問你個事兒……」

  李正景沒有回應。

  帝君也不在意，只是繼續開口。

  「朕是什麼時候隕落的？」

  「……」

  李正景面色微變，心中升起驚濤駭浪。

  這位天帝，知道祂會隕落？

  「如果未來後世，朕依然還在，你看見朕的時候，不會是那樣的神情……」

  帝君含笑說道：「造化古船之上的太初之眼，都在後世更替了，實在是朕完全無法料到的。」

  祂看著李正景，緩緩說道：「更何況，三清仙印，乃是朕畢生心血所結……如非隕落，絕不可能落在外人之手！」

  原來如此！

  帝君是察覺到了三清仙印，在於自身體內！

  祂想了想，繼續說道：「更何況，觀你封禁三清仙印之法，朕便能明白，你也不是朕親傳的下一任天帝……大約三清仙印，是後世之時，落到了你的手中。」

  李正景詫異道：「你不懷疑，是我殺了你，奪了三清仙印？」

  帝君微微搖頭，負手而立，說道：「或許朕的隕落，是將來歷史無法更改的鐵定事實，但殺死朕的人，一定是朕親自挑選的人。」

  李正景的腦袋似乎都要炸了。

  殺死帝君的人，是帝君挑選的人？

  僅僅是為了順應天命，迎合將來的歷史？

  是自己的出現，讓帝君知曉祂將來必死，從而甘願赴死？

  這絕不可能！

  換作李正景，若說莫名其妙，有個傢伙來自於後世，說自己一定會死……自己也絕無可能坐以待斃！

  除非……

  李正景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在此之前，你已經挑選好了，並有赴死之心？」

  他看著平靜淡然的帝君，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憑著帝君的本事，若不甘願赴死，逆仙縱為帝境，也殺不死他！

  準確地說，諸天萬界之中，古往今來，能夠殺死鼎盛帝君的存在……恐怕沒有！

  古老的造化天族，是否有這樣的存在，李正景並不清楚。

  而被推翻的神庭之主，那位末代神皇，已經敗於帝君之手。

  還有誰能夠殺死帝君？

  「能殺天帝者，唯有天帝！」

  李正景沉聲說道：「為什麼？」

  帝君沉默了許久，嘆息道：「造化古船……造化天族……」

  祂看著李正景，問道：「你也是造化天族，但似乎不是遠古存留的天族，而是後世新生者？」

  「不錯……」

  李正景微微點頭。

  「那你走罷！」

  帝君低聲道：「在久遠的過去，你去看一看歷史的慘狀，替我記住那些死去的故人……那麼你將會明白，朕的選擇！」

  「你若隕落了，這個鼎盛至極的諸天萬界，將會分崩離析，眾生悲苦，慘不忍睹，甚至不亞於神庭時代末期，你揭竿而起的時候……」

  李正景繼續說道。

  「可是朕很累了。」

  帝君說道：「你來自於後世，若將來的天庭，真如神庭一般，你便替朕……推翻了它，重造諸天罷。」

  祂這樣說來，又看著李正景，繼續說道：「如果將來的歲月里，朕必須要隕落，那麼苟延殘喘，才是真正的禍事……作為造化天族，你應該往歲月的源頭去，去看看造化天尊至高領袖的選擇！」

  祂摘下了帝冠，嘆息道：「那是一個讓朕感到敬重的先輩。」

  祂脫下皇袍，繼續說道：「你從後世來，可以追溯過往，去看一看歷史，可惜朕不能活到將來，去看未來的盛世了。」

  「我可以告訴你。」李正景應道。

  「你不能說，干涉過往，妄圖改變，會有更大的災難。」

  帝君如是說來，伸手一揮，將造化古船推走，驅離這個時空，讓它重新歸到歲月長河之上。

  而他衣著樸素，往前行去，說道：「宣乾元天王來見！」

  聲音落下，他心中暗暗道：「自今日後，似乎沒有人再提及乾元之名了……祂在後世的記載，應該便是弒帝的逆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