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天帝最後的痕跡！

  這是一尊曾經伴隨過天帝的瑞獸，是在古老神話傳說之中出現過的存在。

  儘管身染寂滅之氣，墜落人間，最初受到千幻神君的矇騙，但至少沒有真正對人間造成什麼傷害，反而助他抵抗陰庭來襲。

  因此對於英招老妖，李正景並無敵意。

  而今知曉一氣化三清的法門，若是英招老妖能堅持再久一些，李正景並不介意，替祂斬除小部分神魂，也算留得殘命。

  可惜天不遂人願。

  這尊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瑞獸，跟隨天帝征戰四方的古老真神，終於還是步入了最後的尾聲。

  而今在墜龍洞天所造成的動靜，便是祂隕落之前，最後一點波瀾了。

  「……」

  東嶽府君動用本命神器，以人間香火願力作為法力源頭，死死壓住英招老妖。

  因為此次英招老妖徹底失控，被寂滅之氣影響，殺戮之心極重，連血脈最為純正的「祖長命」，都沒能喚醒英招老妖的本性。

  於是整個墜龍洞天的帝血族人，都開始往外搬遷，避免爭鬥之下，洞天破碎，葬送一切。

  而東嶽府君與英招老妖之間，並無太多交情。

  但是昔年天帝尚在，祂多次前往天庭，面見帝君之時，都曾見過英招老妖。

  最初一面，時至今日，似乎也有數十萬年的光景。

  此番同在人間，皆在墜龍洞天之中，可也談不上志同道合。

  然而到了此刻英招老妖完全被寂滅之氣侵蝕的時候，祂古老而沉寂的心境，終於還是有了些許動盪。

  古老的存在，歲月的長河。

  多少仙神、眾生、事物，都悄然遠去？

  滄海桑田，再非往昔。

  就連似乎永恆不滅的帝君，似乎能夠統治諸天萬界，直至歲月盡頭的天界至高存在，都已消失在了歲月長河之中。

  哪怕帝君在歲月長河之中，占據了極為漫長而精彩的一段。

  但歲月還在流淌，不滅的存在，卻也仍然已經滅去。

  世間哪有什麼不滅的東西？

  看似永恆的仙神，卻也一樣會被埋葬在歲月的過往。

  今日是英招老妖，將來是否又會是自身呢？

  同為墜落人間的「神」，東嶽府君陷入茫然之色。

  看著被祂一力鎮壓，即將被到來的李正景，一劍斬滅的英招老妖，祂心中竟有了一絲「兔死狐悲」的蒼涼之感。

  忽然之間，祂呵呵一笑，說道：「本座以為，多少萬年以來歲月磨礪，心境沉穩，早已是固若金湯，沒想到被你這頭交情淺薄的老馬，攪亂了思緒……」

  今日祂如此傷感，未嘗沒有人間香火願力的影響。

  但不可否認，今日的場景，確實從根源上，對祂產生了影響。

  而對於李正景沒有及時前來，祂也不再感到惱怒。

  過得約莫一炷香的光景，李正景才闖入了墜龍洞天之中。

  「來得倒是比預料之中，快了許多。」

  東嶽府君這般說來，語氣平靜，沒有譏諷。

  從雲空山過來，一炷香光景，確實不慢。

  「諸事繁忙，府君勿怪。」

  李正景這般說來，看向前方英招老妖，眼神複雜，說道：「若能再堅持三兩日，或許有一線生機，可惜了……」

  心緒複雜之間，李正景終於深吸口氣，聚起白金劍丹，低聲道：「得罪了。」

  眼看李正景便要直接一劍斬殺英招老妖，可在此刻，卻聽得東嶽府君忽然開口。

  「等等……」

  「嗯？」

  李正景不由停手，轉身過來，問道：「府君不是一直催我前來，儘快解決英招前輩麼？怎麼我今日到此，反倒不急了？」

  「已經被你拖延至今，再影響片刻，倒也無妨。」

  東嶽府君問道：「只是先前，你剛才說什麼？若能堅持三兩日，可以解決？」

  李正景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東嶽府君今生看似弱小，實則手眼通天，諸般後手，令人感到驚嘆。

  此次金毛犼失控，對渡世金船之人出手，正風龍神勸說無果，被寂滅之氣侵染……或許渡世金船的人，不知其中究竟。

  但是鎮守豐都山的青面鬼王以及崔判官，卻是瞞不過的。

  兩尊鬼神，都要比人間任何生靈，更為熟悉寂滅之氣的存在。

  天域神石之軀，抵擋不住寂滅之氣的侵蝕，正風龍神也定然遭受侵蝕……在雲空山救治正風龍神，卻也沒有遮掩。

  更重要的是，李正景並沒有打算，隱瞞「一氣化三清」的秘術。

  「你的意思是，憑這一氣化三清，可以幫人斬出神魂？」

  東嶽府君說道：「如果英招老妖，沒有被徹底侵蝕，就可以斬出『清白』的部分神魂？」

  「不錯，但是失去神魂，比肉身斷臂的後果，更重……」

  李正景說道：「以英招前輩的情況來說，就算我早些時候尋到辦法，斬出來的『清白神魂』，也許只是相當於他神魂的一條臂膀……」

  這是真正的斷臂求生！

  「你等一等……」

  東嶽府君陷入思索當中，良久之後，才道：「本座用神器鎮壓，以香火為源，能夠察覺得到，祂體內還有秘密……」

  停頓了一下，東嶽府君抬頭說道：「給祂一個機會？」

  李正景有些詫異，說道：「府君這是何意？」

  東嶽府君沉默了一下，說道：「當年陰天子，給本座留下了後手……而現在，本座懷疑，英招老妖如此忠厚，帝君也給祂留下了後手。」

  李正景問道：「只是懷疑？」

  東嶽府君點頭道：「只是懷疑。」

  他遲疑了下，說道：「如果有朝一日，本座也落得如此下場，你要記得今日。」

  「明白了。」

  李正景聽得其中語氣複雜，也不多問，當下起身，便要出手。

  但片刻光景，便見他臉色蒼白，倒飛回來。

  於是場面陷入了凝滯之中。

  「你被打回來了？」東嶽府君深感無言，道：「本座已經用香火神器助你壓制了。」

  「其實要斬殺英招老妖，只須一劍，都不需要動用第二劍。」李正景解釋道。

  「本座明白。」東嶽府君應了聲。

  「主要是英招老妖徹底失控，又不能直接斬殺，需要探索祂的神魂，又要防備遭受祂的神通攻伐……」李正景解釋道：「我雖然已經堪比仙神，但畢竟肉體凡胎，修為也不過人仙層次，而且……」

  「本座明白。」東嶽府君說道：「既然事不可為，直接斬了罷？」

  「什麼叫事不可為？」

  李正景惱怒道：「你且等著……」

  他自覺單憑一人之力，難以鎮住完全失控的英招老妖。

  而且對於一氣化三清秘術，他並不熟悉，畢竟這一路來……只練習了一炷香的光景。

  當下思索了一番，便招來墜龍洞天之外的李造化。

  「這就是那位連閻尊都要萬般忌憚的存在？」

  東嶽府君掃了一眼，眉宇緊皺，思索了一番過往，完全記不起有這樣一尊強大存在的印象。

  而李造化有些迷茫，不知從何下手。

  當下便見李正景指向了洞天盡頭，香火神器之下的英招老妖，說道：「查探一番，看祂神魂之中，可有乾淨的部分。」

  「啊？」

  李造化有些遲疑，道：「先前正風龍神，是安安分分，等我去切割祂的神魂……但是這一位，已經瘋了，怕他打我。」

  李正景想了想，說道：「不管英招老妖，神魂之中，是否真有帝君的後手，但肉身已經徹底被寂滅之氣所侵染，不能再用……乾脆先斬了祂的肉身，留著祂的神魂，免得被祂反擊。」

  「此舉可行。」

  東嶽府君說道：「憑本座的神器，可以壓制祂的殘存神魂，鎮得住祂，不會在你探索神魂的時候，遭受襲擊。」

  「說來還是需要動手。」

  李正景嘆了一聲，並指成劍。

  指尖浮現出一枚白金劍丹，瞬息擊破虛空，斬去英招老妖的四肢與雙翅，再將心脈貫穿！

  這是神獸之軀，放在人間，任由掌教級強者，持利器攻打，怕也是毫髮無傷。

  但在李正景的劍丹之下，完全無法抵禦。

  當然，這有東嶽府君相助的功勞。

  而就在肉身被斬之後，李造化迅速往前，按住英招老妖巨大的腦袋。

  此刻的英招老妖，由內而外，皆是寂滅之氣，哪怕仙神級數的存在，都要有被污染的危險。

  可是李造化憑著自身神通，可以無懼寂滅之氣，當下動用一氣化三清秘術，探索英招老妖的神魂。

  「放眼諸天萬界，大約也就只有眼前之人，能夠做到此事了。」

  東嶽府君這樣感慨著。

  李正景糾正了一聲，說道：「我算半個，只是英招老妖不配合而已，等我修為再高一些，就是一整個。」

  「好的。」

  東嶽府君回了一句，當即口中念咒，以本命神器，再度加以鎮壓，幫助李造化。

  片刻過後，李造化偏過頭來，微微搖頭。

  意思便是英招老妖已經完全被寂滅之氣所侵蝕，神魂之中，沒有存留乾淨的部分。

  「看來沒有僥倖可言。」

  東嶽府君低沉著說來，看著李正景，說道：「給祂一次機會，也算盡了點心力，既然祂徹底失控，便動手罷！」

  「等等……」

  李正景忽然想到什麼，說道：「有個事情！」

  東嶽府君看了他一眼，問道：「還有什麼事情？」

  李正景沉吟說道：「此前我等來到墜龍洞天，祖長命這小傢伙百日之時，天象異象，因為我等的緣故，讓他進一步提純了血脈……而祖長命甦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求饒。」

  東嶽府君點頭說道：「此事本座知曉，又與今日何干？」

  李正景低聲說道：「我懷疑帝君是死在『大衍洞虛萬化劍氣』之下……而帝血神族的血脈源頭，則是源自於『劍上的帝血』，所以帝血神族的後裔，能夠感知到來自於大衍洞虛萬化劍氣的威脅，甚至是過往歲月的場景畫面。」

  停頓了下，又聽李正景說道：「當然，也許我猜錯了，不是大衍洞虛萬化劍氣，是另外的原因……但是，祖長命向我求饒，是真的！」

  東嶽府君當即明悟，說道：「你的意思是，英招老妖本該是知曉內情的，但是祂並不知曉？」

  「除此之外，所謂的仙道正統，確實在我身上。」

  李正景這般開口，也沒有否認這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說道：「可是英招老妖沒有察覺出來！」

  「不可能沒有察覺。」

  東嶽府君深深看他一眼，說道：「當你出現在本座面前的時候，你便透露出了仙印的氣機……以你淺薄的修為，修成真仙之前，根本掩蓋不住。」

  「可是英招老妖，卻從來沒有對此感到異樣。」

  李正景說道：「就算祂沒有打算，跟我要回這仙道正統，但以祂對帝君的忠心，怎麼會對我身上，有關於帝君的氣機，毫無反應？按道理說，祂應該是要跟我翻臉，將仙道正統奪取，交由帝血神族才對罷？」

  東嶽府君當下明朗，說道：「也就是說，在英招老妖的神魂之中，有關於仙道正統的方面，是被抹滅了？」

  李正景說道：「也許只是封禁。」

  如果是完全被抹滅了，英招老妖今日必定湮滅。

  如果只是封禁，那麼英招老妖，還有殘存的希望。

  而能夠對英招老妖這等真神出手，在神魂方面施展本領的，放眼天界，大約也只有一位能夠做到，那便是天庭帝君！

  只有天帝，才能讓英招老妖，平定安穩，接受外力對自身的部分神魂，進行封禁，甚至抹消！

  「造化！」

  李正景抬頭說道：「將英招老妖所有被寂滅之氣所侵染的神魂，盡數斬出來……」

  李造化回應道：「祂的神魂，到處都是寂滅之氣！」

  寂滅之氣所在，必然遭受侵蝕。

  但是李正景懷疑，英招老妖神魂的最深處，核心的部位，仍然沒有被寂滅之氣完全侵蝕。

  但下一刻，便聽得李造化驚呼道：「景哥兒，你說對了，祂神魂的中間，有一個小圓球兒……寂滅之氣不能污染這個小圓球兒！」

  「世間能夠經受寂滅之氣的力量，並不算多。」

  東嶽府君沉聲說道：「圓球之內，必然是英招老妖失去的那一小部分神魂。」

  李正景問道：「那麼這個所謂的小圓球兒呢？」

  東嶽府君眼神複雜，語氣低沉，說道：「也許是諸天萬界之中，帝君留下來的，唯一一道神魂法力……」

  「景哥兒……」

  就在這時候，又聽得李造化顫聲道：「你還記得，先前我跟你說的，鼎中內壁，記著一件事兒嗎？那好像是咱們正在做的事情……」

  「什麼意思？」

  李正景錯愕了一下。

  然後便聽得東嶽府君低沉道：「古老的歲月之前，有無上的存在，預料到了今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