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帝血神族的來源

  茫茫北域，大片廢墟。

  連冰雪都已經消融，天地陷入了陰暗。

  此戰涉及到了人間界限之上的仙神層次，其中道術與神通的殘留威勢，或許再過千百年，也難以消散殆盡。

  陰氣瀰漫不散，這片大地幾乎已成了絕地……當然，近萬年來，這裡風霜苦寒，原本也是生機微薄，連草木都沒能生長出來。

  只是經此一戰後，就連真氣境界的修行者以及大妖之流，都無法踏足此地了。

  北地宗門帶著各方部落，人族生靈等，往更為寒冷的北域深處遷徙……自此之後，恐怕接下來十幾代人，都無法回到這裡，也幾乎與中州完全斷去聯繫了。

  而原本被那頭金毛凶獸阻攔的黃鳥，卻在三界之門開啟，陰兵撤離之時，感應到了危機，不惜損傷自身，擊退了那頭金毛凶獸，從而往北方深處遁逃而去。

  而李正景等人，也沒有閒暇去理會這頭黃鳥，任由對方逃去。

  場中則是陷入了沉寂當中。

  青面鬼王和重傷將滅的崔判官，對視了一眼，還是沒有留在這裡……祂們是聽命於東嶽府君，相助李正景。

  但祂們也同樣忌憚，具有屠神之力的李正景等人，於是祂們往南而去，瞬息逃離。

  對於祂們的去向，東嶽府君自有安排，只要不禍亂人間，李正景便也不至於過河拆橋。

  而北域之地，再度陷入沉默當中，隨後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這個藍袍少年以及那頭金毛凶獸的身上。

  「金毛犼……」

  英招老妖看向了祂，緩緩說道：「你何時成了這少年的坐騎？」

  那頭金毛凶獸，角似鹿、頭似駝、耳似貓、眼似蝦、嘴似驢、發似獅、頸似蛇、腹似蜃、鱗似鯉、前爪似鷹、後爪似虎，兇悍無匹。

  而小白龍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源自於血脈中的敵意。

  這也是傳說之中，常與真龍廝殺的天界凶獸！

  而金毛犼只是看了那條小白龍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英招老妖，冷笑道：「看守天庭園林的英招瑞獸，怎地淪落成了被流放人間的凶獸？」

  二者目光熾烈，各自生出敵意，讓虛空都變得動盪。

  就在此刻，便聽得那藍袍少年抬了抬手，認真說道：「阿狗，它既然是……」

  頓了下，他看向李正景的目光，有些遲疑，斟酌了一下，才道：「這位不知是我父親還是我兄弟的族人。」

  「我名為李正景。」

  「好的。」

  藍袍少年得到了回應，似乎頗為開心，然後繼續說道：「它既然是我景哥兒的馬，就好歹是一家的牲畜，你不要無禮。」

  場面一時間變得氣氛凝滯。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那頭金毛犼似乎眼神凜冽，有意要反駁「阿狗」的稱呼，但似乎想起了什麼恐懼的事情，終於沉默不語。

  然而英招老妖則是怒吼一聲，往前踏來，喝道：「誰是他養的馬？本座乃是帝君親自敕封的天神！」

  祂四蹄踏落，生出無窮雲彩，幾乎要將這片大地都踩塌下來。

  但藍袍少年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白雲便將天上地下，盡數籠罩。

  英招老妖和藍袍少年，都被籠罩在了雲彩之中，看不出內中景象。

  而唯獨金毛犼的眼神之中，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

  李正景目光稍凝，看向眾人。

  此刻正經團夥眾人，紛紛朝著李正景身後匯聚而來，其中包括金剛寺佛子、崑崙仙宗少主，都充滿凝重之色。

  而過得小半刻鐘，才見藍袍少年從白雲之中走出來，拍了拍衣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景哥兒，你養的這匹馬好厲害，比狗還凶。」

  「……」

  在他身後，英招老妖緩緩現身，但垂下頭顱，一言不發，跟隨在後。

  李正景默然不語，而身側的白霄尊者則是神情變幻不定。

  在場之中，唯獨白霄尊者，是跟英招老妖接觸最多的，也是因為得了英招老妖的指點，得以踏破掌教級的層次。

  何況先前英招老妖憑一己之力，迎戰三大幽冥鬼神，盡展真神之威，在場諸位，誰也不敢輕視。

  可是如今……發生了什麼？

  掛壁鳥悄然來到五行造化樹身側，說道：「樹爺，小弟的眼神不大好使，剛才沒看穿那片白雲中的景象，您老人家如今是神樹，能告訴我發生了啥？」

  五行造化樹斜斜掃了它一眼，淡淡道：「不過就是他隨手打服了這匹馬，僅此而已，沒什麼好說的。」

  其實此刻樹爺心中頗感震驚，因為它的本事，定然是要低於英招老妖這尊凶神的。

  可是這藍袍少年，隨手便鎮壓了英招老妖。

  這就代表著，哪怕如今自身已經是得獲舊神傳承，超出人間界限之上的存在，面對這個藍袍少年，也不過就是被隨手拍翻的角色而已。

  但不管心中如何震撼，在這傻鳥的面前，總該維持神樹的風采。

  想起過往，這頭傻鳥動不動就打壓自己，動不動就削去樹枝，動不動就喊傻樹，動不動就吹噓白鸞神鳥血脈不凡，眼睛好使……

  如今在樹爺的神威之前，便只得自稱「小的」，還得承認眼神不好……看來從此之後，樹爺便要徹底壓住這頭傻鳥了。

  而此刻掛壁鳥心中，則是暗自想道：「這傻樹雖然腦子不好使，不對，它沒啥腦子……可是它有了舊神傳承，等鳥爺我多拍幾次馬屁，就能吃它的果子……常食神樹果子，必能早日修成妖仙，如今忍辱負重，將來必要教它跪著喊鳥爺！」

  一鳥一樹，勾心鬥角之時，李正景卻察覺到了九尺聖鼎的變化。

  昊建的面色，變幻不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

  鬼谷靈官則是收拾殘局，要將閻尊的手掌封存起來，心中充滿了激動，但他更激動的，卻是這個藍袍少年。

  非仙非神非人非鬼非妖非魔，不在三界六道之內的生靈，究竟是什麼樣的構造？

  他沒有貿然上前，提出要研究對方的要求，因為怕開口之後，被活活打死。

  鬼谷靈官心中想著，打算混熟了之後，再懇求對方放點兒血，然後割點兒肉，如此逐步邁進，得寸進尺，最後得以剖析對方整個肉身的構造！

  在場諸位，各有心思，但在那點小心思過後，終究都不免有些慶幸之感……

  此戰終於還是勝了！

  人間勝過了陰庭！

  凡人修行者擊退了幽冥鬼神以及百萬陰兵！

  關於此戰，原本眾人都抱著戰死的念頭，前來北域，盡最後一點力量，但真正得勝之後，不免還是有些恍惚夢幻之感。

  而此戰能勝，最為關鍵的，是這個此前籍籍無名，誰也不知道其存在的藍袍少年！

  唯獨李正景，神色如常，似乎並不意外。

  他看向了遭受重創的渡世金船，眼中有些遺憾之色。

  渡世金船已經不能再繼續橫渡虛空了，莫說遨遊諸天萬界，就算只是在這方人間之內航行，都成了問題。

  但不管怎麼說，阻攔了滅世劫數，也算是大喜之事。

  何況渡世金船，未必不能重修。

  「留在這兒，自然會有渡世金船勢力下的餘孽，前來修復……」

  李正景這般想著，便見英招老妖逐漸臨近，眼神凝重。

  在這方人間之中，唯一能夠讓英招老妖看重的，只有帝血神族！

  除帝血神族之外，哪怕人間所有生靈盡數毀滅，英招老妖也不會有半分憐憫。

  而今日祂願意來到北域，相助李正景……自然也跟帝血神族有關。

  「本座見過東嶽府君，他只知道這方人間有一座小部落，具有帝君的稀薄血脈，出於對帝君的忠心，所以保護這座部落，讓他們得以繁衍生息。」

  英招老妖緩緩說道：「可是府君並不知道，帝血神族的來源。」

  李正景聽得這番話，神情古怪。

  出於對帝君的忠心？

  那個假藥販子有個毛的忠心？

  這傢伙只是要讓帝血神族出現一尊血脈純正，無限接近「帝君之身」的後代，從而轉世，修行仙道，暢通無阻。

  假藥販子是否知曉，帝血神族的來源，李正景倒也不清楚……但是他從千幻神君最早的記憶當中，確實察覺到了帝血神族形成的原因。

  「他們的先祖，並不是帝君流落在人間的後代。」

  李正景看著眼前的英招老妖，說道：「帝血神族的出現……是源於貫穿帝君之身的仙劍！」

  「……」

  英招老妖沉默了半晌，人臉之上有著複雜神情。

  「帝君隕落之前，擊斷了這一柄仙劍。」

  李正景繼續說道：「而萬餘年前，墜落人間的真仙，手中握著一柄斷劍……劍上殘存著金色的血！」

  頓了下，李正景抬起腳來，踏了踏腳下的這片廢墟，說道：「事情就發生在這片大地上。」

  英招老妖默然半晌，說道：「帝君的存在，已經達到了仙與神的巔峰，一滴鮮血便具有無窮玄妙，確實能夠造就出一脈強大的種族。」

  李正景繼續說道：「千幻神君弒殺真仙，奪取了斷劍，沾染了金色的血……」

  說到這裡，他語氣異樣，道：「帝君之血，具有無窮玄妙，洗鍊了體魄，改變了血脈。」

  「所以帝血神族，是千幻神君的後代？」白霄尊者驚呼道。

  「不。」

  李正景搖頭說道：「帝血神族的初代先祖，應該算是……第一個沾染帝血的人！」

  第一個沾染帝血的人，並不是千幻神君，而是一個已經隕落在歲月長河之中，連典籍之上都沒有記載的驚世之才！

  他唯一存在的痕跡，在於千幻神君的記憶當中。

  哪怕千幻神君斬去了過往，但依然保留了最初的記憶，依然保留了那個人的痕跡。

  「……」

  崑崙少主眼神異樣，看著手中的九劫傳世雷焱，似乎記起了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

  此時此刻，墜龍洞天之內。

  東嶽府君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轉世。

  但祂還要等待李正景兌現諾言，送來金剛寺千年積累的香火願力以及香火金錢……如果李正景能夠殺上大周京城，逼迫大周將祂作為朝廷正神來供奉，便是再好不過了。

  如今青面鬼王以及崔判官，在明面上背叛閻尊，已經無法歸返陰庭，只能守在豐都山。

  許多事情，祂還不適合出面，還須李正景相助。

  這也是祂願意再次為李正景調動麾下鬼神的原因。

  「這一次轉世，需要替伱在外攪弄風波嗎？」就在此刻，便聽得一道聲音傳來，正是賈十方，他顯然是代李正景問的。

  「不需要。」東嶽府君淡淡道。

  「二哥說，你以往每次轉世，仿佛都有護道者。」賈十方詫異道：「上一次好像是羅浮仙宗的掌教？他開啟了與雲空寺的一場爭端，引動了各方的注視……」

  「這次不一樣。」東嶽府君平靜道：「本座要轉世於帝血神族之內。」

  「有什麼不一樣？」賈十方摸了摸光頭，疑惑道。

  「萬年以來，那個名為千幻神君的狗東西，布局天下，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夠逃過他的毒手……」東嶽府君平靜道：「但帝血神族，是唯一的例外。」

  「可是此前，也沒聽過帝血神族的名聲啊……」賈十方茫然道：「這又不是什麼仙宗勢力，只是個小部落而已。」

  「有哪一座小部落，可以繁衍生息，延續萬年不滅？」東嶽府君平靜說道：「這是一座古老的部落，雖然不如蒼山部等強大部落的底蘊，但在萬年歲月之中，一直長存不滅！本座一直猜測，千幻神君可以對世上任何一座勢力出手，但唯獨不會對帝血神族下手……」

  「為什麼啊？」賈十方驚愕地問道：「我二哥他們，不是一直認為，這傢伙窮凶極惡嗎？」

  「如果有朝一日，千幻神君對帝血神族下手，那就代表一件事情！」

  東嶽府君俯視著整個墜龍洞天，淡淡道：「那代表著，千幻神君已徹底消亡了……」

  祂這樣說來，平靜道：「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存在。」

  今天症狀消失，狀態恢復了，但是找不到地方做核酸，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