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人仙之下皆螻蟻！

  皇宮之內，床榻之上。

  老邁的帝皇，眼神已然渾濁，頹然無力。

  他原是真氣巔峰，周天圓滿，掌控中州最高權柄，國庫之中不知多少寶物, 儘管不能成就人仙，但延壽也非難事。

  可是延續到了今日，已回天乏術。

  「朕要死了……」

  皇帝心中這般想著，先前他連續服下了兩枚百鍊生死丸，依然沒能激發體內殘存的微末生機，只是讓自身能夠接著苟延殘喘, 不至於此刻就斷了這最後一口氣。

  「陛下是想要看著大周新皇成就人仙，才甘願閉上眼睛嗎？」

  國師坐在邊上，面露關切之色, 嘆了一聲，說道：「太子殿下，有雄才大略，他若繼位，將來大周定能繁華昌盛，可是他的心，實在太大了……」

  皇帝抬了抬眼睛，露出了殺意。

  國師感嘆道：「陛下的國印玉璽, 已經交給了太子殿下，不能在動念之間就剝奪臣所掌控的國運了……陛下的眼睛, 是殺不死人的, 臣有瞳術，才能一眼殺人。」

  他這樣說來，又道：「太子殿下，是個聰慧之人，也是極具野心之人，只是臣也沒有料到, 他的雄心壯志，已經想要凌駕於天下。」

  「太子殿下半年前豢養毒蟲，將自身毒倒，然後推到蠱王辛懸身上，又暗中派遣人手，保住辛懸不被擒拿……」

  「事情做得確實隱秘，甚至為了保密，陛下連臣都瞞過了，而且在半年內收回了鎮殿通玄鏡，避免臣一眼看穿其中真相。」

  「但臣作為國師，也不是失了鎮殿通玄鏡，就失去了耳目，還是猜出一二。」

  「其實作為當朝國師，臣又何嘗不想看著大周出現一位人仙帝皇？」

  國師聚起法力，為皇帝續了生機，又繼續說道：「可是，太祖皇帝死後，每一任皇帝想要成仙, 都以失敗告終, 而事後的動亂, 風波的延續，各方秩序崩塌，還是苦了無辜的百姓！」

  他度過一縷生機，才收回了手掌，繼續說道：「臣覺得……太子殿下若能保持現狀，以真氣境界登臨地位，保持天下太平，再如陛下一樣，勵精圖治，以民為本，便是極好的事情了。」

  「你只是害怕！」

  皇帝語氣變得森寒，說道：「你是大周第一強者，國運加身，能並肩於仙宗掌教，儘管受制於帝皇權柄……但是作為皇帝，誰又敢輕易廢了大周王朝最重要的中流砥柱？」

  他看著國師，繼續說道：「但是，新皇成就人仙，再現太祖皇帝榮耀，足以撐起整個大周王朝！那麼，國師便永遠只能是一條聽話的走狗，不聽話便可以從容換掉一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臣確實有些害怕。」

  國師微微點頭，說道：「但臣也明白，國師終究是大周的國師，因此這一次，洞天之內，我未有親自參戰，去阻攔太子殿下！倘如太子殿下順利功成，我自當永世俯首……」

  「不會敗的！」皇帝沉聲說道。

  「臣知曉南荒出現『債主』的消息，是吸引各方勢力人仙前往，從而為太子殿下成事，創造機會，減少阻難。」國師嘆息了一聲，說道：「可是洞天之內，出現了五大人仙，可見南荒的『陷阱』，只是引走了中州境內部分人仙而已。」

  「你以為朕沒有預料到嗎？」皇帝頗為虛弱，眼神里卻有著嘲諷之意：「引走部分人仙，便足夠了，餘下的人仙正好合適，再多了……也吃不下。」

  「……」國師沉默了半晌，才恍然大悟，說道：「不愧是兩代帝皇合謀之舉，比臣這位國師所預料的，還更深了一層。」

  「今日之後，大周將有人仙稱帝！」皇帝喘息著道：「從此之後，大周王朝，將再一次凌駕於三大仙宗兩大佛門之上，伱作為當代國師，理應感到榮幸。」

  「哪怕事後新皇，要收掉臣的一身國運，奪我師尊三代傳承下來的機緣，臣也應當感到榮幸？」

  國師嘆息道：「臣這些年來，不是不願交出所謂『機緣』，而是因為這所謂『機緣』，已隨著先師，埋葬於豐都山下……可是無論臣如何澄清，先皇不信，陛下也不信，太子一樣不信……」

  他看著皇帝，出聲說道：「時至今日，皇室一場謀劃，看似瞞天過海，已功成在望，但只怕如鏡花水月，終得一場空！臣勸不得，就只能為天下百姓，謀一條後路，免得兩代帝皇盡皆歸天，大周王朝落得一個分崩離析，苦了眾生！」

  而此刻的洞天之內。

  五大人仙等侯已久，時機一到，均是現身出來。

  此前太子詐死，藏於暗處。

  而南荒又出現了債主蹤跡。

  各方人仙本該盡數前往南荒，合力圍殺債主！

  但此刻仍有五大人仙匯聚於此！

  「看來三大仙宗以及兩大佛門，對於大周王朝的防備，從無一刻鬆懈啊。」李正景說道：「就連債主現身，各方宗派都留下人仙，盯住了京城。」

  「仙宗佛門，其實都未必知曉太子詐死一事。」袁正風這般說道：「只是他們從來都不曾放低對大周王朝的戒備……昔年太祖皇帝，鎮壓天下，強如仙宗佛門，都要臣服其威勢之下，後世的大周王朝，不能再有這樣的人物了！」

  「所以，當太子這位幕後籌劃之人現世，他們也就該出手了。」李正景沉吟著道：「可先前為何太子現身了一刻鐘，他們才願意出手？」

  在那一刻，李正景已知曉了天梯之上，便是陷阱。

  他本有意提醒洞天之內各方修行者，但金色運勢顯示，在他開口的剎那之間，會引動五大人仙的殺機，所以他才作罷！

  「這位太子，身具至寶，虛實不定，時刻會逃出洞天之外！」

  「只有陣法啟用，洞天化作丹爐，他才會站上殿宇屋脊之處，成為陣法匯聚的中心，享用煉成的『丹藥』！」

  「而也是因為這樣，太子定在那裡，逃不掉了！」

  袁正風這般說來，語氣略有複雜。

  李正景笑著說道：「難道不是這五位人仙，也想著借太子之手，煉就丹藥，然後取而代之，享用丹藥？」

  煉丹惡名，終歸大周！

  此事享用大丹，修為更進一步，接下來斬殺太子，除魔衛道，名揚天下，才是他們應得的榮耀！

  袁正風沒有開口，顯然默認了此事。

  掛壁鳥探出頭來，罵道：「太不要臉了，人血丹藥也吃，這群老廢物，死了活該！」

  五行造化樹揮舞根須，說道：「老爺，那咱們怎麼辦？這情況好像比咱們想像之中嚴重，你看那洞天外圍……」

  也就在五大人仙現身之後，洞天周邊的五道神光，從各個方向升起！

  洞天之內的五大人仙，皆對視一眼，露出凝重之色。

  此刻這一座洞天之內，匯聚了十餘尊人仙級數的存在！

  「為了取信三大仙宗兩大佛門，朕調走了京城之中的人仙級數強者！」

  太子站立在殿宇之上，緩緩說道：「京城之中，僅有國師以及兩尊神將！朕知曉國師不會來助，兩尊神將必然也被阻攔於洞天之外，但是……」

  他看向這五大人仙，語氣當中，充滿了嘲諷之意：「三大仙宗及兩大佛門，這數百年間，都未免太小瞧了我大周王朝的底蘊！這些年間，大周王朝步步退讓，甚至將你們山門周邊的國土，都交由你們自行管轄，成為國中之國，今日之後……大周將重定中州，壓服各方勢力！」

  五大神靈，邁步而來，圍住洞天各方！

  京城之中的人仙已然調走！

  但是……神靈仍在！

  這是朝廷香火供奉，歷年祭天，香火維持的官方正神！

  「京城之中，藏有五尊神靈？」

  「這五尊神靈，怎麼不曾見過？」

  「不對，在典籍記載當中，曾有這五尊神靈的痕跡，他們……」

  各方人仙，無不臉色難看，心中沉了下去。

  京城人仙調走，竟然還存有神靈……可是各方宗派消息，均已得悉，各方諸神，不曾上京，唯獨南域神母隕落！

  「數百年間，諸神鎮守各方，例如南域便有六尊神靈，但是各方宗派不曾料到，今日之事，已是我大周謀劃數百年了罷？」

  太子殿下站在殿宇之上，氣息節節攀升，寒聲說道：「這五尊神靈，便是太祖皇帝征戰八方之時所獲，對外宣稱已經玉石俱焚，實則留下了完整身軀！為的……就是給後世大周，暗中留下底蘊！」

  轟隆隆！！！

  五大人仙，意欲破開陣法，殺向太子！

  但五尊神靈，合力抵禦，更是催動了鎮殿龍柱，幻化金龍，壓制住了五大人仙！

  「朕將稱帝，亦將成仙！」

  太子殿下背負雙手，雙足之下，無盡氣機匯聚而來，他俯視眾生，緩緩說道：「各方仙宗對於我大周王朝，也算是給予了足夠的重視，此刻京城之中的人仙只怕也不在少數！但是……」

  他看向那五尊人仙，笑著說道：「中州的人仙，多數是去了南荒圍殺債主，部分來到了京城！可是渡世金船，有五位掌舵真人，已經出手，分別獵殺各方仙宗佛門的真傳弟子……」

  陣中五大人仙，皆是露出驚色，面面相覷，心中劇震。

  「就在諸位進入洞天之後，京城之中，已有渡世金船獵殺各方真傳的消息。」

  「朕現身之前，你們只是猜測大周王朝會有謀劃，而不能篤定！」

  「但是渡世金船獵殺一事，則是真真切切的，所以諸位道友，可以猜測一番，他們會不會留在京城之中，安心等侯諸位的傳訊，打破洞天前來相助？」

  「還是在你們沒能傳出消息之時，就已經去營救你們自家宗門將來的中流砥柱？」

  太子殿下似乎將一切都預料到了，他胸有成竹，背負雙手，笑著掃過眾人：「今日洞天之內，人仙以下，皆是朕用以匯聚各方土地運勢，形成國運的基礎！」

  他眼神變得愈發熾烈，沉聲說道：「而你們五大人仙，才是我真正得以打破詛咒，一舉衝破枷鎖的真正大藥！」

  陣法之中，九道天梯，都在往殿宇方向收去！

  五大人仙皆是震怒，欲要強行打破陣法！

  但他們已在陣法之內！

  而五大神靈，則在陣法之外，更操縱二十四鎮殿龍柱，強行鎮壓，將五大人仙，盡數壓在其中！

  眼看著陣法如同丹爐，將其中五大人仙，連同數千位來自於各方地界的修行者，盡數困於其中！

  只要煉化，太子殿下憑國印玉璽凝聚新的國運，成就新帝！

  只要煉化，憑其中五尊人仙及數千修行者的畢生道行，足以打破血脈詛咒，成就人仙！

  「太子殿下，是把我忘了嗎？」

  李正景抬起手來，為自己爭取了存在感。

  無數道目光，盡數匯聚過來。

  在洞天之內，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丹爐大陣」籠罩在內的修行者。

  但是沒有人將他視作希望！

  因為此刻的太子，手執國印玉璽，又有無窮力量匯聚於身，源源不絕，儘管還未踏破人仙的界限，但是他此刻擁有的本領……已經不是任何人仙之下的人物可以匹敵的了！

  哪怕是崑崙少宗主在此，也不足以憑大衍洞虛萬化劍氣，來打破今日的局面！

  至於李正景，此刻沒有成為太子殿下眾多「藥材」之中的一部分！

  可在事後，太子怎麼可能容得下他？

  煉化眾生為藥，此乃魔道！

  而太子將成為新皇，他要德高望重，仁厚天下，成為振興大周興盛之世的蓋代明君，怎能容得有人知曉他今日行事的醜惡真相？

  他此刻在陣法之外，但太子成事，他就必死無疑！

  「你的天資，冠絕當代，若成陣中藥材，朕會很開心！」

  太子殿下含笑說道：「可是陣中藥材沒有你，其實也無妨……但你不該進入洞天！」

  他屈指一點，便見一道距離李正景最近的鎮殿龍柱，化作一條金龍，朝著他吞噬而來！

  「你若身在外界，不知此中真相，那麼朕今日成就人仙帝皇，將來定會重用於你，可惜……這是你的命數！」

  「太子殿下可曾想過，這或許也是你的命數？」

  李正景吞下了一塊殘玉，拔出龍紋鎮邪刀，迎向了金龍，斬出了雷霆。

  而他的聲音，傳遍了洞天。

  「既然人仙之下，任何強者，皆不能破局！」

  「那麼我李正景今日，若踏足人仙之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