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冰火現奇景，九龍幽冥地

  兩行血淚，從水晶骷髏中流下。

  這詭異景象令眾人看得頭皮發麻，隨即便有女子哭泣聲在耳邊響起，如泣如訴，哀怨中帶著憤怒。

  之前百花夫人地仙遺蛻作祟，不過是執念難消，反覆唱那首著名的《月下哀》。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啊——！」

  床艙內，正查看定星盤的地師忽然雙目赤紅，狀若瘋癲，嘶吼一聲向外衝去。

  不僅如此，其他人也受到了影響，牙關緊咬，面色猙獰，雙眼充滿血絲。

  唯有盜門魁首閻孤鴻和神威大元帥霍鈺修為高深，運轉真炁，抵擋這穿耳魔音。

  三絕公主李千秋則面色微變，身形一閃，瞬間擋住對方，手中捏了個清魂咒，輕輕一按。

  「臨！」

  好似洪鐘大呂，所有人腦海中嗡得一聲，毛孔舒張，冷汗滲出，頓時恢復清醒。

  李千秋則動作不停，手中出現個蛇皮套，將頭骨裝入其中，隨後紅線捆綁，連貼或數張黃符鎮壓。

  畢竟是地仙遺蛻，突然爆發，差點引發災難，好在李千秋道行高深，能夠壓住。

  閻孤鴻鬆了口氣，「應該是感受到了兵聖炁息，距離此地怕是不遠。」

  神威大元帥霍鈺眼中若有所思，繼續運轉法訣，操控五行煞鬼帶著圓光分影鏡飛行。

  遠處，冰原蠻族大軍終於現身。

  這是一片超乎想像的區域。

  茫茫冰原上，竟然有一座座高聳火山，山頂岩漿涌動，黑暗中散發赤紅光芒，與周圍寒風冰雪相激，又有滾滾白霧升騰，半空中又化作飛雪落下……

  眾人沒想到，在這生命禁區的黑淵冰原深處，竟有這般冰火奇景。

  火山與冰川似乎達到了某種平衡，雖地面轟隆作響，水炁升降浮沉，卻始終沒有爆發。

  在那些火山平坦山脊上，一座座巨大神廟矗立，皆是碩大青石壘砌而成，風格古樸粗獷，獸皮製成的陣幡風中獵獵飛舞。

  無數身高三丈的冰原蠻子行走在其中。

  有人燃起篝火燉煮肉快，有人背著巨石艱難上山，還有人在鞭打著兇猛惡獸…

  看似混亂，實則分工有序。

  吸引他們注意的，則是蠻子穿著。

  吃苦幹活的還裹著厚厚獸皮，但四處巡邏的衛士，卻已穿上了精緻鎧甲，手持巨盾長矛，殺氣騰騰，宛如鋼鐵巨人。

  霍鈺等人很快找到了原因。

  只見數百冰原蠻族用鐵鏈拖著碩大隕石，滾到火山岩漿處，冷熱交接、又鑿又錘，很快將隕石一分為二。

  裡面，赫然是與隕鐵碎石混雜一起的兵器鎧甲，有些旗幡羽箭，甚至還包裹在青銅箱中。

  「妙！」

  閻孤鴻冷笑道：「這才是真正的天降祥瑞，果然上頭有人好辦事。」

  神威大將軍霍鈺面色冷肅，絲毫不動怒，仔細觀察冰原蠻族大軍配置。

  很快他便發現三個蹊蹺之地。

  一個是這片冰火雪原深處，蠻族大軍中心，之前還察覺不到，如今卻能看到一道星輝匯聚成光柱，連通天地。

  霍鈺知道，那裡便是蠻族祭祀祖壇所在之地，可惜越往裡，身著鎧甲的精銳士兵就越多，而且還有一道道陰冷氣息在空中盤旋。

  既有淫祀邪術弄出的血腥祖靈，亦有渾身黑毛的巨大飛僵…

  山崗之上，竟架起了一座座弩床，弩箭猶如房梁，個個都不弱於南晉皇室的火神弩…

  第二個，是位於蠻族大軍更遠處的東北方，那裡星落如雨，轟鳴不斷，竟始終拘束在一個地方。

  第三個蹊蹺之地，則是蠻族大軍西南部，那邊兵力匯聚，防守力量不弱於正施展祭星術的祖壇。

  肉眼可見的血腥之炁升騰，即便隔著圓光分影鏡觀望，也感覺眉心刺痛。

  就連周圍幾座火山，都已經熄滅。

  「果然有人搗鬼。」

  霍鈺望著那些山脊上的火神弩，若有所思道：「看這些布置，分明是針對巡天軍，有人暗中指點。」

  三絕公主李千秋則凝望著那血炁升騰之處，眼中滿是複雜，「那裡…估計便是先祖埋骨之處。」

  霍鈺也沉默了一下，隨後沉聲道：「前輩切莫著急，蠻族守護嚴密，我等繼續深入，定會被那些祖靈察覺，等王將軍動手引起混亂，再去不遲。」

  三絕公主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她精通陣法、劍術與機關，故有三絕之稱，但能在魏末時率殘軍抵抗，自然也精通兵法。

  他們所乘巡天走舸，長於隱匿、探查突襲，但陣法防禦卻差得遠，被圍住，便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這時，幾人忽有感應望向東北方。

  此時正巧王玄設下大陣引動墜星。

  他們看得更加清楚，只見漆黑天幕上，幾道銀光忽然調轉方向，向著祭壇中心墜去。

  轟隆隆……

  隕星墜落之時，天空猶如雷鳴，陡然間光芒大作，隨後蠻族大軍中心區域，火光伴著氣團轟然而起，冰原震動，狂風怒號。

  船艙內眾人滿臉愕然。

  他們當然知道王玄計劃，但卻沒想到景象如此驚人，煌煌天威，令人心悸，簡直比太一教的五雷法壇還恐怖。

  地面上的蠻族大軍更是不堪。

  所有冰原蠻族都停下了手中活計，傻呆呆望著那氣浪升騰的祖壇方位。

  噗通！

  有蠻族巨人竟猛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磕頭祈禱，眼中滿是恐懼。

  好似傳染一般，越來越多的巨人跪在地上，氣得那些士兵拿鞭子瘋狂抽打。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所有人便汗毛倒豎，猛然抬頭望著天空。

  只見一個刺目火球越來越大……

  卻是王玄開始操控隕星攻擊蠻族大軍。

  「快避開！」

  霍鈺一聲怒吼，巡天走舸頓時加速，也不管是否會被發現，迅速離開這片區域。

  他們剛走，身後便火光氣浪翻騰，原本火山與冰雪的平衡被打破，熾熱岩漿轟然而起，將那些瘋狂逃亡的冰原蠻族淹沒…

  巡天走舸速度飛快，已遠離蠻族大軍。

  望著眼前末日般的景象，閻孤鴻眼皮抽搐搖頭道：「怪不得王元帥要我等莫要深入…」

  他們剛才只是在外圍盤旋，裡面墜下的隕星更加密集，大地震動，一座座火山噴起百丈高岩漿。

  冰原蠻族沒想到王玄精通祭星術。

  王玄同樣沒想到，這裡冰火地勢竟然如此玄妙，造成的殺傷超乎想像。

  很快，隕星不再墜落。

  然而放眼已是一片狼藉，火山噴涌，岩漿流淌縱橫交錯，黑暗中，仿佛形成了一張火焰蛛網。

  蠻族大軍徹底亂作一團，他們先天稟賦十足，身軀刀槍不入，成年戰士更是不懼水火，自然倖存者眾多。

  然而此時，這些蠻族巨人缺乏紀律的弱點也暴露了出來，昏頭昏腦，胡亂逃竄，有士兵鞭打呵斥，竟被苦工一涌而上，撕扯的血肉亂濺，胡亂吞入嘴中。

  隨後爭奪鎧甲，又引發一場混亂。

  而那些架在山樑上的龐大弩床，也被岩漿吞沒或墜入裂開的冰縫中…

  霍鈺眉頭略微舒展，搖頭道：「即便有了外人相助，這些蠻子依舊是野獸心境。」

  說罷，沉聲下令道：「機會難得，我們走！」

  一聲令下，巡天走舸頓時風帆鼓動，在漆黑夜幕掩護下，從混亂的蠻族大軍上空掠過。

  他們很快便來到了那疑似兵聖埋骨之地。

  面前同樣是一座座矗立在冰川上的火山，不過已然熄滅，被冰雪覆蓋，形成崎嶇陡峭的地勢。

  好似一條條猙獰巨龍，扭曲盤旋，形成漩渦，中央則是個深不見底的天坑，被血色濃霧所掩蓋，好似翻湧的血色湖泊。

  「嘶——！」

  那隨行的地元門地師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是九龍幽冥地，天下竟真有這種地勢。」

  見眾人目光，他連忙解釋道：「本門傳承自大楚，先祖師是一位地仙，觀地勢陰陽，天下無人可出其左右。」

  「祖師曾留下一本《觀龍經》，細分中土龍脈，乃本門底蘊經典，但後半部則因大魏時門中內亂而殘缺不全。」

  「在下有幸看過幾頁，皆是些玄之又玄的龍脈分解，據先師所說，乃是祖師推演而出，即便有，也只可能在那九天之上，九幽之下。這九龍幽冥地便是其中之一。」

  「龍脈有逆龍之地，高下不倫，忘前突後，在大凶之地，但若九條逆龍成形…」

  說著額頭冒出冷汗，「騰龍可升天，乃一等一的修行靈地，但這九龍幽冥地，可溝通九幽之炁，發生什麼，在下不敢想。」

  霍鈺眉頭凝重，「兵聖當時已然入魔，為何要選擇這種地方？」

  三絕公主沉默不語，眼神滿是複雜。

  大魏隕落、父皇被邪魔奪舍、後代子弟不肖…白虎兵聖李援便是她唯一的驕傲。

  眼見先祖葬於這險惡之地，心中早已亂成一團。

  冰原蠻族大軍混亂，這裡也不例外，不少身著鎧甲的軍士亂鬨鬨一片，沖往祖壇方向救援族中祭祀，也有人極力呵斥穩固大軍。

  而在前方血池邊緣，赫然矗立起一座座巨大神像，皆是冰原蠻族形象，身著獸皮，手持刀兵，盯著血池怒目而視。

  霍鈺看到後若有所思，「這是蠻族封鎮之術，看來當時兵聖確實令他們損失慘重，不過這些傢伙集合於此地，又意欲何為？」

  此時圓光分影鏡已經連通，他們所看到景象，盡數傳於後方。

  冰雪長城之上，幾位元帥眉宇間舒展不少。

  衛無忌贊道：「王元帥妙術卻是歪打正著，這些個蠻子軍心混亂，衝擊冰雪長城，實乃痴心妄想。」

  陳火舞則秀眉緊蹙，「這便是兵聖埋骨之地？怎如此讓人心中不安…」

  王玄則忽然心驚肉跳。

  此時在幽禜大陣中，星斗神樹那溝通天地的功能還在運轉，不過耳邊模模糊糊的嘈雜聲，似乎變得齊整清晰了一些。

  腳下大地，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聲音傳來，匯聚成一句話：「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