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立春雨水至，龍穴煉道兵

  顯慶六年的氣候明顯異常。

  往年過了十五，大地便已回暖，但今年卻又下了幾場小雪才算完事。

  臨近雨水，忽冷忽熱，乍暖還寒，永安各個醫館皆是人滿為患，每天隊伍都排到了大街上。

  「這幅藥一日兩次，早晚熱湯頓服…」

  「下一個！」

  「劉先生，我娘快撐不住了，可否…」

  「先抬進來，取我金針…」

  醫館坐堂先生劉丹陽忙裡忙外，滿背皆是汗水，臉色有些蒼白。

  他本是醫門子弟，半生蹉跎勉強煉精化炁，又不擅爭鬥，見永安日漸繁華，便搬來此地坐堂行醫。

  誰知剛過幾天舒服日子，便迎來一場春瘟。

  鐺鐺鐺！

  就在這時，街上響起銅鑼聲。

  只見幾名衙役敲著銅鑼便走便吆喝：「諸位鄉親，春瘟來襲，王夫人有感民生艱難，特請軍中道醫門弟子於軍府衙門口義診，所用藥物皆由莫家山城承擔。」

  周遭百姓一聽，皆面露驚喜。

  有人連看向劉丹陽，「劉先生，這道醫門弟子醫術如何？」

  劉丹陽也鬆了口氣，撫須笑道：「那可是醫門正宗，老夫萬萬不及。」

  排隊百姓一聽，哪還敢等待，紛紛快步向北城鎮邪府軍衙門而去。

  到了衙門口，只見一排軍帳林立，裡面各坐一名身著道袍的年輕男女，隊伍已排成長龍，還有衙役維持秩序。

  道醫門弟子出手自是不凡，望炁循診，小恙金針施治，入髒湯藥調理，甚至周圍還有幾口大鍋熬著扶正養氣茶湯，城中百姓皆可自行領取。

  「王夫人大善人啊…」

  「王都尉護境，王夫人賢德，咱們永安真是有福。」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有的地方奸商橫行，趁機抬高藥價，真是…」

  排隊百姓皆是議論紛紛。

  府衙後院，綠竹成蔭，肉眼可見的氤氳白霧自花園升起，將小樓襯托得美景如畫。

  莫卿柔輕沾筆墨，看了下手中名冊，手腕抖動，紅紙上頓時出現一行行娟秀字跡。

  寫完後，將紅紙交給旁邊侍女，「芍藥，這幾人是近來大婚的將士，差人提前送上禮物銀錢，就說是大人的心意。」

  「是，夫人。」

  侍女接過後，轉身離去。

  嘩啦啦…

  白琴自畫中飄飛而出，盯著莫卿柔捂嘴一笑，「我記憶中，那白夫人和隱山宗宗主成婚後數年，可是遊山玩水，濃情蜜意。」

  「你們這倒好，一個剛過門沒幾天，便操心這操心那，一個剛回來便跑數日不歸家，當真無趣得很。」

  莫卿柔淡淡一笑，輕輕撫摸著懷中金玉貂，「風花雪月、柴米油鹽，苦樂自有機緣，過好自己便是，何必羨慕他人。」

  望著莫卿柔那張柔美平靜的面孔，白琴頓覺無力，隨意扒拉著琴弦，滿臉幽怨道：「你倒是想得開，可憐我每日困在畫中無聊的很，大人那麼忙，怕是早把我給忘了…」

  莫卿柔若有所思，隨即搖頭笑道：「放心，玄哥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忘記，今晚回來後我幫你問問。」

  白琴頓時驚喜，「大人今晚回來？」

  莫卿柔望向西南方向，「那位笆斗真人請他過去，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

  西南群山，龍穴新城。

  原先古戰場痕跡已徹底消失，碩大盆地中阡陌縱橫，一頭頭犍牛在田間耕地，布衣成群忙碌，遠處還有府軍士兵搜山巡邏。

  經過太一教設立城隍廟，地元門以秘法改良土壌，如今的古戰場已成廣袤良田。

  王玄站穩腳跟，這裡自然也歸永安管轄，縣令李思源招募了一些百姓，加上府軍家屬，正在進行春耕。

  新城所處盆地，比永安那邊還大了不少，但畢竟身處群山之間，定位便是產糧基地。

  田地小道間，莫觀潮與岑虛舟相伴而行，二人皆是輕衫寬服，言語間滿是閒散灑脫。

  「城隍廟籠罩範圍內靈炁清寧充沛，只需風調雨順，今年收成養活三個永安都不成問題。」

  「有勞岑兄了。」

  「都是小事，老夫如今只盼著早日開荒，到時我隨軍探查地脈，你在山城整理成冊，若能成書，也不負此生…」

  「岑兄說的是。」

  莫觀潮微微點頭，望向遠處。

  只見原先的隱山宗小山丘，那些古老遺蹟已全部推平，陳墨刀領著匠作營以及莫家工匠正在忙碌，規劃新城外牆。

  山丘之上，唯有一座道觀已經建起，正是新城城隍廟，雖孤零零一座，卻有香火繚繞而起，新來的太一教道士已經入駐。

  而在地下龍穴之中，氣氛卻顯得有些緊張。

  「千萬要小心！」

  笆斗真人滿臉緊張，手中法訣不斷變化，「這丹器道兵乃是兵家寶物，待會兒你要以自身煞炁侵染，才可收發由心，不能有一絲中斷。」

  「真人放心。」

  王玄面色凝重望向龍穴中央。

  在那裡，人丹寶柩已被滾滾靈炁包裹，白霧氤氳凝而不散，如同旋渦不斷翻轉涌動，只能看到一道金光閃爍不定。

  顯慶六年的永安府軍，開年便諸事繁忙，煉製大型軍械、日常訓練，更別提開荒準備和新城開發，因此述職之後，他便立刻離開了康元城。

  誰知剛剛回來，笆斗真人便傳信來請。

  為煉製器丹道兵，笆斗真人於新城龍穴中待了許久，藉助龍脈地炁與人丹寶柩，終於將七凶悲屍煉化，如今正是關鍵時刻。

  漸漸得，金光越發明亮。

  「開始！」

  笆斗真人一聲厲喝，王玄頓時騰空而起，玄色大氅鼓風飄蕩，一指點向那點金光。

  轟！

  太陰玄煞猛然爆發，精純的陰煞化作一道藍芒，沒入那點金光之中。

  王玄面色一變。

  他能感覺到，那裡似乎有一個無底深淵，體內太陰玄煞如潮水般湧出，幾個呼吸間便已有些力竭。

  笆斗真人叫他來，本是要令士兵組成軍陣供養，畢竟此物曾是半步非毒境兵修，即便身死，煞輪也已固化成奇寶。

  王玄自然有辦法應付，卸下腰間龍虎大印，伸手一拋，落在人丹寶柩上方，滾滾血色軍陣煞炁瘋狂湧入金光。

  「嚯，原來有這種奇寶。」

  笆斗真人看到後立刻鬆了口氣，開始專心捏動煉器法訣，人丹寶柩內傳來一陣陣巨大轟鳴聲。

  大約半柱香後。

  轟！

  一道金光照亮四方，人丹寶柩周圍靈炁白霧瞬間消散，某種古怪的力量升騰而起，又隨著金光漸漸回落。

  王玄能感覺到，人丹寶柩內有某種東西與自己心神相連，伸手一揮，頓時一道金光飛射而出。

  落在手中，卻是個滴溜溜旋轉，紅棗般大小的金色圓球，表面有身著鎧甲的七凶悲屍輪廓，如同浮雕一般。

  按照笆斗真人提示，王玄又進行了一番血煉，才感覺此物與自己心神連接更加緊密。

  伸手一揮，金丹飛射而出，落在地上白煙升騰而起，七凶悲屍再次現身。

  不過如今鎧甲面孔皮膚，皆閃著黃銅光彩，如同金剛銅像一般，渾身炁息比王玄還要恐怖。

  「妙，妙！」

  笆斗真人開懷一笑，忍不住擰開酒壺灌了幾口，「這道兵有吞賊修為，身軀堅若神兵，平日可護身，若置於軍陣，便是破敵衝鋒的殺器。」

  「嘿嘿，將來你若見到那朱厭軍團的衛無忌，便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撒豆成兵！」

  王玄忍住心中激動，恭敬拱手道：「多謝真人。」

  「無妨。」

  笆斗真人遺憾道：「老道這器丹之術，終究是取了巧，若無七凶悲屍也煉不成，老道回去將此術整理傳授與你，若今後再碰到此物，照葫蘆畫瓢也能煉出。」

  說罷，神色變得凝重，「這次叫你來，還有件事。」

  王玄眼神一動，「妖術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