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攜美江上游，月下起風波

  俗話說，北燕擅走馬，南晉多行船。

  當然，這句話只是相對而言。

  中土大陸以九曲天河為界劃分南北，雖比不上南晉處處水鄉、河道密集，但自天都龍首山發源的大小河流，還是讓大燕有著發達的運河水道。

  排教吃水上飯為生，自然精於此道，三桅大船船頭船底皆刻有鎮邪符籙，憑藉風力分水而行，沿途水中邪物大多遠遠避開。

  二樓船閣之內，王玄與莫卿柔相顧無言。

  王玄張了張嘴，剛想打破沉默氣氛，卻察覺到窺視目光，臉色一黑沉聲道：「出來吧！」

  嘩啦啦…

  陰風白霧散去，白琴飄飛而出，笑臉盈盈行了個萬福，「奴婢白琴見過夫人。」

  一聲「夫人」，叫得莫卿柔面頰稍顯微紅，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畫魂？」

  她雖生在神都，且天資聰慧通讀百書，但因為無法修煉，常年待在深閨，所以許多事只是聽聞，卻未親眼所見。

  王玄也終於有了話頭，點頭微笑道：「她叫白琴，已奉我為主，我常年軍務繁忙，今後便由她陪在你身邊，也好聊天解悶。」

  他也是有諸多考慮。

  白琴怎麼說也算是精魅，應付普通修士不在話下，加上前世白夫人同為大家閨秀，既能說得上話，也能保護莫卿柔。

  至於白琴會不會作祟，他還是比較放心，一則已用秘法控制，二則莫卿柔身上有不少護身之寶，畢竟莫夫人可是名煉器高手。

  莫卿柔性格溫潤內斂，白琴卻是個話多的，平日與王玄在一起早就憋壞，微笑間便是一連串問題：

  「夫人，奴婢給你泡茶。」

  「夫人，聽說你精通廚藝，白琴正好也在研究…」

  「夫人可喜歡書畫…」

  莫卿柔先是有些拘束，但隨後亦漸漸放開，一一回答。

  王玄見狀鬆了口氣，微笑道：「你們先聊，我去船艙一趟。」

  待他離開後，白琴兩眼一轉，笑眯眯湊近莫卿柔，但見對方胸口一枚玉佩閃爍白光，又連忙退後，眼睛眨了眨：

  「夫人，你們今晚可要圓房，奴婢給你們鋪床。」

  莫卿柔瞬間滿臉發燙。

  ……

  船艙之外，幾名排教弟子好奇向內張望，見王玄到來，連忙正色彎腰拱手：「見過王大人。」

  「辛苦諸位。」

  王玄也不在意，闊步走入船艙。

  船艙之內，丑佛兒大口吃著烤魚，看守戰車的永安、渠城軍士們也正吃著飯食，鷹怪則閉著眼睛休息。

  「見過大人。」

  見王玄進來，軍士們紛紛起身抱拳。

  劉大麻子也在，正盯著鷹怪上下打量，見王玄進來後頓時笑道：「王兄也來了，你這戰獸不錯啊，邊軍那邊也有飛鳥軍陣，若是能多弄幾頭…」

  王玄搖頭道：「劉兄別想了。鷹怪雖可載軍士上天，但易被飛劍斬殺，若要形成軍陣防護，消耗又難以負擔，只能用於登高探查，傳遞軍令。」

  「王兄說的也是。」

  劉大麻子一愣，眼中頓時有些失望。

  府軍如今雖說有了財權，但要想和匯聚世家之力建起的邊軍相比，還差得不止一籌。

  聊了一會兒，王玄便回到船閣。

  船閣內茶香飄飄，窗前榻桌上已放了幾盤精巧點心，有的似芙蓉開花，有的似桃果瑩潤，看上去賞心悅目。

  莫卿柔看到他後，面頰有些紅潤，「王大人回來了，這是我來前做得點心，嘗嘗味道如何。」

  白琴則在一旁笑臉嫣然，「夫人的手藝，奴婢那些記憶中也不曾多見，大人卻是好福氣。」

  「那是自然。」

  王玄心情不錯，坐下後嘗了一個，只覺表皮酥脆，入口清潤微甜，忍不住說道：「好吃！在下見識淺薄，卿柔說說這是什麼。」

  「此物乃芙蓉糕，芙蓉花開秋水冷，前些時日我採摘了一些，以玉泉水浸泡，做出此物，多食可益氣活血，算是時令之食…」

  「那是蟠桃酥，內陷是桃肉果脯…」

  有美食做引，二人話題頓時打開。

  白琴則微微一笑，飄飛而起，撫琴做伴。

  王玄望著眼前溫婉女子，耳聽琴聲悠揚，吃一口點心，喝一口茶水，只覺整個身心都放鬆下來。

  秋水長空，佳人作伴，大船向著并州南部漸漸遠去…

  ……

  并州南部，仙泉縣。

  作為并州最富庶之地，這裡水道縱橫，兩岸店鋪紅牆綠瓦，處處栽花種樹，深宅大院隱於其中，四時皆有美景。

  縣城北山腳下，一片建築已拔地而起，似乎是按了九宮八卦陣勢，大院套著小院，高聳巨木散發淡淡靈炁，正中央則是一座七寶塔形層高樓，飛檐斗拱，風鈴搖曳作響。

  這便是未來的并州商會總堂。

  能夠短短時間建成，蕭家底蘊可見一斑。

  其中一間大院正堂之內，蕭仲謀負手而立，望著院中秋葉紛飛，眼中古井不波。

  雙瞳李老正看著手中一迭密信。

  「靈源縣五仙堂的人已進入城中，隴州五仙總堂那邊給他們送來了一輛戰車，聽說是用了混陣之法，既可以聚攏軍陣煞炁，還有香堂可同時召喚五仙護衛…」

  「懷化縣的戲彩門用的是七彩雲煙車，本身就可布置幻陣…」

  「安泰縣的六合陰陽門則用的是地幡車，可借地炁流動用出奇門遁甲之術…」

  蕭季禮在旁邊笑道：「軍鼓戲原本全是用兵家法器，如今混陣之術出現，各家倒是都用上了拿手本事。」

  「終究是權宜之計。」

  蕭仲謀微微搖頭，「兵家修士壽不過百，亂世英才輩出，盛世難免衰落，府軍改制開荒，人族一統在即，各家可等不起這一茬，只好親自下場。」

  說著，轉身道：「那三個人呢？」

  雙瞳李老點了點頭，繼續念道：

  「永安王玄前些時日與莫家女訂婚，這次帶了未婚妻而來，戰車也是隨意打造，還用鷹怪拉車，明顯無意競賽…」

  「莫家女…」

  蕭季禮若有所思，「莫非是那號稱神都七玉之一的莫卿柔？聽說此女容貌不凡，王老虎倒是好福氣。」

  蕭仲謀卻眉頭一皺，「溫柔鄉是英雄冢，王玄…令人失望！」

  蕭季禮先是愕然，隨即恍然大悟搖頭道：「兵家修士壽不過百，雖說道行增長迅速，但巔峰也就二三十年，五十歲前若不能有所成就、建功立業，也就沒了機會。」

  「兄長說的沒錯。」

  蕭仲謀沉聲道：「大燕府軍改制蓄勢，二十年內饕餮軍必然成立，倒時那王玄正處巔峰，用得好，便是一柄利劍，并州我只看中此人，特意發帖相邀，想不到卻避而不戰…罷了，司馬薇和魏子城呢？」

  雙瞳李老面色微沉：「南陸縣校尉盧鱗和懷仁縣校尉羅桓已距離仙泉不到百里，但司馬薇和魏子城卻不在隊伍中。」

  「不在…」

  蕭季禮眼睛微眯，「這二人究竟意欲何為？」

  房間內頓時陷入安靜。

  「隱藏的毒蛇才最可怕。」

  蕭仲謀望向桌上地圖，「雖說司馬家和魏家出動底蘊，但并州畢竟是蕭家地盤，他們必然慎之又慎。」

  「我以言語相激，用軍鼓戲試探，就是想看看他們有何依仗，現在看來，這二人倒是能沉得住氣。」

  蕭季禮眼中有些擔憂，「仲謀，萬一他們和王玄一樣避而不戰呢？」

  蕭仲謀露出一個笑容，「兄長放心，到時誰都藏不住。」

  說罷，望著窗外幽幽一嘆，「蕭劍秋老祖退下後，就會與其他兩位老祖共同閉關，嘗試突破地仙之境，其他幾家也皆是如此，這才是蕭家根本。」

  「畢方軍中蕭家權利必然消減，咱們這些小輩們要做的，無非就是守住面子，想踩蕭家上位可沒那麼容易，不出點血怎麼行…」

  ……

  秋月高升，群山皆寂。

  排教大船依舊在河上航行，船閣燈火輝煌。

  本來走夜路，尤其是水道最為危險，但船上既有王玄等人，亦有排教好手相隨，自然無所畏懼。

  船閣之內，氣氛已變得有些曖昧。

  莫卿柔已不再說話，低頭面色微紅。

  白琴則笑臉盈盈看著二人，「大人，夫人，該安歇了，奴婢去給你們鋪床。」

  畫魂精魅與人思維完全不同，白琴完全是因為前世白夫人記憶，對男女之事頗為好奇，想要現場觀摩一番。

  莫卿柔則是溫吞如水的性子。

  這世界嫁夫隨夫，再加上大燕提倡人口增長，風氣相對開放，有了婚約便什麼都能做。

  畢竟是豆蔻年華少女，即便心智不凡，此刻也迷茫慌亂，想著王玄若撲上來，自己該怎麼辦？

  王玄則深深吸了口氣：「夫人，咱們安歇吧…」

  他心智堅毅，但不意味著不吃肉。

  但就在這時，他眉頭微皺望向窗外。

  河面上，大片游魚越出水面，明顯是在逃遁。

  「快停船，前方有人廝殺！」

  排教高手們蹭蹭躍上船桅，大船頓時停下。

  「待著別動！」

  王玄一聲叮囑，隨後躍上船頭，

  吼！

  一聲悠長獸吼從前方遠處傳來，很快河水翻湧滾動，夜空中一聲聲巨響轟鳴，河面上出現了散落的木板與屍體。

  王玄瞳孔一縮，那些屍體竟全穿著太一教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