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破碎

  布萊恩慢慢行走在街道中，看著雨幕中燈紅酒綠的繁華。

  「都是幻夢啊……」布萊恩自嘲一笑，「這就是『死亡』嗎？」

  他回到了家，父母正翻看著一個相冊，看到布萊恩回來後對他招了招手。

  「看，你小時候的照片。」父親笑呵呵地道，「你媽今天打掃的時候翻出來的，真有意思。」

  布萊恩翻看著，還找到了一個扮成小女孩的他，穿著紅色小裙子，臉蛋塗得像猴屁股一樣，眉心還點了一個紅點。

  「是啊，很有意思。」布萊恩輕聲道。他抬眼看著兩個人，歲月讓他們不再年輕，但他們的感情依然深厚。

  「今天的姑娘怎麼樣？」翻看完相冊，父親說道。

  「挺好的，但我真的沒那個心思。」布萊恩搖了搖頭。

  「你誰都看不上，是打算以後自己過日子嗎？」父親氣呼呼地道。

  「放心吧，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布萊恩微笑著道。

  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說著話，電視裡播放著歌唱節目，家裡養的小狗跑過來搖著尾巴。

  等到夜深了，他們回到了各自的臥室。布萊恩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濃郁的夜色，微微嘆息一聲。

  這或許是前世他所期待的最完美的生活了吧。

  「不過，所有的戲劇都有結局，所有的夢終將醒來。」他輕輕地道，「也該結束了。」

  他關掉燈，走出了臥室，向著父母的臥室看了一眼，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再見了……」他聲音很輕地道。

  沿著樓梯向上，向上，打開天台的門，烏雲已經散去，今夜的星辰很明亮。風呼嘯著吹過他的耳畔，像是在講述著什麼。

  他向前走著，走著，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這華麗的夜幕。

  「不要！」身後傳來呼喚的聲音，悽厲而嘶啞。

  他回過頭來，看著母親正淚漣漣地看著他，呼喊著他的名字，卻久遠得讓人聽不清楚。父親緊皺著眉慢慢靠近，咧著嘴，伸出一隻手，聲音沙啞地呼喚著他，卻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我無法讓自己沉醉於幻夢，在真實中有人在等著我呢。」布萊恩輕輕地道。

  「我想，死亡不過是結束了一場幻夢，甦醒過來開始新的旅程。」他喃喃地道，「我感激這場迷離璀璨的夢，但我必須離開……」

  「抱歉，希望你們在幻夢中得到幸福。」

  他張著雙臂後仰著，卻又似乎被許多人拉扯著、阻止著，耳邊響起熟悉的呼喚聲，是父母，是朋友，是所有關心他的人的呼喚，要把他拉回來。

  布萊恩堅定不移地後仰著，忽略了內心湧起的惶恐驚懼，無視了那些悲傷淒涼的呼喚，他從未如此堅定。

  他的身體從高樓頂上墜落，墜落。

  狂風在耳邊呼嘯，他有種靈魂出竅一般的飄忽感覺，無法呼吸，心臟在狂跳著，血液又似乎冰冷得要將全身都凍結……

  「嘭——」布萊恩的身體墜落在地面，靈魂卻似乎飄在天際，旁觀著這一幕。

  他的靈魂不斷升高，世界在他眼前如同飛旋著的萬花筒，很快變成了一片迷濛混沌的色彩，最後變成了一片刺眼的純白，讓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身邊傳來像是鏡子破碎一樣的聲音。布萊恩環視著四周，一片片碎塊飄散粉碎，化成點點星光，消散在一片漆黑之中。

  他感覺腳下一空，然後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周圍是一片何等奇幻的景象！

  天與地都是黑色的，看不到邊際。幾幅畫框漂浮在離地面不遠的空中，發著細微的光，它們緩緩旋轉著，如同一幅幅畫，又像是一扇扇門。

  在更遠處的黑暗中有一抹溫潤的光輝靜靜綻放著，強烈地吸引著他，又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布萊恩沒有輕舉妄動，他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他穿著夢境中的那身衣服，在他的想像之下，衣服隨即幻化成了一身黑色的巫師袍。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表情有些凝肅。

  「我的靈魂，跟我現在的身體是一樣的……布萊恩·弗利的模樣。」布萊恩沉思著，「真的是單純的穿越？但時間點不對……」

  他閉了閉眼睛，集中精力尋找著系統。一行雲朵一般的字跡浮現在腦海里。

  「系統還在……」布萊恩沉吟道，「也就是說，系統關聯著我的靈魂，但並不是寄身在我身上的靈魂。」

  這個發現讓他微微鬆了口氣。至少他不是跟魂器之類的東西扯上關係了。

  「那麼，試試用一下見證點。」布萊恩看著自己攢下的8個見證點，把其中兩個加在了記憶力上，讓它提高為大師級。他的思維能力瞬間提高了很多。

  在靈魂的視角下，一切似乎變得有跡可循起來。

  讓布萊恩有些意外的是，系統中似乎並沒有湧現出力量，而是讓自身的靈魂與某個東西發生了交互，然後他的記憶能力就憑空提高了。

  「而那個東西……」布萊恩猛地看向遠處的那團光暈，「與它有聯繫？」

  「看來那裡也是真正解決這一切的關鍵。」布萊恩微微皺眉。

  「那麼，我能夠使用魔法嗎？」他想著。

  隨著他升起這樣的念頭，一根魔杖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他念了一個魔咒，有些欣慰地看到自己的力量與現實里差不多。

  他把目光投向周圍的畫框，在第一個畫框中就看到了達芙妮。她雙手交握沉睡在畫中，身上穿著純白色的長裙，頭上戴著漂亮的花環，嘴角掛著甜美的笑容，像是一副絕美的油畫。

  「達芙妮？」布萊恩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畫上，卻觸摸不到她。他沉吟一下，舉起魔杖念道：「快快復甦！」

  畫框頃刻間破碎，化成點點細碎的光點。達芙妮從畫中掉了出來，被布萊恩揮動魔杖接住了。

  「達芙妮！」布萊恩晃了晃她的肩膀，輕聲叫著她的名字。

  「嗯……」達芙妮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吟，然後睜開了眼睛，碧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布萊恩的影子。

  「布萊恩，你來了。」她迷糊地笑了起來，輕輕揉了揉眼睛，「我正要去找你呢……」

  「醒醒，達芙妮。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布萊恩柔和地道。

  「我很清醒啊……」達芙妮打量著周圍，顯得有些困惑，漸漸的，她的眼睛明亮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嘗了下潘西熬製的魔藥，然後就暈了過去……」她紅了紅臉龐，「然後我就一直在夢裡了……」

  「你沒有試圖掙脫這個夢？」布萊恩道。

  達芙妮回憶著夢中的一切，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頰飛紅。她低垂著腦袋，只露出緋紅的額頭，聲音很低地道：「我……我沒發現那是夢。它很真實，也很長……」

  布萊恩沉吟著點了點頭。他覺得這就是「死亡」的變化之一：幻夢變得太過完善和真實。

  所以小巫師們都被困在夢裡，根本沒有發現問題。

  而他能夠成功發現問題，很顯然是因為他有過兩段人生。兩段人生的情景融合在一起，才會到處都充滿了違和感。但即使如此，他在夢中也耗費了很多時間發現真相。

  「那麼，你也是經歷了一段人生？」布萊恩問道。

  「不，我經歷了好幾段人生，但現在回想起來卻又都記不太真切了。」達芙妮沉思著道，「好像每次都是經歷過生老病死，但都很圓滿無缺……」她的臉頰又紅了起來，眼中卻也閃爍著嚮往與期待。

  布萊恩微微點了點頭。

  「看來，死亡是脫離夢境的必經之路，但必須是主動擁抱死亡才行。」他輕輕地道。

  斯萊特林這樣安排，或許也是希望繼承者能夠正視自己的內心，堅定地擺脫夢境中美好的誘惑，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去真正經歷一次死亡吧。

  這本身就是一次心靈的歷練。

  布萊恩想著幻夢中的一切，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