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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13:04 作者: 大白獅
狐狸緊緊盯著季陵的手,大有他再敢靠近便要撲上去的架勢。
季陵和它僵持了一會兒,忽然解開了自己的外袍,將袍子在手臂上裹成厚實的球,小狐狸還沒明白他想做什麼,只覺眼前一黑,身體便被罩住了。
它條件發射劇烈掙扎,感覺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回頭便咬在那條手臂上,結果牙都咬酸了,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反倒是自己被他捏住了下頜,揚起腦袋失去了反抗能力。
以為自己大限將至,小狐狸仰天發出「嗚哇哇」的叫聲,悲愴淒涼,如出生嬰孩的泣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季陵一把捏住它尖尖的嘴巴。
「別叫了,要是讓別人聽見可不好。」
小狐狸悲憤地在他懷裡蹬了蹬腿。
季陵將手臂上纏的衣服扒下來,蒙住狐狸腦袋,一手按住它不讓它亂動,另一隻手快速地為它處理傷口。
箭頭埋得很深,將它從狐狸前腿取出時,小狐狸疼得尾巴直甩,在季陵臉上身上抽了好幾下,然後被季陵無情抓住,一同按在掌下。
簡單處理完傷口,季陵抬手拽下自己綁發的紅繩,緊緊扎在小狐狸受傷的前腿上止血。
做完這一切,他在狐狸尾巴上擼了一把,然後拿回了自己的衣服。
「條件簡陋,望你見諒。」
小狐狸蒙在衣服里徒勞掙扎了半天,衣服掀開發現自己什麼事都沒有,一下子就懵了,短圓耳朵抖了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季陵,模樣呆呆的。
這個人類……不殺它,還給它療傷?
季陵仿佛看出了它的震驚,笑道:「狐裘雖好,但也並非人人都愛。」
他說著,沒忍住又在狐狸腦袋上揉了一把,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反應過來,小狐狸沒再咬他。
江魚過來時在樹林外見到了季陵的馬,於是守在那兒等他,沒想到一直等到日落時分,才終於看到他慢悠悠出來的身影。
江魚瞪圓了眼睛,大喊一聲:
「凌鈺,你在裡面幹嘛呢——」
嗓音驚起一片飛鳥。
季陵走到他面前,翻身上馬:「射下來的雕掉林子裡了,我進去找來著。」
江魚覺得難以置信:「就這?你找了半天?」
季陵看著他,真誠點頭。
江魚見他出來時只帶了弓箭,除此之外兩手空空,於是問道:「那雕呢?」
季陵這才想起來,無辜攤手:「沒找到,興許是被人揀去了吧。」
江魚:「……」
好氣!
夜幕漸沉,遠方的獵場大營中燃起篝火,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歡聲笑語不斷,大概是參加秋獵的將士們在論功領賞了。
季陵和江魚什麼都沒獵到,不好意思過去丟人,趁著沒人發現偷溜回了將軍府。
正門自然是不敢走的,兩個少年輕車熟路地摸到了後院牆外。
「我先上我先上。」江魚攀住圍牆,一使勁臉更紅,「你在下面托著我點兒。」
「行。」季陵托著他的腿將他頂上去,聽到了牆那頭落地的聲音後,緩緩後退兩步,在牆面上輕輕一蹬,雙手握住牆頂借力,便如一隻靈巧的飛燕般穩穩翻過圍牆,輕盈落地——
抬頭,對上自家親爹恐怖的眼神。
江魚被人捂著嘴壓在一旁淚眼汪汪。
季陵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天命不佑,世事難料啊……
凌佚年方四十,身為大夏人人稱頌的戰神將軍,氣勢如山嶽般強悍。不必說話,光是往那兒一站,高大的身軀便能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尤其是他發怒時,簡直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
他目光在季陵身上巡視半晌,出聲道:「跪下。」
季陵聞言膝蓋一軟,跪得一點兒不帶猶豫。
凌佚盯著他散落的頭髮,聲音沉厚:「去哪了?」
季陵道:「回父親大人的話,兒子今日去了獵場。」
還算老實。
凌佚道:「既然有功夫參加秋獵,想必你已將為父交代的書都背完了,那為父便考考你:君子能為善,而不能必得其福,下句為何?」
季陵根本就連一眼都沒看過那些文章,哪裡知道下一句是什麼?他只能硬著頭皮道:「兒子不知。」
凌佚無言盯了他半晌,忽然對身邊人伸出手:「拿我的戒鞭來。」
……
「嗚嗚嗚嗚凌鈺你真是太慘了……」
季陵房內,江魚扒在床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季陵挨了親爹一頓削,身上被打得找不出一塊好肉,碰哪兒都疼,只好趴在床上看那該死的策論,沒想到耳朵還要受到江魚的荼毒。
他嘀咕道:「這麼能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挨了打的人是你呢。」
江魚吸著鼻子道:「我爹也罰我了。」
季陵心裡平衡了點,這才對嘛,好兄弟就是要有難同當。
「罰你什麼了?」
「禁足三日。」
這算什麼懲罰?季陵倍感淒切。
他不想理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將手中書頁翻得嘩嘩直響,憋著氣要找出那個讓自己挨了二十戒鞭的下句。
在這兒呢……
【君子能為善,而不能必得其福;不忍為非,而未能必免其禍。】
君子能做善事,卻未必能因此得到福運,雖不忍心做歹事,卻未必能因此避免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