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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13:04 作者: 大白獅
這話無疑給白孤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又刺了最致命的一刀,他染血的指尖不斷攥緊又鬆開,抑制不住地痙攣著。凌亂墨發掩去容顏,只能聽見他低低的嗚咽,那聲音一點點加大,最後竟變成悽厲的嘶吼,仿若困獸臨死前的悲鳴。
他死死捂著耳朵,鮮血混著污泥從臉上劃落,口中發出的尖嘯不似人聲。
「閉嘴!閉嘴!閉嘴啊啊啊啊啊——」
玄真卿頓時一陣頭暈耳鳴,恍惚中見白孤身前氣流凝聚,已初步形成了內丹雛形,他顧不得頭暈,面色大喜,成了!
他正要上前取丹,猶豫片刻,又隔空在白孤身上下了一道術法,等到他完全安靜下來,似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這才靠上近前。
強行抽取內丹,對於施法者和承受者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玄真卿為此準備了許久。他盤腿坐下,念出法訣,聚氣凝神,全身修為集中到一起凝成一股金色洪流,帶著呼嘯磅礴之勢向著白孤盡數奔涌而去。
金光直接將白孤吞噬殆盡,在原地留下一個光華流轉的繭狀物
玄真卿心裡一松,還沒來得及高興,忽然發覺不對。
——他什麼也沒吸到。
察覺有異,他立刻就想收回術法,可就在下一瞬,那光繭表面浮現一層青色裂痕,然後在玄真卿目眥欲裂的注視中驟然破碎。
玄真卿如同被人敲了當頭一棒,頓時天旋地轉,「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身體栽倒在地,眼睛瞪得渾圓。
發生什麼事了!
耳邊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他傾倒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幾個身影。他的眼珠緩慢移動,辨認出了每一個人的臉孔。
衛捷、季陵,還有……他神色一慌,
玄淨!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身著青色長衫的道人垂眸看著他:「師兄設計誘捕那狐妖時,可曾想到自己也已成為我等的瓮中之鱉?」
玄真卿顧不得傷勢,強撐著站起身,擦了擦下巴上的血,神色驚疑不定,故作鎮定道:「師弟,你如何會在此處?還……」他的視線落到季陵臉上,「同他一道出現。」
玄淨沒有回答他的疑問,面色沉肅:「師兄,你錯得夠多了,跟我回天一觀領罰吧。」
此話一出,玄真卿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沒有十分的把握,玄淨不會說這樣的話,直接讓他領罰,那必定是對他的所作所為已然了如指掌了。
他卸下偽裝,目光暗恨看向季陵:「是你?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假意答應讓我取那狐妖的內丹,卻是為了將我引入你們的圈套!」
季陵看著不遠處的金色結界,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欠奉,蔑視到底的態度與白孤如出一轍,他淡然道:「在下後來又仔細想了想,覺得與國師大人這等人物為伍,實在……有失身份。」
「以利相聚,必因利而散,還請國師大人海涵。」
嘴上說著好話,行動上卻看不出半點敬意。
玄真卿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目光又指向衛捷,咬牙道:「十三皇子,我是陛下親封的國師,就連陛下也對我禮讓三分,你聯合外人如此對我,就不怕失了聖心,儲君之位不保嗎?」
衛捷這些時間在玄淨道長的協助下連日追查,早已將他在京城犯下的罪狀一一查了個底朝天,越發對此人厭惡至極,冷聲道:「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我若違背本心包藏罪犯,對百姓之苦不聞不問,即便登上皇位,又有何資格自稱天子,有何臉面高居廟堂?」
「唯利是圖的偽君子,簡直辱沒了國師之名,你還有何臉面再提君父!」
季陵聞言側目,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妙。
見自己徹底沒了希望,玄真卿心涼如冰,他作為被天一觀逐出師門的弟子,是不能再使用師傳術法的,可他不僅用了,甚至還造下殺孽,以童男童女血肉之軀入藥,給皇帝獻上了那種丹藥……
若真被玄淨帶回天一觀,等待他的下場唯有一個死字。
玄真卿最是怕死,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不由得兩股戰戰,對玄淨出聲哀求道:「玄淨,師兄知道錯了,你就放了我這一回吧,我真的會沒命的!你忍心讓師兄就這麼回去送死嗎?」
望著這位曾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兄長,玄淨緩緩嘆了一口氣:「錯了就要認罰,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兄了。」
玄真卿聞言瞳孔驟縮,握緊了雙拳,眼中有暗光閃過,地面上猝不及防揚沙漫天,迷了眾人的眼睛,玄真卿趁機轉身欲逃。
季陵早有防備,眸子眯起,腳尖發力,一顆棗大的碎石朝著玄真卿飛射而去,準確無誤地擊中了他的跟腱。
玄真卿驟然發出一聲慘叫摔倒在地,身下有大片血跡漫開,從季陵下手的力道來看,他這隻腳算是廢了。
不過,既然都是要死的人了,斷手斷腳也無所謂,季陵嫌他叫聲刺耳,又是一顆石子兒堵住了他的嘴。
解決完罪魁禍首,幾人來到結界處查看白孤的情況。玄淨原地作法解開了結界,季陵上前將白孤抱起,玄淨忽然道:「不對!」
季陵動作頓住,目光沉沉地看著懷中的人。
白孤半闔著雙目,眸光渙散,對幾人的到來毫無反應,像是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碎發粘在臉側,眼角滑落的淚痕竟透著血色。
季陵擦去他臉上的血痕和污泥,聲音冷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