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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13:04 作者: 大白獅
修煉千年的狐妖化形出的皮囊無疑是很美的, 連日光也不忍驚擾了這份姿容,落到他臉上變得柔和朦朧。那雙含情眼自下而上看過來時,能叫人酥軟了骨頭。
見季陵垂眸看著自己, 白孤伸出藕白的手臂勾纏在他的肩上, 面頰微粉,好似含羞帶怯, 偏偏目光又十分大膽放肆,慢聲細語道:「郎君, 你醒了。」
白孤身量修長, 形體柔軟而不失力度, 整個人縮在季陵的懷裡,一點兒都不願意蹭到地面上,這樣的姿勢不知道保持了多久,他饜足嬌氣的模樣活像個剛經歷了洞房花燭的新媳婦兒,晨起時向夫君耍著小性子不願下地。
事實上性質也差不多, 不過他們名不正言不順, 沒有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的新房,也沒有親友見證下的三拜為盟, 昨晚的事說得直白一點,只能算白孤的一廂情願,或者……趁人之危。
季陵看了他半晌, 收回視線作勢便要起身, 白孤身子一歪, 忙伸手便按住他的胸口, 輕蹙著眉頭嗔道:「郎君……你這是作甚?」
季陵一挑眉, 清雅眉眼間流露幾分風流, 不同於身著長袍時的內斂, 精壯上半身裸露在空氣中時,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每一寸筋肉肌體蘊含著薄發的力量,頸窩胭紅星星點點,腰背抓痕淺淺深深。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少不得以為這是哪個眠花宿柳的浪蕩公子哥兒。
昨晚還一口一個公子,今天便改口喚郎君,白孤的小心思就差沒寫在臉上了。季陵捉住他的手,指尖在細膩嫩滑的手背上來回揉弄,勾唇調笑道:「哪裡來的小妖精這樣不知羞,連衣服也不許我穿了?」
「小妖精」三個字讓白孤心頭一跳,不由得細細觀察季陵的神色,見對方笑意自然,神情放鬆,明白過來他只是隨口一說,緊張的心情鬆弛下來,後知後覺地有些害羞。
季陵的內衫裹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白孤攥著領口的位置,窸窸簌簌挪到一邊,季陵從他面前站起身,偉岸的身形足以將他整個身體籠罩在內。
季陵套上新的長袍,一身惹人遐想的痕跡都被盡數掩蓋,系上腰帶,理正衣冠,又是位儒雅淡泊的墨衣君子。
破廟中到處是他們昨晚留下的痕跡,讀到一半的聖賢書攤在無人問津的角落,不知被什麼液體浸濕過,墨跡暈開糊成了一團,紙張散落得滿地都是。
白孤的衣物凌亂堆疊在地上,照他那個愛乾淨的臭脾氣,弄髒了的衣服是決計不會再穿上身的,季陵丟給他一套自己的換洗衣服,他慢吞吞地穿上,蔥根似的指尖一顆一顆系上盤扣,抬眼見季陵抖掉書冊上的灰塵,將最後一本書放進箱籠,提起來背到肩上。
季陵走過他身旁,聲音是獨屬於少年的清朗恣意,說出來的內容卻是與年齡截然相反的涼薄:「白公子,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清楚明白的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白孤反倒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他倏然伸手攥住對方衣擺,愣愣道:「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我的話有什麼問題?」季陵垂下頭看他,細碎光影落在眉間,顯示出一種破碎的溫柔。
「或者我應該說……多謝款待?」
這話說得隨性,甚至透出幾分輕慢之意,白孤指尖緊了緊,面上卻不見惱怒,揚起臉看季陵,姿態乖順可憐,一綹頭髮在修長脖頸上纏綿,蜿蜒滑進領口,他眼睫輕顫了顫,眸中風情似刀,鐵石心腸也能教它劃得丟兵卸甲。
「書中聖人的規誡,郎君都忘了麼……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實,郎君怎可拋下我一走了之。」
「夫妻之實?」
季陵意味不明地重複一遍,順著對方的力道屈膝蹲下,得了趣兒似的勾起他一縷髮絲在指尖擺弄,嘴角是含著笑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唯有在喜堂上正經拜過了天地父母,才能結為夫妻。這世道強求女兒家恪守貞節,我若壞了哪家姑娘的清白,自然會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將其娶進門做我名正言順的妻子。可白公子,同為男人,我該如何對你負責?我們之間算不得什麼夫妻之實,不過是你情我願,露水情緣罷了。」
末了,手指一松,那髮絲便柔柔垂下。
「還請白公子儘早寬心,莫要強求。」
大夏朝風氣保守,人們大多循規蹈矩,龍陽斷袖之風從未盛行,若真有兩個男子要拜堂成親,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要遭人辱罵唾棄的。季陵說了這麼多,意思很明了,不會對他負責。白孤心裡發冷,不甘心地想,若他是個女子該有多好,怎麼偏偏……化形成了這該死的男兒身。
他被季陵的混帳話傷了心,但對方所言也是事實,季陵喜歡的是女人,而白孤是個男人,他沒法要求季陵一定要對自己負責。事已成定局,白孤不可能回到化形時改變自己的性別,也不能立刻扭轉季陵的心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得到一個留在對方身邊的理由,只要人在身邊,他便可徐徐圖之,白孤等了這麼多年,他最不缺的便是時間。
白孤神色落寞,低低垂下頭,後頸露出一截雪色,傷鶴一般,懨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季陵點點頭,拉起他攥住自己衣袍的手,正要將它拿開,白孤忽地覆上季陵手背,看著他:「但你傷著我了,在我的傷好全之前,你有照顧好我的責任。」
「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