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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13:04 作者: 大白獅
想不明白緣由並不影響他利用這段關係,白孤的能力可以為他做的事情很多,甚至有時會讓他覺得,離開了對方,自己什麼也做不成。這樣的認知開始讓季陵感到煩躁,他厭惡這種對自我失去絕對掌控的感覺。
他想起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行刑前夜,清冷月光投不進陰暗潮濕的監牢,季陵雙手交叉在腦後,百無聊賴地躺在乾草堆上數著牆壁上來來往往的蟻群。這樣匱乏的地方實在剩不下什麼東西,連老鼠都鮮有出沒。
季陵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抵是到頭了,可下一秒白孤便憑空出現在他眼前。季陵笑了笑,他本以為白孤不會來,畢竟前不久他們已經鬧到了徹底決裂的地步。
狹窄的牢房裡到處都是污穢,空氣中也瀰漫著腐朽的味道,白孤把自己圈在勉強能夠落腳的一小塊地方,季陵知道他最愛乾淨,平時連皮毛上沾染到些微灰塵都要讓自己仔仔細細清理乾淨。
白孤一雙眸子居高臨下睨著他:
「跟我走。」
太冷淡了。季陵心想,他從前不這樣說話。
換到幾個月以前,他們還沒有一拍兩散的時候,白孤多半會攬住季陵的脖頸,柳條似的腰身柔韌不堪一握,還要拿那雙淬過春水般的眼神故意勾纏——他向來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麼樣子最誘人。
或者放著自己的床鋪不睡,非要鑽進季陵的簾帳,同他擠在同一個被窩。
又或者乾脆化為原型,趴在季陵肩上,雪白蓬鬆的尾巴在他脖子上繞一圈,假裝自己是條平平無奇的圍脖,去哪都得帶上。
不管怎樣,都比眼前這個冷冰冰的人好得多。
季陵半眯著眼睛把對方上下打量了一通,然後懶洋洋地閉上眼:「不走。」
白孤問:「你想死嗎?」
季陵道:「你能救我?」
「我能。」
「然後呢?」季陵緩緩睜開眼,視線定格在虛空中某一點上,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隱姓埋名,亡命天涯?」
「名利權勢在你的眼裡就這麼重要?」白孤怒上心頭,箭步上前抓起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拉到面前,撞珠碎玉般的聲線隱隱顫抖:「沒了這些你就活不下去了嗎!」
「是啊。」
季陵臉上掛著無所謂的淡笑,眼底幽深暗沉:「你不是早就知道嗎?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啊。」
「我能給你第一次。」白孤定定看著他:「就能給你第二次。」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季陵聞言悶聲笑了笑,拇指在他臉側輕輕摩挲,帶著不可言說的憐愛之意,嘴裡吐出來的話卻冷得刺骨。
「幫我?你憑什麼幫我?憑你破碎的內丹,衰退的功法,還是這副……連人形都快難以維持的軀殼?」
白孤臉色瞬間蒼白,像塊維持不住裂痕快要碎掉的青玉,季陵神色未動,歸結出最後的論斷:
「白孤,這樣的你對我來說……毫無價值可言。」
這樣的話落到聽者耳中未免過於殘忍,季陵毫不意外地徹底激怒了對方,他驟然被狠狠按在牆邊,白孤喉嚨里發出威懾性的低吼,屬於獸類的利齒已經抵在季陵脖頸致命處,陰冷的詰問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
「季、陵,你當我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嗎?」
明明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季陵卻像有恃無恐般,甚至還有閒心撫了撫對方的墨發,輕佻的動作仿佛在隨意逗弄小貓小狗,吊兒郎當地笑道:「才發現嗎?我以為你一直知道呢。」
白孤身子徹底僵住,緩慢抬頭凝視他,目光冷得能掉下冰渣子,指甲不受控制暴漲數寸,這是他失控的前兆。
有著上千年道行的狐妖,即使處於最虛弱的時候,也能動動手指就把面前脆弱的人類撕碎,但白孤終究什麼也沒有做,也沒有再說一個字,滿身戾氣地離開了這裡。
而季陵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牆邊,笑意漸漸從臉上消失不見,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離開的方向。
「午時已到,行刑——」
冰冷鍘刀落下,季陵緩緩閉上眼。
破廟裡靜默無聲,空氣中的浮塵在陽光照射下無規則地飄動著。昨夜陰雨斷斷續續下了整晚,潮濕的泥土被太陽一照,仿佛污垢都被洗淨,只留下自然清香。
屋頂破陋的瓦片漏下幾縷日光,正巧落在眼皮上,季陵睫毛輕顫幾下,慢慢睜開眼,澄澈的光線照進他的眼底,一片明鏡似的通透。
他靠坐在牆邊,身下墊著自己的外袍,懷中還環抱著具溫暖的身體,對方身上只披著一件季陵的內衫,自己的外袍都堆疊在身旁,潑墨般的長髮垂下來蓋住了他的臉,從季陵的角度只能窺見他玲瓏挺翹的鼻尖。
被壓了一晚上的腿已經麻木失去知覺,季陵動了動,靠在他身上的人低吟一聲幽幽醒轉,緩緩撐起身子抬眼朝他看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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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露水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