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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13:04 作者: 大白獅
四個膘肥體壯的大漢對上一介素袍書生,實在算是仗勢欺人,被他們忘在腦後的白衣美人倏爾抬頭,微微睜大了眼。季陵不慌不忙站起身,還有閒心拍拍袍子上的灰塵。
對上衝到近前的幾人,他身形一閃,接下來的動作快到讓人眼花繚亂,不時有骨骼錯位的脆響聲發出。不到一炷香時間,幾個大漢便如同疊羅漢般整整齊齊在地上摞起來,武器丁零噹啷散落一地,哀叫聲連天。
這幾人本就是山里扎堆的盜賊,手裡也不知道犯了多少條人命,要從這條路過去的人,無論年女老少,大多都被他們盤剝過,有錢給錢,沒錢要命。他們在此處逍遙多年,沒想到今天栽到了一個書生身上,真是砸蒜罐子裡長豆芽 —— 窩囊壞了!
身上的傷雖不致命,但也是傷筋動骨,沒個十天半個月絕對爬不起來,幾人正淒悽慘慘地叫著,就聽那書生緩聲問道:「諸位可否另換一處休息?」
幾個壯漢俱是一噎,瞧瞧這人,都把他們打成這樣了,現在還裝模作樣地詢問他們的意見,你要是一開始別裝得那麼好欺負的樣子,他們至於不由分說就動手嘛?
當然了,這話他們也就在心裡叫上幾聲,真要對著正主說,他們是不敢的,此時那白面書生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和林中猛獸無異,誰敢觸他霉頭。
幾人連聲應和著,鼻青臉腫連刀都顧不上拿,互相攙扶連滾帶爬地逃走。路過那白衣美人身邊時,有人還賊心不死,想拉她一起,沒來得及伸手,便聽有人輕輕咳嗽了兩聲,頓時便慫得一溜煙跑遠了。
強行運功催動體內燥意上升得更快,季陵不動聲色伸手撐住案台,他其實遠沒有表面上這麼輕鬆,若不是唬住了這幾人,再多拖些時間,自己糟糕的狀態就要瞞不住了。
他緩了半晌,睜眼時仍覺眼前光線明滅,虛影重疊,正是神思昏聵之時,臂膀處忽然被人柔柔攙住,一個聲音在附在耳邊,距離極近。
「公子……」
那嗓音雌雄莫辨,如羊脂玉落於青石板,輕靈中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能夠震顫人心的酥麻,天然便帶著引誘之意。
季陵仿佛在哪裡聽過這聲音,但他不曾細想。能悄無聲息接近身邊不被他發現的人,這是第一個,明知對方不是什麼柔弱可欺的角色,他本該放任旁觀到底。
雨聲逐漸弱了下來,萬籟俱寂中只餘下水滴沿著殘缺的屋檐一滴一滴砸下來的清脆聲響。
「滴答——」
「滴答——」
季陵額頭冒汗,呼吸滾燙,回過頭對上那雙煙雲朦朧般的眼眸,恍惚中竟似看見被浪翻滾,他們在床榻間交頸纏綿,這雙眼渙散半闔著,眼尾通紅,淚珠濡濕了長睫。
現實與幻境交錯浮現,叫人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當下。
趁著腦中還剩最後一絲清明,季陵抬手推開對方貼得越來越緊的身子,腳步虛浮倒退了兩步,後腳跟踢到一塊陳舊干硬的蒲團,他搖搖晃晃地坐了上去,揚起一片灰塵,垂著頭,嘗試將眩暈感壓下。
低垂的視野中出現一截純白衣擺。
白衣美人一步一步靠近,在季陵面前屈膝蹲下,朝他伸出手。季陵向來抗拒旁人的觸碰,身子後傾躲避,哪料對方不依不饒,像條美人蛇一般順勢欺身而上,柔情似水的同時也讓人無法推拒。
被沒有骨頭的美人蛇痴纏著,季陵避無可避,手臂支撐著上半身,不動了。不是不想反抗,實在是病體難支,燒到這個地步還沒有陷入昏迷,已經是他身體強健遠勝常人的結果。
素白的手徑直伸向他的後頸,一低頭,兩人便額頭相抵。
氣息交融,體溫互通。
修長的指尖從耳後緩慢移出,碰了碰他微紅的側臉:
「公子,你身上好燙……是不是生病了?」
冰涼的觸感讓紀陵下意識追逐著蹭了蹭,沒法聚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模糊的臉。他還勉強記得自己身在何處,閉了閉眼,伸手推上對方肩頭,啞著聲音道:「起來。」
「公子救命之恩,奴家無以為報……」勾魂攝魄的聲音在耳邊千迴百轉,好似引誘無知女郎偷嘗禁果的毒蛇。
「就讓奴家為公子解解熱吧,嗯?」
她說著俯首到季陵頸間,鼻尖聳動,像某種小型動物,細細密密地嗅著自己的獵物。
墨香淺淡細膩,從半開的領口悠悠逸出,又被另一股馥鬱氣息所浸染,帶出撥雨撩雲的意味。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肩窩,引起一陣癢意。季陵冷不防地伸出手,牢牢制住了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傢伙。
下頜被掐住,白衣美人被迫抬起頭,修長脖頸暴露在空氣中,異於女子的性別特徵也同時顯露無疑。
起伏的喉結明晃晃告訴旁人,「她」並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姑娘,而是個長了一張禍水容顏的,貨真價實的少年郎。
季陵此時顯然已經失去了正常的認知能力,身份暴露,白孤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毫不躲閃地與對方迷濛的眼神相交。
偷腥的貓兒被人揪住了後勁皮,還在半眯著眸子挑釁。
他的視線從上往下,掃過季陵的眉毛,在落星般的眼眸處頓了頓,接著是挺直的鼻樑,最後落在他的唇上。
季陵下唇飽滿,唇形流暢,在跳動的火光下泛著醴艷水潤的澤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