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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13:04 作者: 大白獅
可是阿蒙看上去無精打采,它總是懶洋洋地臥倒在籠子的一角曬太陽,每當紀珩靠近,它就會起身換到別處。
紀珩有些失落,但他告訴自己,阿蒙會好起來的。等它忘記了外面的那隻三花貓,就會重新成為自己最好的夥伴。
「為什麼要把它關到籠子裡呢?」
同學來紀珩家裡做客,看向貓籠的目光里充滿了不忍心。
紀珩笑了笑,對他解釋說自己以後會放阿蒙出來。
可當他離開片刻再回來時發現,籠子空了。阿蒙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大開著的籠子門在懸在邊上吱吱呀呀。
「被關起來的貓咪太可憐了。」同學說:「我放它出去玩一會兒,放心吧,它很快就會回來的。」
紀珩沉默了片刻,沒有說什麼。把同學送回家後,他就守在籠子門口等。
一天過去了,一個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他每天都去看,阿蒙再也沒有回來。
紀珩打電話給同學,再次約他到自己家,然後把他帶到了後花園裡。
當管家發現他們時,驚恐無助的同學滿臉是血,紀珩用力把他摁在花叢下,撕咬他脖頸處的皮肉,狠厲的模樣像是某種獵食的幼獸。
能和紀珩做同學,對方的家底自然也不差,雖然不能和紀氏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但也還算得上有分量。
父親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才讓對方家長答應揭過此事,不對外宣揚。看上去紀珩沒因為這件事受到什麼懲罰,可只有紀珩自己知道,似乎有什麼一直深藏在自己心底的東西甦醒了,他的性格開始一點點發生改變。
紀珩並不了解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但從前圍繞在他身邊的同齡人都漸漸遠離他,像是兔子躲避獵鷹,羔羊躲避豺狼。
那天晚上父親和母親爭執得很厲害,他在一旁聽得一知半解,大概明白了自己這樣是不正常的,而這樣的不正常來自於他的母親。
紀珩卻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和母親是一樣的。
後來紀珩長大了,紀氏繼承人的身份讓他得到了很多,人們給他貼的標籤也越來越多,他們說他專橫強勢,不擇手段,說他是個沒有感情的暴君。
這些紀珩都不在意,甚至可以說,他喜歡這樣的評價。因為這是母親留給他的,最深刻的東西。
他總是高高在上,凌駕於山頂,任由山腰處風塵喧囂,也無法吹進他的耳朵,無法動搖他的胸臆。
然後游川出現了。
紀珩一開始對他只是略有興趣,讓他感興趣的東西太少了,所以他使了點手段把人留在自己身邊,想著也許哪天興趣減退了便放手。
但感情是個奇怪的東西,你越是不在意它,它就越是在心底紮根發芽。等你驀然注意到時,它早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想要將它連根拔起,無異於抽筋拔骨,自尋死路。
這樣從未有過的濃烈感情讓紀珩深陷其中,他狂熱地想要邀請對方與自己一同站在山頂並肩而立。可他漸漸發現,不是每個人都能如自己這般放縱恣睢,對方割捨不下的太多了。
游川雖然已經站到自己身邊,但他的眼睛總是追逐著高天的浮雲,騰飛的雲雀,燃燒的霞光……一切一切自己從不曾入眼的事物。只有十分短暫的時間裡,他的目光才會偶然為自己駐足。
紀珩不滿足於這樣的短暫。
於是他蒙住了對方的眼睛,將他帶入自己精心打造的,名為感情的囚籠。他想讓游川成為另一個「阿蒙」,永遠不會從他身邊逃離的「阿蒙」。
然而人之所以為人,區別於小寵物小玩意兒,在於他有獨立的思想,有不屈的意志。儘管身份地位差距懸殊,可從紀珩獻上真心的那一刻起,游川就有了傷害他的能力。
看起來一個隨遇張揚,一個溫和克制,事實上他們都擁有著極度相似的、熾烈而野蠻的靈魂。這樣的兩個人碰在一起,註定無人能獨善其身。
當心中最後一絲溫情被怒火焚燒殆盡,他們終於糾纏著從頂峰跌落深淵。
紀珩終於想起來了。在看守所的那個冰冷靜默的黑夜,望著透不進絲縷月光的天花板,前世種種不堪的回憶如同開了閘的潮水一齊湧入他的大腦。
仿佛螞蟻啃食腦髓的劇烈疼痛中,他看到了與此世截然不同的,他又曾親身經歷過的一切。
自己動動手指輕易剝奪了游川為之準備很久的工作機會,發了話讓有頭有臉的企業都不聘用他,除了來到紀氏,他別無選擇。
強硬地要求游川搬來別墅和自己同住,一天二十四小時吃飯睡覺都在和自己在一起,不能離開自己視線太久。
監視他的行蹤,限制他的自由,剝奪他的隱私。
紀珩發現自己對游川的掌控欲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他像是瘋了一樣,想要讓這個人完完全全地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游川一次次忍耐換來的是他的變本加厲,於是游川開始反抗,不再時時順從,甚至想要從他身邊逃離。
紀珩捨不得對游川怎麼樣,所以他把矛頭指向對方在意的人。
首當其衝的便是舒亦澄。
這個從前一直背後靈一樣跟在游川身邊的傢伙,他早看不順眼了。
一段時間後,舒亦澄失蹤了。
「再不回來,我不保證他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你面前。」這是紀珩發給游川的最後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