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只緣身在謊言中，仙山不知處！【第

  上岸登島。

  見重陽真人一身獸皮日曬雨淋難蔽體，曹信將手一攤，就有一迭衣服出現在手中。

  「這——」

  重陽真人上島之後，正在享受難得的腳踏實地的感覺，又在琢磨這人是如何能在短短半年飛躍二十六萬里出現在這裡的。

  但還沒等他詢問，這一手憑空取物的手段，讓他怔在當場，看看衣服又看向曹信，震驚道：「不見內力外放，不是隔空取物，這是何手段？」

  袖裡乾坤？

  戒子須彌？

  重陽真人活了一百二十六年，功參造化，他不理解！

  「不著急。」

  「真人先去島上溪流洗一洗身子，換上衣服。我去準備點吃的，待會兒邊吃邊聊。」

  身在遠海，偶遇重陽真人，這是緣分，『隨身空間』最是方便，沒必要刻意隱瞞，將能夠肉身出入的『原始仙界』藏好，不告訴任何人，這就足以讓他自保。

  而且。

  先聲奪人！

  這對接下來他與重陽真人的交流會有幫助的。

  「多謝道友。」

  重陽真人從善如流，壓下心中震驚、好奇、激動，接過衣服，就去林中溪流更換。

  曹信這邊。

  他找到一處平攤位置，避開重陽真人，從原始仙界中取出桌椅板凳、香噴噴熱烘烘的飯菜，還有一壺茶一套茶具。

  小資小調。

  有滋有味。

  坐等重陽真人。

  不多時。

  重陽真人換上一身幹練衣裳，老而彌堅。

  短短時間。

  他已經做好心理建設，見這堪稱荒郊野外的海島上，突兀出現的桌椅板凳飯菜茶水，並未失態，在曹信邀請下，坦然入座，然後看了眼桌上飯菜，一時感慨：「近六年不曾吃過這些。」

  「真人，請。」

  曹信動筷，招呼重陽真人。

  重陽真人六年不曾吃過好菜好飯，但百二十年的休養，讓他舉止仍然得體，嘗了嘗菜，面帶笑意，點頭贊道：「是這個味道，久違了。」

  「好吃那就多吃點。」

  曹信也吃。

  修煉半晌，的確餓了。

  但重陽真人心思卻不在吃飯上，他繼續前面的話題，看向曹信好奇問道：「方才道友取出衣物的手段，還有這一桌飯菜，莫不是仙家術法？」

  他四顧看看，也無茅屋也無灶，這些飯菜仿佛也是憑空變出。

  太神奇。

  曹信這回不賣關子，笑應道：「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點小把戲，可以存取一些小物件。」

  說著。

  他手中托著碗，時而消失，時而出現。

  反反覆覆。

  存取自如。

  重陽真人仔細看著，仍是不見任何內力波動。而且曹信袖口紮緊，也不可能藏在袖中。

  「匪夷所思！」

  重陽真人看過，一臉驚奇。

  前面還是猝不及防，沒看出名堂，情有可原。

  但現在，曹信在他跟前表演多次，他始終看不出痕跡，這就是真本事了。

  不等重陽真人繼續詢問，曹信就主動解釋道：「楊某昔日曾得遇仙山，面見仙人，有幸得仙人此寶、賜法，這一手就是仙人傳度，楊某隻能用，卻不知其所以然。」

  「即便如此，已經了不得。」

  重陽真人在海外漂泊六載，不知多少次遭遇海浪、風暴，舟船上的物資一旦遭遇顛簸，很難護住。

  因此，他這一路，遭罪不少，險象環生。

  六年漂泊苦！

  但若是他有這一手類似『袖裡乾坤』的儲物手段，吃穿用度存放其中，方便何止千倍百倍！

  這是仙術！

  不過。

  相較於曹信的這一手段，重陽真人更感興趣的，還是他口中的『仙山』、『仙人』：「當真有仙？」

  重陽真人修行過百年，自覺已經達到極限，進無可進。

  再加上當年因為五弟子的獨子身中火毒，他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徒孫病逝，氣憤、自責、無力，最終令他做出決策，對外宣稱閉關，實則從南部出海，既是想看看東土大陸之外的景色，同時內心多多少少也有尋仙的念頭。

  可這一路走來，艱難險阻不少，六載過去，卻絲毫沒有收穫，並未見到任何仙蹤。

  直到今日！

  「難道我的仙緣，就應在此人身上？」

  重陽真人看著跟前一桌飯菜，只覺如在夢中。

  曹信可不知道重陽真人這時的內心活動，但也能猜測一二，他早就整理好說辭，苦笑一聲，搖頭道：「今年年初，我曾出海，得見仙山，得遇仙緣。但離開之後，回了一趟大梁，再想回來找尋仙山、求見仙人的時候，卻發現，仙山不見，仙人無蹤，仿佛一場夢。」

  這是『仙山第二版本』的說辭。

  第一個版本，是在崇仙大會上，曹信拿來忽悠各門各派各大宗師，目的是為了狐假虎威、挾天子以令諸侯、假傳仙諭，最終從各門派中得來各種丹方，再以仙山方位與『回春仙符』，套取《棋仙九術》。

  這一版本，在『回春仙符』的強有力注釋下，暫時人人信服，哪怕不相信神侯府會將仙山、仙人的所在公之於眾，但至少是相信『仙山』、『仙人』的確存在，不然『仙符』沒法解釋。

  而這第二版本，曹信原準備是在幾年後，『仙山』、『仙人』的說辭遲遲無法證實的時候，他主動進行戳破。

  那時候。

  丹方到手。

  九術到手。

  曹信自身實力、勢力也將發展到頂峰，不必再假借仙人的威懾力為他站台。

  將『仙山不見、仙人無蹤』的消息散布出去，再主動公布『他當初發現仙山』的位置，間接的可以推動大梁的大航海、大發現、大冒險進程，使原本偏向於固步自封的大梁，在仙山、仙人的引誘下，逐漸往開拓、進取、探險轉變。

  東土之外。

  天大地大。

  這裡有太多的土地太多的財富，對大梁日益激化的各種矛盾，都是一個很好的宣洩口。

  曹信此舉，功在當下，利在千秋。

  他還挺得意的。

  不過。

  這第二版本的說辭，暫時還沒在大梁公布，倒是先拿來糊弄重陽真人。

  ……

  「此處就是道友遇見仙人的仙山所在？」

  重陽真人聽完曹信的講述，左右看看，實在看不出，這荒山野嶺，哪裡有仙山氣象。

  「就是這個位置，絕對沒錯。」

  曹信信誓旦旦，他兩手張開，給重陽真人描述道：「當日，我駕馭神鵰而來，望見此處——高山峻極，大勢崢嶸。根接崑崙脈，頂摩霄漢中。白鶴每來棲檜柏，玄猿時復掛藤蘿。日映晴林，迭迭千條紅霧繞；風生陰壑，飄飄萬道彩雲飛。幽鳥亂啼青竹里，錦雞齊斗野花間。只見那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凜凜放毫光；萬歲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氣。崖前草秀，嶺上梅香。荊棘密森森，芝蘭清淡淡。深林鷹鳳聚千禽，古洞麒麟轄萬獸。澗水有情，曲曲彎彎多繞顧；峰巒不斷，重重迭迭自周回。又見那綠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載斗華；白的李、紅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爭艷麗。龍吟虎嘯，鶴舞猿啼。麋鹿從花出，青鸞對日鳴。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萊閬苑只如然。」

  曹信當場給重陽真人來了段《西遊記》原文。

  這一段描述的是鎮元大仙道場【萬壽山】，當中坐落【五莊觀】，生長【人參果樹】，稱得上天上地下少有一仙山。

  這一描述，仙山氣象，撲面而來。

  令人嚮往。

  重陽真人也不由憧憬，待到聽完，仙山畫面已經在腦海中根深蒂固，遲遲不消散。

  過得片刻。

  他才喟然一嘆，滿臉遺憾：「可惜，仙緣縹緲。」

  「花開花謝山頭景，雲去雲來嶺上峰。」

  「是啊！」

  「可惜！」

  曹信也跟著感慨。

  可不嘛！

  他第一次還能登上仙山見到仙人呢。

  再回來，居然就找不著了。

  這仙緣，太縹緲。

  只在謊言中，太難尋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