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淪陷

  當新大陸因為那最後一場「靈性溢出」，導致超凡世界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時候。

  物質世界內的凡俗層面，也發生了一起如同山崩海嘯般影響深遠的里程碑事件。

  舊大陸北方，冰島王國阿特蘭，王都「奧斯陸城」。

  吱——！

  在宮廷衛隊的護送下，一輛內飾豪華帶著寶石車標，使用內燃機為動力的黑色敞篷汽車，緩緩停靠在王宮議事廳的門口。

  「陛下，小心。」

  隨行侍從扶著一位頭戴金質王冠，手提紅寶石手杖的老年王者走了下來。

  事實證明，即使是經過「蒸汽和機械神教」多次改良，蒸氣輪機也更適合發展成為鐵道機車、船舶、巨神兵等大型機械使用的外燃機動力源。

  在追求小型化、舒適性的汽車身上，工程師們更加願意採用功率體積比、功率重量比更高的輕便動力裝置。

  而且，對達官貴人來說。

  排場和舒適性可要比技術成熟度要重要的多，「咕嘟咕嘟」一路冒著黑煙的蒸汽機車，實在難以滿足他們的這種需求。

  另外。

  想要將剛剛起步的電動汽車，作為一種成熟商品大規模投放市場。

  無論是晶片、電池、還是世界範圍內的電力設備基建，都是短時間內難以解決的重大障礙。

  因此，內燃機汽車在這一領域已經漸漸有些一枝獨秀的意思。

  特別是在這些年裡，鉛酸蓄電池、內燃機點火裝置、橡膠充氣輪胎、彈簧懸架等等技術都被加略特公國的技術人員一一攻克。

  由他們推出相對成熟的「內燃機汽車」，自然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目前仍舊以高端定製服務為主，工廠能夠依靠能工巧匠和現代化裝配大廳，按買主要求，配製每輛都各不相同的轎車。

  車輛前部為發動機，後半部分為鹿皮座椅，飾以黃金和象牙，裝備有離合器、變速器和後驅動軸的高檔轎車也就此問世。

  什麼？後續維護昂貴？車輛之間的零件無法匹配？

  嘖嘖，咱要的就是這種獨一無二，尊貴奢華的調調。

  如果跟別人一樣，達官貴人們還不樂意呢！

  而且由公國「特拉洛克電氣公司」出產的汽車上，還有由加略特公爵夫人、時尚風向標、大學者奧麗維婭陛下親自設計的車標「寶石紋章」。

  更是為其增色（提價）不少，開出去倍兒有面子。

  就拿這輛賣給阿特蘭國王哈拉爾一世的豪華轎車來說，就花費了王室整整三十萬金鎊，也就是一萬枚金獅的天價！

  要知道如果放在幾年之前，風帆戰列艦統治大海的時候，這筆錢差不多足夠置辦一艘四級戰列艦了。

  咳，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又不是給老佛爺修個園子。

  就算是同級別的轎車王宮中還有三輛。

  還有跨越黑海的無線電傳輸設備、收音機、無線電廣播、留聲機、唱片機、相機、電話.種種神奇的造物來上全套又算的了什麼。

  缺錢？只要收稅就可以了。

  這位老年王者拄著手杖走上台階，心裡想的依舊是這件事關自家優渥生活的大事。

  『唔，這個月剛剛加征了「風景稅」（住宅面向大海的居民，每年必須繳納50-100銅弗爾不等的稅收）。

  讓我想想，下個月就在全國加征「乞丐稅」吧，必須交納一枚金獅的稅款後，才擁有在城市裡行乞的資格，哈哈哈』

  哈拉爾一世暗贊了一聲自己真是個「收稅」方面的天才，這才步履輕快地進入議事廳，坐到了自己的王座上。

  看著下面已經到齊的各部大臣，再次感嘆一句，到了我現在的年紀，還要每天花費半個小時的時間工作，我可真是個明君啊！

  然後，宰相上滿臉喜色地前一步，為國王陛下獻上了一個讓他心情又好上不少的消息：

  「陛下，好消息啊，女神庇佑，在我們位於新大陸的殖民地『巨角海岬』，地質專家發現了儲量豐富的石油資源。

  我們可以拿這些『黑金』，去跟鬱金香進一步談條件，至少未來一段時間兵工廠需要的優質鋼鐵可以解決了。」

  聞言，哈拉爾一世對他讚許地點了點頭：

  「嗯，不錯，如果能爭取加略特公國在我們這裡設廠就更好了。掌握在那位公爵夫人手中的完整石油工業鏈條，才是一條流淌著黃金的河流啊！」

  這時，趁著國王心情不錯，外交大臣上前一步恭聲道：

  「陛下，【君主之盾】那邊的照會我們怎麼回復？

  現在加入其中的君主制國家已經越來越多，甚至就連希留斯帝國在那位攝政的特蕾莎皇后主導下，都已經放下過去的仇恨，派出使團積極跟鬱金香洽談了.」

  然而。

  不等國王陛下回復，財政大臣就已經跳著腳叫嚷道：

  「阿特蘭自有國情在此，如果加入到鬱金香主導的國際組織，平民還沒有成功造反，我們就要先一步從政治、經濟到軍事淪為鬱金香的附庸了啊。

  現在主導鬱金香的那兩位年輕君主又不是什麼大善人，他們想要的到底的什麼，難道各位看不明白嗎？」

  在座的大人物們，人人都在心裡暗中鄙夷：

  「我看你根本就是捨不得實施《王權革新計劃》裡面的社會財富再分配製度吧？為了緩和社會矛盾，必須把已經拿到手裡的金銀再送給那些屁民。

  咳，其實，我們.也捨不得。」

  所以就跟往常一樣，這個議題在爭吵中理所當然地又被擱置了。

  顯然阿特蘭長久積累的問題，已經不是某位統治者自身的問題，而是整個統治階級從上到下都已經爛透了。

  後面國防大臣帶來的也不完全是什麼好消息：

  「陛下，在工程院首席科學家卡茜·莫拉爾女士的主持下。

  我們已經擁有了12艘鐵甲艦，以及一艘足以跟鬱金香【具裝騎士號】相媲美的全重型戰列艦，足以捍衛國防了。

  但是我們的國庫目前.」

  雖然短視、貪婪，但他們這些人又不傻，除了維持權貴們的體面生活之外，實行的是標準的先軍政治，只有通過武力對內橫徵暴斂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至於「民主洪流」？目前還沒有聽說過有哪家擁有「封號騎士」的王國被暴民推翻。

  這也是他們對【君主之盾】並不熱衷的主因，甚至對已經開始行動的希留斯帝國還有些看戲的意思。

  聽到國防大臣的話，高踞王座的國王擺了擺手，後面的話明顯不是他想聽的，反倒是忽然問了一眾臣屬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們覺得我向莫拉爾女士求婚怎麼樣？」

  一眾臣屬看著這位年輕時英明神武，但現在酒色過度早已經是一副風燭殘年模樣的國王陛下面面相覷。

  雖然知道那位魔神真實身份的不多，但只要是知道的，都無不被哈拉爾一世的大膽想法給震驚到了。

  他們都搞不清這位陛下是要「以身飼魔」還是「嗜色如命」了。

  「那個.」

  「嗯？怎麼回事？那些不自量力的賤民還在吵鬧嗎？」

  哈拉爾一世忽然轉頭看向大廳之外。

  在一陣超凡力量波動過後，王宮外的聲音忽然高亢起來：

  「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工作！」

  「該死的窗戶稅！壁爐稅！風景稅！肥屍稅！」

  「國王、領主、教會你們通通都是吸血鬼！」

  聲勢浩大的示威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但議事廳中的大人物們卻根本沒有理會過他們的訴求。

  這便是掌權者的劣根性，絕對的權利帶來絕對的腐敗，跟資本家一樣都是要喝血吃肉的。

  「下台！下台！下台！」

  「阿特蘭人民不需要只會收稅的國王！」

  「我們要自己的民選元首！」

  「.」

  此刻，王宮的大門之外，人頭洶湧，連帶著附近的數個街區起碼聚集五六萬人。

  如果沒有領導者，這不過是烏合之眾而已。

  但是。

  為了在「黑翼之神」面前做出成績，由「音樂和歌劇之神」特魯·寧布拉親自坐鎮，一共匯聚了八位民主領袖，同時也是三階的【政客】。

  他們共同使用最基礎的能力——【民意洶湧】，引動示威者的情緒，掀起了驚天動地的狂瀾！

  甚至在「靈性視覺」觀測中，隱隱於城市上空形成了一頭咆哮的巨狼虛影，那是這個國家人民意識和民族性格的具象。

  偽裝成凡人，全程作為一個旁觀者的特魯·寧布拉終於揚眉吐氣。

  「哈哈哈，這就是集眾啊！

  為了正義和民主（劃掉），為了世界的和平和穩定（劃掉），為了阿特蘭人民的自由和解放（劃掉），為了你們的土地、財富和資本潮流，nice！

  我們來到這裡。

  國王啊，請將這個國家還給你的人民吧！」

  王宮中，一位身高兩米赤著上身，根根藍黑色長髮如針，如狼似熊，根本就是一頭人形野獸的男人，凝神看向宮外。

  臉色肅然，遠遠沒有一眾權貴們的漫不經心。

  這便是阿特蘭王國的最後一位封號騎士——「嗜血狂獵」多米尼克，他並非王室成員，而是和王室定下了嚴苛契約的天才騎士。

  「封號騎士」既然能夠使用「信」的力量，對這種所謂的「民意」自然也十分敏感。

  在多米尼克的靈覺中，原本散亂無序的民意已經被莫名的力量統合成一個整體，擁有了威脅一位四階超凡者的恐怖力量。

  如果這些人都是別國的國民也就算了，但他們卻通通都是自己的同胞，也是支撐【封號·嗜血狂獵】的根本力量來源。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相通的。

  如果這個時候出去面對這洶湧的民意，說不定會直接被打落位格，【封號】崩碎！

  一滴冷汗漸漸從這位「封號騎士」的額角滴落。

  「要遭！要遭！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