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暗流洶湧

  源大陸北方，位於冰島國家阿特蘭東部的中型城市烏普薩拉。

  嗚嗚嗚.

  即使大陸其他地方已經來到了春季的最後一個月，但這片土地卻仿佛依舊置身在冬季，寒風捲動著屋檐、樹梢上沒有化去的殘雪，颳得人臉生疼。

  「住手！快住手！國王的、教會的、領主的，我的三份窗戶稅和壁爐稅都已經交了，你們不能再拿走我珍藏的瓷器啊！」

  一個包裹在破舊羊皮襖中的老人悽慘地呼天搶地，卻是根本無法阻止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以及領頭的那位身上隱隱帶著硫磺味的瘦削稅務官。

  這條街道上的鄰居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個個面露不忍，可就算有少數年輕人義憤填膺，也根本不敢付諸行動。

  因為老人的這份遭遇他們誰也無法避免！

  阿特蘭王國自然環境惡劣，北部有30%左右的領土都位於極圈之內，剩下的地區也大多終年嚴寒，農業、畜牧業並不發達。

  更不說他們完全沒有搭上蒸汽工業的順風車，手工作坊生產的特色條紋布也受到了鬱金香工業品的嚴重衝擊。

  雖然曾經也是緊隨希留斯帝國開啟對外探索的海洋大國，但這些年卻因為各種原因著實衰落的有些厲害。

  特別是，隨著那些老一輩「王國守護」接連故去之後，阿特蘭的國運已然不在。

  能支持他們血腥陰影籠罩大陸近海長達四個世紀的巔峰武力，也就此煙消雲散。

  如今也只剩下一位封號騎士「嗜血狂獵」獨自支撐而已。

  要不是凶威尚存再加上勉力維持的海軍，這個國家幾乎快要徹底掉出大陸強國之列。

  另外。

  阿特蘭人信仰的「冰霜之息」女神斯卡蒂，位於人間的聖居就在王國最北方的世界盡頭，也是永恆白陸、冰雪之國的最深處，北半球所有寒潮的源頭。

  作為一位自然神靈，這位女神就跟祂的【神職】一樣淡漠，宛如一陣冷冷注視人間的北風，極少干涉人間的進程。

  只有「冰霜之息教會」打著女神的旗號，與世俗的統治者分庭抗禮。

  這種種特點造成了這片冰島王國在民風彪悍的同時，王國的「封建」殘餘也極重，仍舊保留著許多實封領主和從屬於他們的私人武裝。

  換言之，國王要收稅，教會要收稅，領主也要收稅！

  就比如現在本地領主正在徵收的「窗戶稅」和「壁爐稅」。

  「窗戶稅」：所有的房子都是20銅弗爾（已換算）的基本費，如果窗戶的數量達到10扇以上，就要交40銅弗爾。

  「壁爐稅」：每個壁爐10銅弗爾，每六個月徵收一次，也就是說只有一個壁爐的正常家庭，每年都至少要交20銅弗爾。

  比這兩種稅更奇葩的稅種還有很多，比如「肥屍稅」規定：死者使用棺材寬度為58厘米，超過1厘米得付稅50銅弗爾。

  各種苛捐雜稅覆蓋了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更加要命的是，同樣一份稅卻要分別給三個對象交三回，國民們無不叫苦連天。

  而且因為「壁爐稅」必須要進入居民的房子才能清點，稅務官和士兵要挨家挨戶收稅。

  在此過程中，「稅費」屬於領主，但是額外的收穫卻屬於他們自己。

  像艾文和利威娜那樣，有自我克制能力，懂得實行「財富再分配」緩和社會矛盾的統治階級畢竟是少數。

  大多數王室更擅長使用暴力而不是利益去統治國民。

  可以說很多時候大家都在比誰更爛而已。

  國王專制統治、政治體制僵化、人權的漠視、政府貪污腐敗、經濟衰退、失業率居高不下、人民生活困苦.

  統治階級長期執政、不思改革、政治經濟分配不透明等等，已經成為了不止阿特蘭這一個國家的頑疾。

  特別是現在隨著「鬱金香聯盟」統治大海，飛剪船也快速下水，就連海盜的日子也漸漸不好過。

  對外無法劫掠，只能加強對內的盤剝，阿特蘭也就此漸漸陷入了惡性循環。

  再看這些士兵竟然在收稅中途肆無忌憚地搶劫居民財物，倒是真有些王朝末世、秩序崩壞、風雨飄搖的樣子。

  咯吱！咯吱！

  就在這種讓人感到壓抑又麻木的氣氛中。

  一位身材魁梧高大，兼具著阿特蘭人和柯亞克人外貌特徵的青年，踩著地上無人清理的積雪走進了這座讓人一言難盡的城市。

  青年身穿乾淨得體的獵裝，皮靴鋥亮，腰懸長劍。雖然沒有佩戴任何貴族紋章，但看起來就與那些苦哈哈的平民是兩類人。

  慣會看人下菜的城門官，連他的入城稅都沒有收。

  「這裡還真是出乎預料的.爛啊。」

  艾文的五弟子巴赫，此生第一次踏上了屬於他父親的故鄉——阿特蘭，這個擁有著海盜基因的國度。

  然而。

  自從領了老師的任務踏上這片土地以來，巴赫對這個從沒有來過的所謂祖國實在是大失所望。

  雖然比同樣生活在新大陸極圈內的柯亞克人要強出很多。

  但不要說是跟文明富足的加略特公國比，就算是比起曾經的希留斯殖民地都遠遠不如。

  讓第一次來到源大陸的巴赫，不由生出幾分期待幻滅的感覺。

  「嗯？」

  在提前派出的【心靈網絡】指引下，接連走過幾條街道之後，他的耳朵忽然動了動。

  卻是聽到在旁邊街角一處避風的地方，一個衣服破舊漿洗髮白的落魄吟遊詩人正在吟唱著詩歌。

  詩人本身沒什麼問題，但讓他駐足傾聽的是詩人的歌聲。

  大意是：

  「人民所有的苦難都是因為君主的獨裁、貴族的專權。

  在南方的「低地共和國」人民已經有資格選擇自己的領導者，國家的領袖必須要為了人民服務，而不是趴在人民身上吸血。

  人民不僅僅能夠吃飽穿暖，還可以享受到政府給予的貸款、補貼，讓他們有機會成為人上人.

  如果一個民選的領袖不合格，人民有權利換一個.只有我們團結起來才能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諸如此類的話夾雜在故事中。

  最後即使完全無人打賞，他也面不改色。

  脫帽對每一位心生嚮往的觀眾躬身致意，口中道：「『阿特蘭民主、自由進程辦公室』祝福您！」

  音調中仿佛蘊藏著某種【蠱惑】的力量，讓人情不自禁就相信他所說的話。

  人群重新散去，只有巴赫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這是【無面人】情報中的【民主鬥士】？低地共和國這是盯上了阿特蘭嗎？

  這破地方還真是群魔亂舞啊。

  算了，這些都跟我都沒有關係，還是先完成老師的任務要緊。」

  凡俗世界中的「世界貨幣」計劃，並不影響艾文定下的兩個中期目標：

  探索「世界盡頭」門後的未知，以及可能藏在那裡的【莫比烏斯之環】；探索被「肅清者」牢牢封鎖的太空，以及可能藏在那裡的【卡特里奧之輪】。

  要想要前往門後的世界，得到這個世界「最終極的秘密」，如果不經過「黃金之國」把守的門戶，極有可能會徹底迷失在暴風帶中。

  所以。

  自從上次從「穆里亞文明」探索回來之後，傑羅斯就已經啟程去尋找剩下的那些【黃金羅盤】。

  只有當十三枚黃金羅盤匯聚時，才能打開通往無盡之洋「福耳庫斯」的大門。

  最近一次傳信時，加上原有的那些，傑羅斯手中已經一共集齊了七枚，加上艾文手中一枚、奧麗維婭手中一枚。

  如今他們拿到手中的羅盤已經達到九枚，距離全部收集齊全也不算太遠了。

  另外還有明確知道線索的一枚.

  思緒翻湧著，巴赫已經在【心靈網絡】的指引下，來到一條有些雞飛狗跳的街道外，看到了那一隊正在挨家挨戶收稅的士兵和稅務官。

  只是一眼便不由深深皺起眉頭。

  巴赫的主職業道路雖然是物理側，但是兼修【巫師】也得到了艾文相應的巫術知識傳授。

  站在下風口時，敏銳的嗅覺已經自動捕獲了那位瘦削稅務官身上的氣息：

  「硫磺？一個.下層界域的惡魔？」

  正在這時。

  啊——！

  一個略顯稚嫩的女孩尖叫聲划過街道。

  緊接著，他便聽到在某一戶人家中「收稅」的士兵興奮地大叫：

  「哈哈哈，頭，快看！住在這裡的窮鬼竟然收藏著一枚羅盤，好像是純金啊！」

  「閉嘴，什麼窮鬼的收藏？這明明就是贓物！給我連人一起帶走！」

  叮鈴哐啷

  「呀！放開我！」

  混血青年的眼睛不由危險地緩緩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