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古怪與千面之月

  艾文收起【海魂號】，三位大巫師騰身而起，聯袂飛入轟然洞開的黃銅大門。

  刺眼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

  當視野重新恢復的時候，他們便發現眼前天際高遠，自己一行已經踩在了一道厚實的金屬地面上。

  哧——！

  白色的蒸汽在身邊裊裊升起。

  腳下的地面深處隱隱有蒸汽動力裝置的低沉轟鳴聲，卻沒有排出任何污濁的煙塵。

  「這是.」

  艾文放眼望去，眼前其實是一片由無數巨型金屬齒輪組成的廣袤平原。

  總面積超過了1200平方公里，至少是艾文獲得【時空之種】後增長了不少的【巫術花園·波塞迪亞城】四倍大。

  整體呈現出正圓形，中間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金屬尖塔，仿佛是一隻鐘錶內部複雜至極的表芯。

  在跟靈界十分相似的半透明青黛色天空映照下，尖塔一共分成三截。

  除了高達百米的塔基之外，上層的兩截全都凌空懸浮，好像在這座【巫術花園】的高空中，已經完全失去了重力一般。

  另外，整座【機械之境】沒有任何土壤和植被存在，給人最強烈的感覺就是絕對的整潔！絕對的平整！絕對的對稱！

  雖然是由數也數不清的海量齒輪構成，卻嚴絲合縫地排布在一起，沒有任何一個零件多餘，呈現出精密至極的工業美感。

  緩緩收回目光。

  此時，一個頂著圓形腦袋，其上鑲嵌著一顆藍寶石的類人構裝體傀儡，已經等在他們身邊。

  「嘀！確認備案身份。

  加略特先生、賽拉女士、斯奈特先生，你們好！我是在【機械之境】中，為各位服務的構裝傀儡8號，請跟我來。」

  當他們腳下的齒輪旋轉到特定位置的時候，這位自稱8號的構裝體，率先跨步踏上了下一道直徑近百米的巨型齒輪。

  三個人沒有猶豫，立刻抬步跟了上去。

  只是艾文卻聽到賽拉忽然自語了一句：

  「這次進入怎麼會這麼繁瑣？連傳送通道都已經完全關閉，【機械之境】的防禦系統徹底開啟了嗎？」

  湊到女巫身邊，跟她低聲耳語幾句才明白。

  同一勢力的友善單位正常進入【機械之境】做客，一般會直接開啟傳送權限，進入【巫術花園】的中央巫師塔，絕不會讓客人徒步前行。

  更何況今天還是議會召開的日子，實在是太過反常。

  聽過賽拉的解釋之後，艾文也不禁若有所思，這種不同尋常之處，會不會跟今天的會議內容有所關聯？

  雖然原本是想要認識一下那位聞名已久的冠位巫師。

  現在卻打定主意，要做一個只帶著眼睛和耳朵來的看客，不發言不表態，先看看情況再說。

  同一時間，因為無法使用傳送權限的關係。

  許多仿佛擁有獨立人格和自主意識的構裝體傀儡，正帶領著陸續到來的「聖石議會」議員及他們的隨行者，在廣袤的金屬大地上穿行如梭。

  艾文則隱蔽地開啟了自己的【洞知魔眼】，悄悄觀望這些陌生人。

  這種類法術沒有任何異狀更沒有魔素波動，根本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自從當初通過售賣給「都靈大圖書館」【古代捲軸】複印圖，進而獲得了這個議員身份之後，這還是艾文第一次參加聖石議會召開的會議。

  對這個聯合勢力內部的成員不免有幾分好奇。

  數據一行行刷下。

  姓名：未知

  職階：巔峰正式巫師（鍊金學派魔藥分支）

  屬性：體質2.4、力量2.1、敏捷2.6、精神力約4.2。

  技能：鍊金術（通過魔素殘留和氣味判定，更擅長黑巫術領域的魔藥配製，發酵壁虎尾巴的味兒有點沖）

  姓名：奎勒（有別人叫過他的名字）

  職階：上位巫師（鍊金學派「鍊金器具和附魔工程分支」）

  技能：鍊金術（通過魔素殘留判定，更擅長火元素和火藥武器方向的研究，左臂為假肢，可能來自某次實驗事故）

  「.」

  但是艾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洞知魔眼】的錯覺。

  他發現這些隸屬於「鍊金學派」的成員，好像隱隱分成了互相別苗頭的兩派，而且大多數人臉上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鍊金學派』內部可能出現了什麼古怪。」

  除此之外。

  艾文還在這些人之中看到了不少女巫、其他小學派成員，甚至還有跟他一樣的西里伯斯島外的外來戶。

  雖然對其他道路的了解不算深，但通過【洞知魔眼】依舊能看出一個大概，並在此基礎上做出判斷。

  這種隨意窺探別人秘密的感覺，讓艾文著實有些暗爽不已。

  一路走到距離中央高塔還有六個齒輪的地方，艾文也實驗性地觀察了二十餘位巫師。

  正要跟隨構裝體跳上另一個齒輪，忽然看到又有三位身穿長裙結伴而來的女性巫師進入了【機械之境】。

  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其中兩個沒有什麼稀奇，只是島上的小學派成員。

  但看到第三個擁有大巫師實力的女性巫師時，艾文卻立刻眼神一凝。

  因為艾文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濃郁至極的時空疏離感，就好像跟這個世界隔著一層樣子。

  而同樣給過艾文這種感覺的不是別人，正是走在身邊的米蘭！

  她很可能就是當初「時鐘塔學派」首席格雷厄姆口中所說的，得到過學派傳承魔法書的諸多競爭者之一。

  而且明顯比身邊這個傢伙要強出不少。

  「米蘭，快看那.」

  艾文一把拉住米蘭，正要讓他確認一下。

  忽然。

  轟隆——！！！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機械之境】都跟著狠狠抖了一抖。

  「怎麼回事？！」

  「【機械之境】出故障了嗎？」

  正在【機械之境】中穿行的其他學派巫師紛紛駐足驚呼，但這種震動還不至於傷到一群超凡者。

  倒是「鍊金學派」的成員反應十分及時，二話不說加快速度向著中央高塔的方向一路飛奔而來。

  而所有的構裝體傀儡臉上的藍寶石，都在同一時間化作紅色，異口同聲：

  「敵襲！敵襲！請跟隨指引就近躲避！」

  艾文和米蘭還在為竟然有人會攻擊一位「冠位巫師」的大本營而感到驚訝。

  賽拉已經拽著他們兩個跟在構裝體身後，跳上附近一隻繪著「安全符號」的齒輪，徹底遠離了齒輪之間的連接部分。

  於此同時。

  轟隆——！！！

  又是一聲撼動了整個世界的巨響。

  【機械之境】頭頂青黛色的天空忽然星流雲散，現出背後真實的景象。

  所有【巫術花園】的結構都差不多，在從靈界剝離並且填充足夠的物質之後，最終會一部分連接著現實世界，另一部分繼續連接著靈界。

  這個時候。

  現實世界的天空毫無變化，但是詭譎的靈界中卻有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根本看不清全貌的龐然大物，從靈界與【巫術花園】的夾層中，不斷遊走著撞擊過來。

  轟隆！轟隆！

  「雖然有【巫術花園】防護，但也請各位不要抬頭，來襲的是邪神『千面之月』、『夜獅』、『狩顱者』科霍爾！」

  耳中傳來構裝體傀儡的提醒，但憑艾文【洞知魔眼】的能力，在驚鴻一瞥之間已經將對方的全貌看在眼中。

  「邪神科霍爾？！」

  這個龐然大物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由灰色粘液構成的浩渺海洋，如同原生質體那樣毫無生物分化的特點。

  海洋中漂浮著無數黑暗的斑點，稍微辨認就已經看出那是無數的頭顱！

  數以千萬計的人類頭顱，還有更多的非人類頭顱，在灰色的海洋中擺動沉浮。

  而且這些腦袋都還活著。

  他們的眼睛中充斥著難以名狀的痛苦，他們的雙唇訴說著無邊的悲慟，淚水從血痕斑斑的面頰上滑落。

  即使是那些恐怖的非人頭顱：鳥形的、蜥蜴的、由活著石頭和金屬構成的元素怪物、蕈人等等，都明白無誤地傳達出了凝結成實質的苦痛。

  那是一個充滿了憎恨、痛苦、混亂、污濁.等等負面之力的活地獄。

  但是。

  據巫師記載，「千面之月」科霍爾的【神話形態】其實是一顆巨大的球體，也就是說眾人現在看到的，根本就只是它的冰山一角而已。

  對這個恐怖的強敵，「鍊金學派」顯然早有準備。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徹在整個【巫術花園】，鎮定自若：

  「戰鬥人員就位，封閉內外傳送門，【機械之境】展開『位面堡壘模式』！」

  隨即。

  咔啦咔啦

  齒輪轉動，白霧噴涌，深藏地下的動力裝置隨之轟鳴。

  整個1200平方公里的巨大界域開始飛速變形，有的地方升高，有的地方降低。

  在這個過程中，無窮無盡透著刺骨寒氣的巨型炮塔陣列升上戰鬥平台。

  哧——！

  在中央「塔靈」的操縱下，飛速將刺蝟般猙獰的炮口齊齊瞄準了天空，附魔彈藥同步完成裝填。

  艾文他們暫避的那隻齒輪沒有移動，為他們留出了一個小小的安全區，也讓他們有機會近距離看到了億萬炮塔齊聲轟鳴的壯觀場面。

  輝煌的多炮塔神教聖歌仿佛又在艾文的耳邊迴響。

  「聖哉！多鉚蒸剛，炮塔至大！

  億萬星辰，億萬炮塔！

  多鉚蒸剛，炮塔至上！

  億萬炮塔，億萬榮光！」

  「開炮！」

  轟！轟！轟！轟！轟！

  大地顫抖，【機械之境】的整個天空都被炮焰的閃光輕易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