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吐血

  聖克魯斯，圓頂宮。

  即使戰火已經燒遍了大半個世界，但一切紛擾和動亂好像都未能影響到這裡，夏初的「萬國博物館」中只有一片鳥語花香、富麗堂皇。

  該許的利益已經許了，該團結的各方勢力已經團結了，該派出去的戰力更是已經全都派了出去，剩下的部分都只有交給帝國的國運了。

  既然著急也沒有用，腓力二世倒是恢復了幾分皇帝陛下該有的氣度，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在一群宮廷女官的簇擁下，難得有閒心的腓力二世正陪著自己的皇后特蕾莎一起，在設計精巧又有上百位花匠精心打理過的皇家花園裡踏青賞花。

  遊覽半晌，一路來到一處用潔白大理石搭建而成的廊道中，腓力二世拉著自己的皇后悠然落座。

  十分慈愛地逗弄了幾下躺在她懷中的兒子，也是希留斯帝國既定的皇太子奧德里奇。

  「喔喔喔」

  順手又從廊道上方垂下的花枝上摘下一朵嬌艷的金雀花，戴在身材依舊纖薄如紙的妻子髮際。

  花季在五月分的美麗花朵眾多，他卻偏偏選了這朵金雀花，顯然潛意識中並非表面上那樣的雲淡風輕。

  「陛下.」

  「嗯？怎麼了，我美麗的皇后？」

  「我也沒有料到王國的那些銀行家、商人竟然會有這樣的野心，給帝國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

  無敵艦隊在加里西亞、瓦倫西亞、阿爾赫西拉斯這三座軍港中被偷襲，軍力損失不小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了回來。

  聖克魯斯的權貴們雖然不信弗里西亞人敢進攻本土，但對這種無恥行徑依舊感到義憤填膺，此時的王宮中儘是聲討之聲。

  而且富庶的弗里西亞王國本是特蕾莎皇后的嫁妝，那裡的國民本也是她的子民，此時反戈一擊，讓她的處境也頗為有些尷尬。

  特蕾莎也只批判國民的叛亂，卻絲毫沒有提及帝國的橫徵暴斂敲骨吸髓，倒也明白出嫁從夫屁股決定腦袋的道理。

  此時，依舊是少女模樣的皇后細眉微蹙楚楚可憐，完全就是一位全心全意為丈夫考慮的單純小女人。

  果不其然，精神狀態比前些天貌似好了一些的腓力二世拍了她的手，反過來安慰道：

  「特蕾莎，有『黑翼之神』這位真神在背後拱火，我們這些凡人又怎麼能真的左右局勢，唯有一搏而已。

  這件事，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是不是皇宮裡有人在風言風語？

  我這就下令，誰要是敢在你面前胡說八.」

  噗——！

  話還沒有說完，卻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仰頭向後直挺挺倒了下去。

  「呀！陛下！」

  「快請教宗！」

  在宮廷女官們的驚呼聲中。

  被猩紅濺了滿頭滿臉的特蕾莎皇后臉色僵硬，在經歷了一瞬間的惶恐之後，下意識地用力抱緊了手中的襁褓。

  不知道為什麼，仿佛在眨眼之間，那已經成為了她最終的依靠。

  幾分鐘之前，安達曼海峽。

  嗚嗚嗚.

  一條巨型的空捲風連接天海，外圍是咆哮的高速渦旋雲壁，還有數不清的小型渦旋在其中遊動，發出刺耳的尖嘯。

  其中又有一個龐大的黑影盤旋著升上數百米的高空，然後被拋出龍捲風開始驚險刺激的自由落體。

  轟隆！轟隆！

  兩波火箭彈猛地追上去，化作最絢爛的煙火。

  雖然能將三階大騎士的肉體都給撕碎的銳利風刀，對【海上王權號】完全無效。

  但是在它持續下落的十幾秒時間內，足以讓空中那些像游魚一樣呼嘯而過的火箭彈攻擊兩波，然後在它像流星般墜落海面時，又會激發一次「傷害轉嫁」。

  就像是點了三十條命的魂斗羅一樣，在空中不斷翻滾，但是一輪短短十幾秒的時間便原地去世了三次，簡單又高效。

  誒，就是玩！

  己方的艦隊已經被艾文操控海流送出了這片被雷暴颶風統治的區域，停留在這裡的只剩下一眾高階超凡者和三艘傳奇戰艦。

  正在不斷修復中的【海魂號】、稱得上毫髮無傷的【忒修斯號】，對上臨時獲得了【傳奇戰艦技·夢境巡航】的【金雀花】卻有種老虎吃刺蝟無處下嘴的感覺。

  只能將它向著戰場邊緣驅離，讓艾文先拿下最難纏的【海上王權號】再說。

  「沒那麼容易！」

  已經來到艾文左近的「颶風之巢」大巫師梅雷迪斯，高高舉起手中的【暴風神像】。

  從這件出自「南風之國」，受到「怒嚎風暴」畢爾瑞司力量侵染的寶物身上，猛地射出一道直衝雲霄的璀璨光柱。

  艾文立刻感到自己對風暴的控制力開始飛速下降，每用出一分力量都需要與人博弈一番。

  不過，就在這位大巫師分心他顧的瞬間。

  「啦啦啦啦啦」

  如同林間小溪潺潺流淌般的溫柔歌聲從他的對手「蛇女巫」賽拉口中響起。

  戴著輕薄面紗的美麗女巫眼波流轉，原本被挽在腦後的黑色髮絲散落下來。踮起塗成紅色的魅惑趾尖，扭動腰肢像美女蛇一樣在空中緩緩起舞。

  玎璫玎璫

  纖腰扭動時，肚臍上一枚亮晶晶的紅寶石掛飾也跟著輕輕搖晃，紅色的舞裙飛揚，一雙雪膩的長腿時隱時現嫵媚撩人。

  不僅僅是她的對手梅雷迪斯，旁邊戰鬥中的馬歇爾、法哈德也情不自禁將目光移過來，就連同為女性的寧芙和安妮塔面對此景也有些心神搖曳，卻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躁動。

  隨即。

  嘶——！

  一雙豎立的蛇眸中有黃色的超凡靈光開始閃爍，女巫滿頭散開的長髮忽然通通化作了扭動的毒蛇，從美到極致到可怕到極致只在一瞬間。

  無數雙蛇瞳中好像火炬般發出灼灼的明黃色光芒。

  【類法術·石化魔眼】

  完成道路遷移，得到【神秘源頭·生命樹】的支持後，賽拉魔眼的威力明顯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嘭！

  在賽拉這招AOE之中，梅雷迪斯的施法被直接打斷，身體也開始漸漸僵硬，那是被石化的前兆。

  但這位縱橫西里伯斯島多年的大巫師反應極快，再次發動元素化化作一陣狂風遠遠脫離了戰團，再也不敢靠近過來，旁邊的馬歇爾同樣如此。

  只是免不了空中有石屑紛飛，那是已經無法挽回的部分身體組織。

  三位大巫師中，唯有與他們道路不同的「黃沙會」法哈德慢了一步，即使驟然暴散成漫天飛舞的蝙蝠，仍然有三分之一左右化作石頭掉下了大海。

  多虧了那面被下層界域魔神力量浸染過的【吸血鬼面具】，能夠讓佩戴者額外獲得吸血鬼的「不死性」和一系列類法術能力。

  否則只有初入三階實力的「詭命巫師」，面對賽拉這位資深大巫師的最強攻擊，說不定會直接了帳。

  但是，隨後他就被已經騰出手來的安妮塔、賽拉、寧芙、傑羅斯、普林斯頓五人團團圍住。傑羅斯盯著這位身上纏滿了繃帶的大巫師洒然一笑：

  「呵，雖然是個小蝦米，但出來一趟終究不至於空手而歸！」

  但最先出手的卻不是他們，而是早有準備的米蘭。

  clep——

  兩枚沙漏般的標記分別出現在他自己和對面法哈德的頭頂。

  【時光沙漏】

  時間加速/緩慢/靜止，與對手構成時間紐帶，自己加速對方就會減速，自己減速對方就會加速。最大的副作用，是會隨著時間流逝，肉體會真正變老。

  看著已經衝上高空，絲毫沒有救援意圖的兩個「元素呼吸學派」巫師，法哈德暗罵一聲，卻是不甘心坐以待斃：

  「想要一位詭命巫師的命，還沒有那麼容易！」

  取出一片從屍體頭上長出來的苔草，塞到口中用力咀嚼，然後大喝一聲。

  刺啦——！

  身體的骨骼刺破皮肉，然後骨節之中有骨刺不斷分化，十條、百條、千條.化作白森森的屍骨叢林，向著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的五人穿刺而去。

  【囚刑骨牢】

  唯有一顆腦袋卻驟然脫離身體，猛地撲向腳下的大海，顯然已經意識到事不可為，不準備再給希留斯賣命了。

  「你逃不了的！你現在術法反噬，魔力運行不暢！」

  戰圈之外的米蘭承擔著輔助的職責，彈起一枚金幣合在手背上。

  「我猜是字！」

  將手挪開果然是字，隨後就看到速度有些遲緩的人頭，眼睛驟然充血，動作微微一滯。

  【巫術·概率之骰】

  在「時鐘塔學派」的首席格雷厄姆口中，命運早就已經註定，甚至寫進了世界誕生之初的第一顆微粒里。

  但是在擁有那種即使【真理具象】都不可能擁有的偉力之前，大多數人還是不信命運註定的，就比如硬撐著不死還想要看到「時鐘塔學派」成員創造奇蹟的格雷厄姆。

  再比如這個由「預言學派」研發出來的——【巫術·概率之骰】。

  神明到底擲不擲骰子？

  在宏觀世界中，許多巫師堅信宇宙是經典物理式的，像鐘錶那樣機械地嘀嗒運轉，每個瞬間都決定著下個瞬間的結局。

  這個巫術可以藉助骰子或硬幣遊戲操控概率，讓事物的發展向著施法者所期待的方向推進。這種能力發展到極致，就是只要存在某種可能就一定會發生！

  一位封號五位大巫師的攻擊同時落到了那顆人頭上。

  「不——！」

  在身為宿敵對「黃沙會」知根知底的米蘭把控下，法哈德的三階「人生」就此終結，然後又幹掉了三個二階超凡者的「人生」，五個各不相同的一階超凡者。

  這位「詭命巫師」終於化作了煙塵。

  此時，兩位元素巫師早就已經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邊。

  就像古人說的那句老話，沒有背景的都被猴子打死了，有背景的還好好地活著。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此時親身見證歷史洪流的巨大轉折點，再加上這位詭命巫師的性命，米蘭的前路已經轟然洞開。用不了多久，公國中的大巫師就要再添一人了。

  戰爭打到這裡也已經沒有了任何懸念。

  嘩啦啦.

  無數光質蝴蝶在【金雀花號】和殘存不過半數的無敵艦隊周圍瀰漫，然後驟然消失在物質世界。半個小時的時間還沒有過去，【先王律令】的效果依舊還在。

  他們本想帶著【海上王權號】一起走，但是傳奇戰艦處於戰鬥狀態，時刻被火箭彈轟擊，根本沒有可能帶到靈界中去。

  艦隊消失的瞬間。

  轟隆——！！！

  隨著最後一聲巨響，戰場頭頂的音符戰艦全部消失。

  【海上王權號】再次從空中落下時已經變成了一堆殘缺不全的破爛，被艾文直接收到了自己的【巫術花園】中。

  至於那位羅得里克親王早已經在火箭彈攢射下化作了灰灰。

  也恰在此時，遠在本土的腓力二世吐血倒地。

  充滿媒介力量的【海上王權號】顯然是跟希留斯帝國，以及腓力二世這位皇帝深深聯繫在一起。

  既然帝國隕落會讓【金橄欖三重王冠】產生足以醞釀出【黑色奧洛夫】的恐怖詛咒，那麼【海上王權號】被擊沉，腓力二世又怎麼可能毫髮無損？

  「殺啊！為了女王陛下，拿下孔雀群島！」

  「為了我們的女神『海上王權』！」

  「哈哈，我們是新的海上霸主！」

  當聯盟艦隊像打了雞血一樣歡呼著殺向已經近在咫尺，再也沒有反抗能力的「孔雀群島」時。

  艾文卻摩挲著自己的戰利品【世界征服者之劍】（【提爾鋒·斬裂劍】）看向源大陸的西方。

  好像隔著千山萬水看到了在這場大戰中，那個屬於希留斯與低地共和國的中心戰場，口中自語道：

  「這場國運之戰還沒有結束，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此時，希留斯雖然已經被斬斷了最後一根供養帝國的根須，但是手中還有三艘傳奇戰艦，三位封號騎士，殘存的有生力量有點太多了。

  想要把希留斯徹底踩進塵埃里，至少還需要拿一位封號騎士祭旗！就看諸國有沒有為希留斯踏上一萬隻腳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