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終究喝了神明的洗腳水

  轟隆！

  一場起源於精神世界的風暴，讓迷宮第四層的所有人都不禁微微目眩。

  無可遏抑的恐懼感統治了每一個人的內心，就算是擁有巨人與海龍血脈的兩位海盜王也難以倖免。

  因為那是烙印在人類血脈深處，自從蒙昧時代開始就保留的生存本能。

  即使是小孩子也會本能的恐懼著腳下的無底深淵，本能的恐懼著五彩斑斕的爬行生物，本能的恐懼著幽暗的深海。

  然而，這種強烈到觸及靈魂的「恐怖」卻只是輕輕刷了一下存在感，便已經悄然退去，眾人瞬間感到心頭一松。

  下一刻。

  「嘰嘰嘰」

  一種從沒有出現於人類文字記載中的陌生語言，突兀地在第四層中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但是神奇的是他們所有人都清晰聽懂了其中的意思，那是歡悅的笑聲。

  至此。

  艾文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甚至直接睜開眼睛，直視了那個體型堪比一棟小房子，伸展著乾枯肢體盤踞在井口上的「蒼白之物」。

  絲毫都不出意外。

  醜陋、扭曲、邪異.渾身都散發著與這個物質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

  但是幾乎肉眼可見的，在ta那如同蒼白色膠質肉球的身體上，一種好像橋樑或者臍帶般的新生力量已經悄然出現，並且與這個世界連接到了一起。

  蒼白如肉球的身體，已經開始向著天邊流雲那般半實半虛的樣子轉化；體表無數綠色膿包般的眼睛，也漸漸傾向於物質世界正常動物該有的樣子；那些黑色的、乾枯的腿也在慢慢豐盈起來.

  「果然。」

  艾文曾經親眼目睹過半神的神話形態，也曾經與神性生物達成過約定。

  判斷這個生物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他可能做不到，但確定對方的超凡位格有沒有達到神性級別或者半神還是不難的。

  雖然外表看起來十分符合古神的特徵，但是超凡位格帶來的一系列異象卻騙不了人，這不是迷宮之神艾霍特的本體，甚至不是投影，完全不具備神性的力量。

  不過，能代替神明接受獻祭，至少也應該是迷宮之神艾霍特麾下的高位眷屬，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神使」，類似於「海怪之母」麾下三個海神之子那樣的角色。

  而剛剛那一閃而逝，幾乎能將凡人壓垮的「恐怖」大概才是真正的古神艾霍特。

  明顯帶著未明意味的笑聲過後。

  這個各種意義上的怪物在眾人的心底緩緩開口：

  「我是蒼之獸，也是公正的規則制定者，偉大的迷宮之神艾霍特的子嗣。代表慷慨的神明，前來達成獻祭者的心愿。」

  雖然語氣已經儘量友善，但這個存在本身卻只能讓眾人感受到深深的惡意，就跟食物鏈中一群生產者面對著一隻高級消費者一樣。

  立場永遠不以態度為轉移。

  話音剛落，遭受重創的布萊德利，只因為這位神使的外形呆愣了一瞬間，便迫不及待地抬起頭來高喊出了自己的願望：

  「蒼之獸閣下，我的願望是身體恢復如初，並且獲得打敗這裡所有人類的力量！」

  與最開始獲得財寶稱王稱霸的想法已經不同，他換了一個願望，無論心中有多麼崇高的理想，活下去才有可能將之實現。

  但是。

  布萊德利雖然僅僅比艾文他們慢了一步來到這裡，但是卻沒有艾文他們所掌握的那些預言和情報，明顯只看到了「通關後」表層的好處，忽視了背後的風險。

  或者說末路的王者在連生命都不能保障的情況下，已經顧不上所謂的風險了。

  但是出於一位高階超凡者的謹慎，即使在這種狀態下，他還是沒有提出太過過分的願望，比如：直接晉升四階超凡、許願神明出手殺死自己的敵人、既要實力又要寶藏.

  如今理智尚存的「背誓者」很清楚，與底細不明的存在做交易一定要謹慎。因為大多數情況下，你想要他的高收益，但對方惦記的卻可能是你的本金（性命和靈魂）。

  「嘰嘰嘰，完全沒有問題，但祭品不夠，你需要向公正規則的制定者、偉大的迷宮之神獻上最虔誠的信仰！」

  又是那種瘮人的笑聲之後，自稱「蒼之獸」的神使十分簡單地便同意了布萊德利的要求，只是多提了一個額外的附加條件。

  開著「公共頻道」的念話也同時被所有人聽到。

  拱門之外。

  奧麗維婭忍不住一拉艾文的衣袖，悄聲問道：

  「艾文，怎麼辦？」

  「稍安勿躁。」

  輕輕拍了拍女孩兒的手，按照以往歷次大事件的經驗，艾文對米蘭的預言還是很信任的，所謂的「如你所願」不可能這麼簡單。

  他們的選擇是「隱者」，而布萊德利的選擇是「惡魔」，在這種場合下，「歸去」無論如何也不是什么正面的詞彙。

  噗通！

  幾乎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背誓者」布萊德利已經如最虔誠的信徒般雙膝跪地。

  「吾主，公正的規則制定者，迷宮之神艾霍特！」

  顯然身為一位資深的大海盜，布萊德利從骨子裡就沒有什麼底線。

  或者說充斥著各種殺人如麻的罪犯、劣跡斑斑的逃亡官員、殺手、凶名赫赫的大海盜的黑翼教團中，信仰這種東西自始至終都十分廉價。

  事實上，身為真神的黑翼之神也從不強求這些所謂的信徒們，那比用過的廁紙乾淨不了多少的信仰，只要他們真誠的、發自內心的、始終如一的犯罪就可以了。

  看到布萊德利的這種表現，沒有想到如此輕鬆就能達成預定目標的「蒼之獸」，開心的像個八百公斤的胖子，聲調都高了幾分：

  「嘰嘰嘰，那麼.契約成立！」

  黑色的乾枯肢體輕輕一揮。

  一杯通體澄澈散發著蒙蒙銀光的液體出現在了布萊德利的面前，看起來有些像艾文曾經喝過的神賜藥劑「聖洗池水」。

  這次布萊德利卻是微微一頓，又在心底反覆確認交易的內容確實沒有問題之後，才端起那一杯看起來賣相極佳的液體一飲而盡。

  「呃」

  但是，與神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口感，讓布萊德利忍不住用僅剩的左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喉嚨。因為進入到口中的不像是水一樣的液體，而像是千千萬萬會自己遊動的細小活物。

  然而不等他把東西吐出來。

  「藥劑」的效果已經立竿見影。

  右臂、臉頰包括丟掉眼睛的眼眶中，與神使體色相近的蒼白色肉芽不斷從創口中生長出來，飛快化作新的身體組織。

  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布萊德利已經完全恢復如初。

  「啊哈.哈哈哈！」

  在「背誓者」暢快的大笑中，新的力量源源不斷從身體中湧出來，本就身材魁梧的布萊德利渾身骨骼爆鳴，肌肉鼓脹，好像充氣一樣拔高到了三米二。

  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撐裂，露出健碩的完美體魄。

  雖然高大卻沒有絲毫臃腫遲鈍的感覺，每一塊肌肉都像是打磨完美的花崗岩，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

  氣息也在一路拔高，不過短短兩分鐘之後就已經來到了三階巔峰，並不遜色於曾經的葛里菲茲絲毫。

  「呵，我們該來算一算帳了。」

  輕輕握拳，刺耳的爆鳴中，一陣旋風呼嘯而起。

  感受到全新的力量，信心已經重新回歸的布萊德利嘴角掛起一絲獰笑，扭頭看向拱門之外已經如臨大敵的艾文一行。

  踏.

  一步，兩步。

  那具健壯威猛好像藏著一條暴龍的身體卻是猛然僵住。

  臉色劇烈掙扎，好像精彩至極的變臉一般，經歷了不可置信、憤怒、絕望之後，轉化為了無限的虔誠。

  反身重新跪倒在了神使的面前。

  遠遠旁觀著這一切的艾文一行，也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心下瞭然：

  「交易達成之後，『背誓者』布萊德利已經從心智層面變成了迷宮之神的虔誠信徒，只不過不是出於內心的主動意願，而是被動的扭曲。」

  「獻上最虔誠的信仰」是提前約定的交易的一部分，大概「背誓者」也沒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實現。

  這種依靠神力從心靈深處扭曲信仰的方式，雖然不適合大規模傳教發展信徒，但是用來針對獨立的個體卻是立竿見影。

  既然已經提前說明，這種操作當然沒有違背規則。

  任憑背叛如同家常便飯的布萊德利聰明一世，終於還是喝了神明的洗腳水

  但是。

  看到這樣的一幕，雖然明白是交易的一部分，布萊德利也算是為自己一行做了一個反面的示範，堪稱捨己為人的楷模，艾文卻是依舊有些兔死狐悲般的感觸。

  心智被扭曲之後，肉體依舊是那個肉體，靈魂依舊還是那個靈魂，但布萊德利卻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布萊德利。

  正如米蘭所說：「惡魔」歸去了。

  然而正在這時。

  卻聽到身邊的米蘭忽然再次開口，語調縹緲空洞：

  「當人類放棄底線屈從於欲望，艾霍特褻瀆的子嗣將誕生於光明之中。」

  米蘭臉色茫然，顯然是因為「預言家」的體質，在重大的時刻再次被動接受了來自靈界的信息。

  於此同時。

  「蒼之獸」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布萊德利，感到滿意至極，肉體強大、欲望深重、沒有底線.是一個多麼完美的載體啊！

  而我的兄弟也即將由此誕生，帶領我們來到外面精彩的充滿祭品的世界。作為一位迷宮之神的虔誠信徒，他又怎麼可能拒絕這種「榮譽」呢？

  擺動著渾身黑漆漆的肢體，「蒼之獸」的聲音再次響起：

  「嘰嘰嘰，讓我來看看，這裡還有哪些遵從神的規則成功完成了『迷宮遊戲』的勇士。誒？你們沒有願望嗎？為什麼都站得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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