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故人和飛躍黑海(4000)

  嚶——

  噗——

  尖銳的嘶鳴中，大片海水炸裂。

  一黑紅一灰白兩道龐大的身影糾纏著突然從水底竄了出來。一方無數腕足如同深淵魔鬼的觸手般狂舞，一方巨尾甩動，輕易便將這片海域攪得天翻地。

  任何來不及逃脫的海洋生物，輕易便被因戰鬥餘波而興起的狂暴湍流擊昏、絞碎。

  它們是統治大海的中堅力量，兩頭名副其實的大型種海怪！

  然而。

  在這樣強大的怪物後背上，卻分別站著一位「海怪騎士」。

  體長超過五十米的獨角鯨背後，那位海怪騎士生著海藻般濃密的長髮，耳朵被鰭葉取代，雖然牙齒尖利，但外表和美麗的人類女性沒有太大的差別。

  在她手中持著一柄流光溢彩的豎琴，身上是既像皮革又像是織物的魅惑服飾，露出大片通透如水的晶瑩肌膚。

  那是一隻以人類的目光欣賞也堪稱貌美的海妖精。

  另一邊體長超過了八十米的「海魔鬼」頭頂，一道身高兩米的人影靜靜佇立。

  明顯可以看出他原本是一個人類，但此時他的身上卻遍布了海洋生物的痕跡。

  臉頰兩側多出了帶著粘液的腮線、從肩膀到胸膛遍布藤壺那樣的無機質甲殼，雙手小臂之下已經化作分叉的觸手、破破爛爛的長褲下是帶著蹼的雙腳。

  顯然這是一位已經走在「海怪」路徑上的「深海兄弟會」成員。

  雙方身份明確，搏命廝殺的根由無需多言。

  秉承著兩位女神的意志，對方的眷屬見之必殺。

  「整片黑海都將盡歸『海怪之母』！」

  「不，它只會屬於它原本的主人！」

  轟隆——！！！

  對這種海中的巨型魔怪來說，排除可能的特殊種族能力之外，體型通常就決定著他們的戰鬥力，在這場戰鬥中體型更小的獨角鯨明顯處於下風。

  只不過，這是海怪之間的戰鬥，但同樣也是兩位海怪騎士的對決。

  錚錚錚.

  來到海面之後，海妖精手中的豎琴開始發威，帶著安眠效果的舒緩琴聲在海面上不斷迴響。

  對面狂暴的海魔鬼雙眼漸漸迷濛，動作也明顯遲滯下來，很快就被抓住機會的獨角鯨狠狠咬掉了幾根觸手。

  海魔鬼身上的那道人影見勢不妙，掀開身上的一片藤壺甲殼，取出一枚色澤火紅的珊瑚寶珠，抬手放出一道暗紅色的波紋。

  啵——

  腳下那原本有些迷濛的海魔鬼，雙眼立刻化作一片血紅，連身上無數腕足都肉眼可見地粗壯了幾分。

  顯然這顆寶珠的作用可不是讓它恢復清醒，而是更接近於狂化，至於代價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嚶——

  大章魚一聲厲嘯，數十條粗壯的腕足閃電般抓住來到自己身邊正準備偷襲的獨角鯨。

  發動仿佛無窮無盡的巨力，竟然將一頭五十米長的獨角鯨猛地從水中扯了出來，轟然砸飛出去。

  嘭！

  高達數十米的水花四濺。

  恰在此時。

  一道宛若巨型鯊魚的身影擦著海面，從遠方高速奔馳而來。

  對聯盟上層中，可能連天使甚至是真神都參與的那些謀劃，艾文暫時不清楚。單就恩怨來說，目前鬱金香與兩位黑海的女神可都算不上友善。

  雖說希波諾厄將「黑海之眼」變成「暴風眼」後，截斷了希留斯來往新舊大陸的大動脈，讓其損失慘重，算是鬱金香隱形的盟友。

  但章魚鬼哈金斯在鬱金香的地盤上掀起了兩次大規模屠殺，最終的目的便是要救希波諾厄脫困。無論屠殺是否由祂授意，這筆帳怎麼也要落到這位女神的頭上。

  海怪之母厄刻托就更不用多說了，祂敵視人類和一切陸地生物，數百年如一日堅定不移地站在所有人類國度的對立面。

  所以海怪之母麾下眷屬對人類的敵視是深入骨髓的，程度並不會比對黑海女神的眷屬稍差。

  所以在「暴風角號」做出決定要打，還是不做理會之前，海魔鬼已經揮舞著腕足如同一頭髮瘋的公牛般沖了上來。

  連它頭頂還保持清醒的「海怪騎士」都來不及阻止，而且也無法阻止。

  「我們趕時間，不要糾纏，開啟【獨角鯊】。」

  呼呼呼.

  咆哮的旋風已經在「暴風角號」前方堆積、聚集。

  隨後緩緩匯聚成一枚由旋風和激流組成的撞角，同時在船身四周形成一道呼嘯的旋風屏障，龐大的帆面立刻鼓滿。

  在刺耳的嗡鳴中，原本處於【白鮫巡航】狀態的整艘戰艦，好像頂著一枚巨大的鑽頭，再次加速。

  好像兩位毫不先讓的騎士，轟然相撞。

  刺啦——

  血肉飛濺！

  事實證明這種能力不光能夠用來對付戰艦，面對一頭連躲閃都忘記的海怪同樣好用。

  旋風與激流的撞角擊穿其雙目之間黑鐵色的甲殼，穿腦而過。連它腦袋上的「海怪騎士」都被直接扯碎，化作一團血霧。

  至於另一側慢慢緩過勁來的獨角鯨以及摔得不輕的海妖精，艾文沒有絲毫理會的意思。事情有輕重緩急，只要它們不來糾纏，現在沒有功夫理會兩位女神之間的紛爭。

  關閉【獨角鯊】，「暴風角號」正要重新加速離去。

  嘩啦啦啦

  身後獨角鯨的方向有水波翻湧的聲音響起，一道令艾文有些熟悉的呼喊聲驟然想起。

  「是暴風角號？請等一等！」

  艾文回頭一看，卻發現那裡多了一群奇形怪狀的人物。

  其中有長著魚鰓、鱗片和蹼的魚人，身材高大電光閃爍的風暴巨靈甚至還有前不久才見過的好像由水、霧構成的溺亡之魂。

  不過站在一頭巨大蝠鱝背後的他們，卻恭敬地簇擁著中間一位身穿深藍色浪花教袍的年輕人類。

  看清對方的樣子，艾文眼睛微微眯起，在這種場面下看到這個人倒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魚叉號捕鯨船上的費雪？」

  這個年輕人曾經是捕鯨船上的大副，差點命喪大白鯨之口，被路過的「暴風角號」所救。但從他下船之後，艾文就再也沒有對他有過關注。

  此時看著捕鯨人一身華美的怒濤教袍，周身環繞著濃郁的水元素靈光，顯然已經成為了一位強大的超凡者。

  「艦長閣下，又見面了！您竟然還記得我，感謝您救了女神的侍女和眷屬。能夠讓我們再次相遇，顯然是女神的恩典.」

  身為黑海女神麾下「怒濤教會」最高聖職者的費雪，態度十分熱絡，不光是因為曾經被「暴風角號」救過一命的恩情，還有他現在的職責。

  與仇視人類並堅定不移製造了三百年血仇的「海怪之母」不同，雖然黑海女神希波諾厄因為生而為人時的經歷而性情喜怒無常，但那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被五指山壓了五百年的齊天大聖都能變成鬥戰勝佛，更何況是區區一位半神？被社會毒打之後，終究還是磨平了頭上的稜角。

  不過，被囚禁在浪花中的歲月，終究讓祂荒廢了三百年。

  脫困後利用一年時間重新構建起來的底層力量構架，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海怪之母」苦心經營的三百年。

  在保證「暴風眼」海域基本盤的時候，在黑海其他廣大的地域全都是屬於守勢。

  如今在「海怪之母」步步緊逼的壓力之下，作為本就是以人類為主的怒濤教會領導者，費雪當然本能地從外界尋求物質世界實力最強的人類盟友了。

  沒想要竟然能遇上「老熟人」艾文，而且短短一年對方已經成為了王國海軍高層中准傳奇戰艦的准將艦長，當然不能放過。

  隔著大海幾句對話之後，艾文大體了解了對方的際遇，隱約體會到了他話中的意思，而費雪卻也看得出艾文此時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將軍閣下，您要遠行嗎？」

  目的地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哪條航線通向哪裡，大家都心知肚明。

  「沒錯，我們有急事要趕往南大陸。」

  聞言費雪略一沉吟，從懷中掏出兩樣東西，丟入水中，浪花翻湧將他們自動捲起送到艾文身邊。

  「這是？」

  「這個東西也許能幫到您，海面之下的戰鬥還在繼續，我就先失陪了。」

  那是一枚鯨骨護符和一隻能夠召喚信使的海螺，太深入的話費雪也不準備在這裡談，既然重新建立了聯繫，那麼.來日方長。

  隨後帶領一眾教徒和兩頭海怪重新沒入了水中。

  艾文接過浪花送來的那兩件東西，注視著費雪消失的背影卻是有些感慨，所謂「居移氣養移體」，現在的他哪裡還有一絲屬於捕鯨人的樣子。

  他話里話外想要與自己代表的法勒提斯結盟的意思，艾文當然能夠體會到，但現在卻不是時候。

  隨意看了眼那枚精緻小巧的海螺便直接收了起來。

  而通過護符中完全開放的靈性信息，艾文得知這枚「鯨骨護符」既是怒濤教會的憑證，也是一枚強大的超凡寶物。

  【寧靜護符（材質鯨骨）】

  效果：能夠小範圍平息黑海之上大自然的怒火，製造出一片安寧的庇護所。

  拿著它只要不大張旗鼓經過位於「暴風眼」中心的水下城市「赫拉克里安」頭頂，就不會受到黑海女神麾下的攻擊。

  即使黑海女神希波諾厄的權柄是黑海本身，但只要拿著這枚護符因黑海而衍生的自然天象也無法再傷害他。

  看著這件對航海家價值難以估量的寶物，艾文心中一動，腦海里已經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原本即使再怎麼著急，他也只敢乘坐「暴風角號」按照大陸之間既定的航線航行。因為未經探索的區域活躍而混亂的魔素，讓各種天災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尋常。

  冒險家聽著威風，但僅從加略特家族歷代族人的壽命就知道，少數人的揚名立萬風光無限，只是因為倖存者偏差而已。

  哪怕艾文暫時還沒有開始對未知領域的探索之旅，但他從各種渠道也能知道，大海上莫測的天象和各種詭異絕不是一位三階能夠橫行無忌的地方。

  化身雷鳥後，在毫無遮擋的高空中以900公里的時速極速飛行，一不小心闖入某種可怕的天災氣象中，後果不會遜色於被一位大巫師的巫術正面擊中。

  就算是天生就能依靠本能規避危險的傳訊燕鷗，在進行遙遠的跨大陸傳訊時。發信一方永遠也不可能只派出一隻就萬事大吉了，而是一次派出至少三隻。

  艾文自己可沒有那種三分之二、四分之三甚至更高的容錯機制。

  一不小心，自己就要打出GG。

  與受過祝福的鐵十字勳章功能有些類似，擁有了這枚護符，風波詭譎的黑海上空就再也不是他的禁區。

  所以。

  艾文決定直接化身雷鳥提前飛過去，雖然手中來自半神的至寶「因蒂之眼」限定了只能修復肉體，但神的權能無法揣測，萬一能連帶著失控都能一起治好呢？

  至於「暴風角號」的參戰，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先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召集船上的軍官們，把自己的決定告知給他們之後，艾文準備立刻出發。

  此時人人都知道孤身橫渡黑海的危險，但對他的決定卻無人能夠勸阻。

  不過。

  當他做好準備即將出發時，卻突然被帶著羅迪一起過來的米蘭給叫住。

  這位預言家的臉上帶著平時沒有的鄭重:

  「艾文，你晉升三階後，我的精準占卜在你身上已經失效。

  但一位『預言家』的本能告訴我，最好帶上羅迪，無論你想幹什麼，他有可能會是你的助力。」

  「羅迪？」

  聞言艾文卻有些遲疑。

  他原本想要讓奧麗維婭遠離這場危險的戰爭，但米蘭的話卻也不容忽視，平時雖然有些不著調，但關鍵時刻卻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轉頭看到站在他身邊的奧麗維婭那毫無動搖的眼神，顯然米蘭已經提前跟她通過氣了。

  艾文一番權衡之後，終於還是同意了下來。

  「我不在的時候，大副鮑里斯負責指揮，米蘭輔助。」

  「遵命，艦長閣下！」

  留下最後的一道命令後。

  噼里啪啦

  唳——

  搭載著少女，一道閃耀的雷光從暴風角號甲板上沖天而起，直射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