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薩滿巫術

  很快。

  艾文他們便從涅卡多略微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中，聽明白了這「喪子惡靈」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片土地在開拓者看來廣袤富饒，簡直遍地都是寶藏。

  但並不意味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命就真的活在天堂中，原住民們同樣會經歷各種天災人禍、戰爭饑荒。

  在饑荒的歲月中，阿特利安人的傳統不是讓孩子跟著自己一起餓死，而是主動把他們溺死在河流中。

  因為在傳說中，溺死在河流中的孩子最終會成為河流的精靈——河狸！

  通過啃食水草、根須、樹皮，他們的孩子就能以另外一種形式生存下去。

  這種傳說流傳已久，也是蒙昧的世界中許多母親在萬般無奈之下，都會那樣去做的。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

  越來越多失去孩子的母親們，同樣不可避免地在饑荒中逝去之後，她們怨憤的靈魂便慢慢聚合成了一個地域性的惡靈——「喪子惡靈」波卡特洛。

  實際上這也是在開拓者到來之前，原住民口中這片地域原本的名字。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波卡特洛的力量仿佛也越來越強。

  最近這幾年出現的越來越頻繁，而且每次出現都會製造一起血案，特別是針對捕獵「河狸」獲取皮毛的狩獵者絕不留情！

  因為它堅信那些河狸，曾經都是它的孩子。

  只不過。

  與以往不同，波卡特洛這次的報復規模和強度卻是前所未有。

  單單是能看到的就已經接近了三十人，在北西皮貨公司或者其他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受害者。

  顯然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這隻惡靈的力量又獲得了增強，甚至已經漸漸演化成了超凡世界詭異災難的趨勢。

  涅卡多也是越說越怕，全然沒有了出發之前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慷慨激昂，顯然已經從那種「完美皮毛」的蠱惑中清醒了過來。

  腳步挪動，悄悄躲到艾文這位己方超凡者的身後。

  「波卡特洛波卡特洛」

  隨著土著部落首領阿普索瓦的不斷呼喊。

  突然，有莫名的風從眾人頭頂刮過。

  嘩嘩嘩

  河道兩邊高大的闊葉樹木不住搖動，深秋泛黃的葉片也跟著紛紛飄落下來。

  此時的時間已經來到傍晚。

  夕陽斜照將茂密森林中本就濃重的陰影不斷渲染開來，從對面的河岸慢慢延伸，遮蔽了一大片河灣，也遮蔽了眾人所站立的地方。

  而這片河水中也終於有了反應，小小的浪花翻卷著，一片濃濃的霧氣在河面上不斷匯聚著升騰起來。

  陰冷詭譎的氛圍漸漸籠罩了整片河灘。

  「哧哧」

  霧氣中好像有虛弱的病人在十分艱難地喘息，隱隱約約還能聽聞到，幾聲像羽毛一樣輕微至極的嬰兒啼哭聲。

  雖然聲音很低，卻像是從每一個人的心底響起，尖利刺耳，好像是用指甲抓撓著黑板讓眾人的神經末梢都在發顫。

  神秘學中每個人的名字都具有特殊的意義甚至力量，某些存在還會有全世界都獨一無二的真名。

  東方的《白澤圖》呼名劾鬼之術是這樣，巫術、薩滿術也是這樣。

  「波卡特洛！！！」

  這個時候阿普索瓦重重頓杖，又是一聲大喝。

  森林投下的陰影中，濃霧驟然散開。

  在眾人面前暴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已經瘦到脫了相，難辨男女。

  身體乾癟至極，用皮包骨頭去形容都是對它的誇獎。

  矮小的身體表面好像抹了一層厚厚的石膏，從頭到腳一片慘白，白的瘮人。

  只有掌心是一片烏黑。

  它的身上裹著一件髒兮兮好像是從土裡刨出來的寬大布袍，顯得極不合身。花紋都已經完全斑駁，根本分不清屬於哪個時代。

  「喪子惡靈」的腦袋微微偏轉，「看」向岸邊的眾人。

  深陷的眼窩周圍是破碎的裂紋，圍繞著中間黑漆漆沒有眼睛的空洞。

  其中好像隱藏著一個無底的深淵，有幾十幾百位已經化作餓殍的女性靈魂在其中哀嚎、沉淪。

  任何敢於跟它對視的人，眼前立刻幻想重重，耳邊響起一聲聲「孩子！」「孩子！」的殷切呼喚。

  意志不堅定的甚至會一步步走入冰冷的河水中，妄圖與這位「母親」相聚。

  比如涅卡多署長。

  在最開始本就沉醉在「完美河狸皮」的蠱惑中，不顧危險親自來到這裡。

  現在直面正主之後，又怎麼可能擁有抵抗力？

  不過只是一步邁出。

  就被在他身邊的艾文在後頸上一捏，直接捏暈過去。

  「嘭！」地一聲倒在地上。

  沒有給別人添亂，可喜可賀。

  直面著惡靈的阿普索瓦，根本沒有在意身後的動靜，再次一頓手中的白橡木手杖，低吼一聲：

  「波卡特洛！惡靈，收手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將臉轉向阿普索瓦的方向。

  惡靈乾癟地嘴唇微微裂開，露出內部黑漆漆的殘缺牙齒，好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嘲諷。

  嗤——！

  而他們輕而易舉便明白了它的意思，每一個膽敢殺害它「孩子」的人都得死！

  顯然這個力量漸漸強盛的惡靈已經開始具備了某些邪靈的特質，比如說：嚴格按照某種既定的規則殺人。

  只是誰也不能確定，這位近期因不明原因而力量大漲的惡靈，追殺的對象是從今往後敢獵取河狸皮的人，還是會對曾經獵取河狸皮的所有人都展開報復。

  要知道，河狸皮作為皮貨貿易中的支柱，遠比其他如白尾鹿皮、野牛皮要珍貴的多。

  而且捕獵難度比後兩者更小，只要不懼河水的冰冷，怎麼都能有所收穫。

  所以，結果就是每一位新大陸的獵人或多或少都獵取過河狸皮。

  而這些處在原波卡特洛範圍內的獵人，幾乎已經涵蓋了每一位土著部落的成年男性！

  更何況。

  要說在這片區域中活動的最大一支土著族群，當然便是阿普索瓦所在的尤卡坦部落和數個其他同屬於休倫人的大部落。

  作為部落首領的阿普索瓦，根本不可能去賭一個惡靈的想法。

  誰也不能預料，隨著它殺得人越來越多，力量越來越強，會不會逐漸擴大報復的範圍。

  「必須殺死或者驅逐它！」

  下定決心之後。

  對一位土著巫師來說，對付「靈」當然要藉助其他「靈」的力量！

  用舊大陸慣用的「巫師」來稱呼他們，也許並不是太過準確。

  信奉萬物有靈的他們嚴格來說應該歸屬「薩滿教」，對他們的定義應該用「薩滿」更加合適。

  阿普索瓦取出一柄用熊的牙齒、黃金、黑曜石打造而成的匕首，輕輕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呲——

  將兩隻手全都塗滿鮮血，藉以與部落乃至整個休倫人族群都信奉的「守護神」進行通靈。

  新大陸廣泛存在的「自然之靈」，是誕生於天地之間的強大自然精神，因信仰而被具象，也因信仰而不斷強大。

  雖然連半神的位格都不具備，卻借著與這片土地根深蒂固的聯繫，擁有超越一切靈體，包括邪靈之上的偉大力量！

  咚咚！咚！咚！

  抱起背著的一種用燒空樹幹的方式製作而成的手鼓「特波納斯特爾」，雙手不斷敲打熊皮鼓面。

  腳下踩著原始而誇張的舞步，頭上的羽毛冠輕輕晃動，腰間還有銅鈴在不住鳴響。

  口中使用土著語高聲詠唱著讚歌，空靈昂揚的歌聲擴散開來。

  對艾文和米蘭這樣靈性極強存在來說，即使不懂土著語，也能清晰分辨出歌聲的意思：

  「『巨熊之靈』格雷安姆！

  你是戰神（我們的兄長）力量的化身！

  森林是你的皮毛！

  山嶺是你的臂膀！

  高原是你的頭顱！

  『巨熊之靈』

  您的臣民呼喚您的力量，誅滅惡靈！」

  在艾文的靈性視野中，有土黃色的法術靈光伴隨著聲波遠遠擴散開去。

  咚！

  隨著阿普索瓦這位薩滿巫師用盡全身力氣重重敲響手鼓。

  轟隆——！

  立在水面上的恐怖惡靈，好像從第一個鼓點響起的時候就已經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束縛住身體，避無可避地直面了鼓音中來自「巨熊之靈」的力量！

  如同巨錘敲碎了一塊冰塊。

  唳——

  一聲尖利的叫聲之後，那道蒼白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呀庫——！」

  「呀庫——！」

  旁邊跟著首領過來的一群土著戰士已經為「巨熊之靈」的力量而大聲歡呼起來。

  不過，旁邊艾文的臉色卻絲毫沒有放鬆。

  他能感受到剛剛阿普索瓦施法時的力量波動，就他本身的活化精神力來說，最多和現在的自己相當，都不過是一級學徒的巔峰。

  哪怕通過祝禱儀式獲得了那位正體不明的「巨熊之靈」加持，但是總體的力量強度擺在那裡。

  對一位怨念深重已經差不當相當於二階正式超凡者的惡靈來說，哪怕會受傷，但是卻不至於像剛剛那樣毫無法抗之力地就被碾成碎末。

  更何況，艾文既沒有看到惡靈被消滅後的「惡靈之塵」，也沒有感受到林中陰冷的氛圍有所消散。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已經開始小心翼翼觀察四周。

  惡靈這種存在擁有諸多不講道理的能力，共有的能力便包括：意念殺人、詛咒、附體、免疫物理傷害特別厲害的存在還擁有各種各樣的特殊能力。

  跟這種詭異玩意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不注意著了道陰溝裡翻船，事情可就大條了。

  突然。

  他注意到一個異常。

  那邊「棕熊武士」已經在三位鴉人的配合下解決掉了所有的「無皮人」，不過卻沒有解除身上那種如同「棕熊附體」般，明顯負荷不小的超凡加持。

  而是微微低著頭，帶著滿身的血污漸漸來到了阿普索瓦的身邊，在旁邊所有人都沒有意料的情況下，赫然舉起了手中還掛著碎骨、肉塊的黑曜石鋸劍。

  對著自家首領的後腦重重砸了下去。

  「啊！」

  「住手！」

  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