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果然和以前一樣

  林玄真婉拒了巫秦多玩幾日的邀請，然後被諶牧情塞過來一整個儲物袋的長洲海角特產。

  整株整株的血玉珊瑚，一匣子一匣子的白玉螺寶珠，整匹整匹的鮫綃，還有寶光四射的飾品。

  這些東西可不像巫秦所說，不值多少靈石。

  相反，這算得上是一份重禮。

  血玉珊瑚入藥可去翳明目，安神鎮驚；佩戴白玉螺寶珠，也有寧心靜氣之效；更不用說這只比問月蠶絲稍遜一籌的鮫綃，可避水防毒，是千金難求的法衣材料。

  雖然這麼說不太恰當，但這些東西當諶牧情的嫁妝都足夠了吧？！

  巫秦倚在書桌上，懶洋洋地說道：「海角樓這裡的海域，盛產這些，玄真不必與我客氣。」

  林玄真坦然收下，「多謝巫前輩美意。」

  她幫著海角樓和雨花閣重修舊好，確實也值當這麼一份厚禮。

  起初推拒，純粹是因為她嫌麻煩，畢竟她不需要這些東西。

  巫秦轉過頭去看諶牧情，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書桌，問道：「牧情，海角樓中延壽之法相關的玉簡拿來了麼？」

  諶牧情取出一打玉簡，放在書桌上，逐一介紹道：「這是您吩咐弟子拿來的《二十四節氣養生秘法》《求藥不如求己》《養性延命錄》……」

  巫秦掃了一眼，確認這幾本就是與延年益壽相關的，經她譯製成修真界通用文字的典籍。

  當年解決了那一家子人渣離開沅河村後，她在遊歷途中把隨著記憶帶來此界的書默寫出來一部分。

  幸好她穿越之前，經過專業的記憶訓練。

  巫秦也借著這些藍星的知識，重新整合創造出提升女子資質的功法，還順手解救了許多囿於後院卻不甘平凡的女子。

  她一一拂過書桌上的玉簡，徵詢道：「玄真去中澤城，可否幫我把這幾份玉簡也捎過去，省下我們海角樓專程派人去跑一趟？」

  林玄真自然應下，將玉簡收了，就提出告辭。

  巫秦知道她與關月爾的關係，又涉及左希明的壽元，自然不好留她，只承諾事後會將試驗過後行之有效的解除同心契的辦法，重新刻錄成玉簡，送去天雷門。

  等到諶牧情帶著林玄真離開觀海閣，巫秦才恢復一掌高，靠坐在白玉螺上。

  她將玉簡上的內容投射到白牆上，一邊熟悉解除同心契的步驟，一邊考慮驗證效果之後，先給哪一對道侶應用此法。

  葉行一和花妙涵，關係到海角樓和雨花閣的關係，但陳素素又是她的記名弟子，對海角樓的幫助也挺大的。

  巫秦想著想著，不由捂住胸口，一臉後悔地自言自語道：「早知道剛才問問玄真。做選擇什麼的，也太為難我這老人家了！果然還是得抓鬮麼？」

  ……

  另一頭，諶牧情送大師姐出了觀海閣，一邊走一邊道謝：「沒想到大師姐您竟然願意提供雷繁上仙留下的解除同心契的方法玉簡。多虧了您，我們海角樓上下弟子，才逃過一劫。」

  林玄真笑笑，替巫秦解釋道：「說什麼『逃過一劫』，諶樓主言重了。巫前輩也只是徵詢一下你們的意見罷了，不會逼迫你們簽訂同心契的。」

  如果她不來海角樓，沒有提供那玉簡，巫秦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找個心甘情願的凡人簽訂同心契吧？

  這樣一來，就算那同心契用盡辦法也無法解開，不過短短百年光陰。

  再狠辣些，直接叫諶牧情幫忙殺了那凡人，更方便快捷。

  畢竟同心契可以通過額外的步驟分享壽元，以達到同生共死的目標，但並沒有一定要同生共死的限制；道侶之間雖然不能互相攻擊傷害，但在一方不知情的情況下，由旁人動手也能人為中斷同心契。

  「大師姐誤會我的意思了。」諶牧情苦笑著搖頭，嘆了口氣，「並非巫秦祖師逼迫，而是海角樓中弟子感念巫秦祖師恩情，已經快要經受不住良心的煎熬，自願獻身的便有數人，願意兩兩立下同心契以供祖師試驗之用的也不少。」

  ……這是林玄真沒料到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明白海角樓弟子對巫秦的感恩，近乎信仰一般。

  海角樓中弟子都知道，萬餘年前巫秦祖師自創修煉功法，免去無數被大宗門篩下的女子就此困於後院庸碌一生。

  巫秦祖師「出關」這些年，海角樓中弟子更是切身感受到祖師的魅力所在。

  就連樓主出面解決海角樓弟子身上背負的各種口頭和書面約定，也都是巫秦指點的。

  不然按照樓主諶牧情的性子，過不了煉心大陣、沒有堅定求道信念的弟子，不管有沒有苦衷，留在海角樓沒什麼用，又何必費那個心力？

  海角樓弟子大多認為，與其被家人當成聯姻工具嫁給從未謀面的男修，再冒著犧牲自己根骨的風險生兒育女，還不如和海角樓的難姐難妹結下同心契，還能藉此還上巫秦祖師幾分恩情。

  「原來如此。」林玄真瞭然地笑笑，揭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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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長洲海角到夏神部洲的中澤城，對於林玄真而言，花不了多久。

  日暮時分，她就站在了中澤城城主府門口。

  林玄真原本就很少仗著自己能完全收斂氣息隱匿身形，而擅闖其他勢力的領地，更何況是在至交好友的地盤。

  她一身玄衣裝束，直接跟守門人出示了關月爾贈予的信物。

  城主府守門人自然不敢阻攔，林玄真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到了左希明練槍的演武場。

  關月爾說過，她那個面癱師侄左希明，每日早晚都要練習槍術。

  為了聞雞起舞，左希明還專門在城主府里養了一群大公雞，這群公雞同性相斥，天天斗得死去活來……

  林玄真抵達開闊的演武場時，左希明的操練已經到了尾聲。

  一桿銀槍，幻化千萬道槍影，聲勢浩大地攻向演武場中一具孤零零的木人。

  長槍過處，捲起地上的碎石與細砂，眼看著木人就要被萬千槍影絞碎，使槍人卻將攻勢一收——

  槍影瞬間消失，木人身上只現出被槍風帶起的細砂划過後，留下的頭髮絲一般的淺淺劃痕。

  左希明已修至煉虛期，較低階修為修士所追求的強大，注重的反而是對靈力的細微掌控。

  越是收放自如，偏差越小，木人身上的劃痕越淺。

  以前關月爾也是這樣操練的，不過關月爾上過戰場，使出同樣的招式，比起左希明要多幾分殺氣。

  趁著左希明一招將歇，林玄真忙開口喚道：「左希明！」

  左希明收了槍，轉頭看去，只見那是一個看上去十分眼熟卻無法分辨氣息的玄衣女子。

  這玄衣女修只有一雙星眸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這修真界能夠不帶各種頭銜地直呼名字，除了仇人就是關係較為親近的長輩或同輩。

  左希明微微皺眉，日落之後沒有預先確定的訪客才對。

  他一時沒想到玄衣女子的身份，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在下記性不好，許是記錯了貴客發拜帖約定的時辰？」

  林玄真沒忍住，噗嗤一笑。

  左希明有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用林玄真前世的話說，就是臉盲。

  除了美到極致或丑到極致的，還有關月爾那樣雌雄莫辯個人風格突出的，大多數修士的臉，於他而言都長得差不多。

  深層原因，大概是左希明我行我素，認為這修真界的大多數修士與自己無關，沒必要花心思去辨認。

  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加修煉。

  尤其林玄真還習慣性收斂氣息，煉虛期的左希明無法辨認也是正常的。

  「什麼記性不好，你就是沒法識人辨臉。也只怪我長得太過普通，沒能叫你一眼記住。」

  聽到這話，左希明眼中有恍然之意，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左希明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能知道自己有這看誰都差不多的小毛病，還能直呼他名字的，也只有師叔關月爾和師叔密友玄真大師姐。

  認不出人的臉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修士認人也不太需要看臉，分辨氣息也足夠了。

  左希明為人低調，就算有點什麼事，先認錯也就含混過去了，不曾因此而與其他修士鬧出什麼矛盾。

  他拱手行了一禮，道：「原來是玄真師叔！沒能認出您來，是晚輩的不對。」

  按照輩分正經排起來，左希明的師父比林玄真年長些，但早已不在人世，稱呼一聲師叔也沒問題。

  左希明抬眼仔細看了看玄衣女修，心裡暗道，玄真師叔果然和以前一樣，只一雙眼睛格外動人心魄，令人不敢逼視，身上氣息全無，難怪認不出來。

  林玄真自然不會怪罪，她對於普通美人的辨識能力也沒好到哪裡去，前世一堆名字相似的女明星在她眼裡也是同樣的臉。

  但她對氣息的分辨和記憶，都比左希明來得強。

  林玄真將巫秦託付的玉簡取出，懸浮在左希明眼前，微微一笑道：「你應該能猜到，我來是為了什麼。」

  左希明收起銀白長槍，抓過眼前的幾枚玉簡，一一查看玉簡內的扉頁書名，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他上表給中澤城一脈唯一飛升的師叔關月爾，得到的回覆是萬載壽元的代價太過沉重，會造成玄真師叔不必要的負擔，儘量不要主動告訴她。

  他記得玄真師叔不是愛尋根問底的人，大概就是聽說了他在找延壽之法的事吧？

  驚慌轉瞬化作困惑，左希明拿著玉簡沉默了片刻後，才問道：「這難道是您私人珍藏的延壽之法？能得到玄真師叔的關照，晚輩真是不勝感激！」

  「我不關心你能活多久。」林玄真沒有錯過左希明臉上的那一絲驚慌，她收起笑容，冷淡道，「這是我順道幫海角樓捎帶的延壽之法相關的玉簡副本。」

  左希明低下頭，掩住自己眼中的失望，聲音依舊四平八穩：「原來如此。」

  林玄真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問道：「說吧，關月爾是不是消耗自己壽元，才為我傳遞的消息？」

  左希明微微一愣，才緩緩點頭，他這也不算主動告訴玄真師叔吧？

  而且，關月爾師叔也曾教導自己，要以誠待人。

  林玄真得到肯定的回答，不是很意外了，只追問道：「關月爾消耗了多少壽元？」

  這麼一個無關痛癢的消息，應該不至於耗去一半壽元。

  左希明抬起頭，面癱的臉上平靜無波，眼中情緒不明，說道：「萬載壽元。」

  這也太草……

  關月爾太草率了吧！

  林玄真皺眉，忍不住說道：「你們中澤城練的什麼破功法，要這麼多壽元才能傳遞消息？！」

  左希明淡定道：「無極玄法附帶的秘法能夠突破時空限制，可以傳遞消息給過去，也可以突破世界之間的壁壘，如此代價實屬正常。」

  當然，若是上界的仙靈氣足夠，關月爾師叔倒也不必耗費如此多的壽元。

  左希明見她面有憂色，連忙補充說道：「玄真師叔不必有負擔，這是師叔自願的。」

  林玄真：……更有負擔了啊！

  不過林玄真也明白，一旦涉及時空法則，不論要什麼樣的代價，都不稀奇。

  無視時空規則，突破世界壁壘……聽上去好熟悉！

  林玄真想到了同樣能夠無視時空規則的往生鏡。

  左希明果斷將中澤城的祖傳功法玉簡取出，毫不猶豫地遞給了玄真，說道：「玄真師叔，這是我們中澤城的無極玄法的副本玉簡。」

  年少之時，左希明曾跑腿去城主府酒窖里替關師叔取靈酒。

  他還知道，關師叔與玄真喝完酒，微醺之時被拉著切磋，酒醒之後修為總有大幅提升。

  玄真師叔能使方丈島的大乘期圖鑑都無法顯示自己的畫像，其修為是此界公認最高。

  雖然不知道玄真師叔的修為究竟如何，但她顯然不是普通人。

  左希明覺得自己遲早都得把功法交出來，乾脆就主動些了。

  關月爾是中澤城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飛升的修士，客觀說來，有這麼一個活招牌在，中澤城才能在百城千坊之中占據首位。

  聞雞起舞：聞到鬥毆而死的靈雞燉煮的香味，起床舞槍弄棍。

  ——左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