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正焉邪焉

  習芸又問道：「那你有沒有跟師父說起過？」

  靈兒搖了搖頭，道：「還沒來得及呢，所以才急著告訴你。」

  習芸心裡微動，轉而凝視著著納蘭嫣雪。她微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掩不住眸里的粼波，不知名的低語此刻猶如虔誠的吟誦，習芸道：「可是，你給我聽了這個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啊……」她真的什麼都聽不懂。

  靈兒卻沒在回答她，習芸詫異地看向她，卻發現她的身形正在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習芸慌道：「你怎麼了？」她伸手去扯，卻扯了一空，靈兒對著習芸微微一笑，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習芸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可是眼看著靈兒就要消失了，她卻沒法拒絕她的請求，於是她點了點頭，道：「你說，我答應你。」

  「呵呵……」也許是習芸答應得太快，靈兒掩嘴一笑，道：「你見到師父的時候，一定要叫他師父好嗎，不要再叫什麼巫醫大人了，好嗎？」

  就這個？嗯……只要霞巫醫不反對，她是無所謂啦。於是習芸道：「好的，沒問題。」

  靈兒道：「謝謝你。」

  靈兒的話剛說完，習芸眼前的畫面再次開始變化，在銅鏡前梳妝的納蘭嫣雪的面容開始變得模糊，她的聲音也變得破碎而斷續。

  習芸只感到身體猛的一個下沉，她又再次出現在被靈兒稱為心湖的地方。

  心湖之上沒有一絲波瀾。平靜的如同一面鏡子，四周皆是黑色，看不到一點光源，但是卻不影響習芸將這裡看清。

  鏡湖的四周仍舊是與之前一樣的黑暗混沌，而靈兒，無力地漂浮在心湖之上，神情有如睡著了的嬰兒，而她的身影一點一點開始變得透明，似乎散作點點繁星，一點點沉入心湖之下，當她完全消失時，習芸感到一陣暈眩，手伸向心湖想要阻止她消失，可是她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慢慢扯離心湖，無計可施。

  「喂，餵你快醒醒啊！」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叫嚷聲，習芸緩緩睜開眼睛，隨即心口一悸，她捂住心口，問道：「小夢？」

  「是我。」小夢的回答很簡潔。

  聽到熟悉的聲音，習芸清醒了一些，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又出現在那個黑暗的空間裡了，一黑一白兩個蜷縮著的靈兒，仍舊在原地，習芸有點糊塗，道：「小夢，我怎麼了，這是在哪兒？」

  小夢沉默著，沒有回答。

  習芸有點慌，忙道：「小夢，你聽到我說話嗎？」

  「聽到了。」小夢回答了習芸的問題，只是她的語氣非常冷漠，是習芸從未聽過的冷漠，習芸覺得此刻的小夢無比的陌生。然而小夢下一句話把她問住了，她問道：

  「你是誰，你知道嗎？」

  「什麼？我是誰，這還用問嗎，我不就是……」習芸的話一頓，幾乎脫口而出的名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她是誰來著？

  突然，小夢的聲音突然爆發了，她吼道：「你居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習芸嚇得一哆嗦，道：「你、你別急，我現在頭有點暈，我會想起來的，放心好了。」

  「哼。」小夢冷笑一聲，道：「看到你眼前的那兩個人了嗎？」

  「嗯。」習芸點了點頭。

  小夢道：「你現在能聽到她們說話嗎？就是向你傳遞什麼信息，有沒有？」

  「沒。」習芸搖了搖頭。

  「你知道她們是誰嗎？」

  習芸眉頭微皺，她當然知道她們是誰，可是小夢那麼一問，她有糊塗了，道：「她們不是靈兒嗎？可是靈兒明明已經……」

  「靈兒？」小夢有點疑惑，問道：「她們難道不是你嗎？」

  「什麼？是我？」習芸瞪大眼睛仔細瞅了瞅她們，雖然一個周身白色的聖光看上去如同天使，一個周身黑氣瀰漫如同地獄之子，但是她們的臉並不是她的，是靈兒的……想到這裡習芸忽然一陣頭疼，視線模糊了一瞬，等視線再次變得清晰的時候，之前靈兒面孔的兩個女孩的面孔忽然變了。

  只是這張臉看上去很陌生，但是她越是看就越是覺得熟悉，只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她問道：「她是誰？」

  小夢似乎被習芸的問題難住了，她道：「你認識所有的人，知道所有的事，但是你就是不認識你自己……」小夢沉吟了一會兒，看著傻乎乎的習芸，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你必須將你眼前的那兩個人殺掉，不然你就沒法回來了。」

  「殺掉？」怎麼還來，不知道她這人心慈手軟不喜歡自己動手殺人的嗎？習芸有點不願。

  小夢道：「你若是願意一輩子待在這裡滿陪著這兩個怪物，那你就別殺，我可不陪你。」

  「怪物？」習芸嘴角抽了抽，道：「她們，是怪物？」

  小夢道：「怎麼說呢，這得要問你了，她們是你心底的兩個怪物，就像是陰陽兩極，一正一邪，她們原本不成氣候，卻借著魔氣的契機開始成長，現在她們還只是幼體，但是等她們意識完整之後，你就完了，你的意識會被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覆蓋掉，就比如現在，你已經想不起自己是誰了。」

  習芸似乎明白了些，也許這兩個傢伙可以分別解釋為她心中的善念和惡念，只是，為什麼會這樣分，那她是不是就是中間的那個，不善也不惡，然後，若是她被其中的一個覆蓋的話，要麼就會成為惡魔，要麼就會成為聖母……是這個意思吧。

  而現在她想不起自己是誰，難道真的是因為這個緣故，習芸有點想不通。

  習芸道：「那我要怎麼殺掉她們？」

  小夢聽了她的問題突然鬆了一口氣，道：「太好了，你終於肯問了，我以為你已經沒有自我意識了，幸好還在，你要抓緊時間，能殺掉她們的只有你，但是想要殺掉她們並不容易，就比如之前的那把黑劍，就是一個陷阱。」

  「陷阱？」習芸想起那把脫手而出的黑劍，道：「怎麼會是陷阱？」

  小夢道：「那是惡念給你設下的陷阱，她現在還太弱，並不能完全掌控你，但是她很狡猾，同時也很聰明，她知道你需要什麼，然後就給你什麼，但是實際上她給你的並不是什麼黑劍，而是一個橋樑，只要你拿著劍刺向她，她就可以藉此完全掌控你。」

  習芸一個哆嗦，知道小夢說的是真的，不禁一陣後怕，她不由後退了幾步，離那個惡念體遠遠的，問道：「那我沒有武器啊，我要怎麼殺她？」

  小夢道：「你有武器，你的善念就是你的武器。」

  習芸一呆，問道：「啥？」善念是無期，那個白色的善念體，習芸有點無力，囁嚅道：「這要怎麼當武器……」

  小夢道：「我只知道善惡或者正邪都是不能共存的，那麼能克制或者殺死惡邪的，就只有正善了。」

  習芸猶豫了一下，道：「那被善念體掌控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好吧……」

  小夢氣笑了，道：「你可以這麼做，但是若是你這麼做了，善念體在逐漸強大的同時，惡念體也會跟著強大，而且，你不會再是現在的你，你現在意識還是清楚的，但被他們掌控之後，你就意識不到了。」

  習芸喉嚨有點發乾，道：「你直接告訴我該怎麼做吧！」

  小夢道：「我不是已經說了，用正做武器！」小夢的語氣有點不耐煩還有點著急，可是習芸卻無從著手。

  她試著向著白色的善念體靠近，當走進善念體的包圍圈時，她聽到了她的聲音，而這次她說的話與上次並不一樣，她道：「請拿我當武器吧，你不需要歉疚也無需害怕，我就是你的武器，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善念體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全都是正能量，習芸不知道自己心底還有著這樣的一個正義的存在，不禁有點佩服自己，但是如果讓善念體完全掌控她的話，雖然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但是這樣的自己果然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啊，富有犧牲精神，為正義獻出生命，她覺得太扯了。她後退了幾步，突然對惡念體會說些什麼話感到好奇起來，於是慢慢靠近她。

  惡念體的話讓習芸哭笑不得，她道：「她被定義為善，她就是善嗎，為什麼我就該被抹殺，我難道不是你心底的想法嗎，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存在，你明明就是這樣想的，將阻擋者全部抹殺，將所有人踩在腳下，成為頂峰上的強者，這些只有我能幫你……」

  雖然習芸有點哭笑不得，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惡念體說中了她心中的一些東西，她果然夠狡猾也夠聰明，再聽下去的話，習芸都不懷疑自己會被她說服了，她後退了幾步，不再聽她說什麼。可是，她仍舊不知道從何著手。

  她看了眼白色的自己，再看了一眼黑色的自己，皺眉：這就是把她分離成了兩個極端，若是可以將她們重新合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