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雲間悲歌

  故事還在繼續，習芸克制住自己，繼續往下聽：

  只是桃樹妖仍舊不能說話，但是小女孩能看見他就很高興了，她每天夜裡都會過來與他相會，即便桃樹妖一句話也不說，她也樂在其中，而漸漸地，她發現，只有在天山沒有月亮的那幾天他不會來，陰雨天他也不會來，只有在天晴的時候，有月亮的時候，他才會來。小女孩知道尋得了規律，知道桃樹妖一直都在不會走，感到高興極了，她白天就到樹下看書彈琴玩耍，晚上就趁著父母親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溜出來與他相會。這棵不會結果的桃樹也奇了，在所有的桃樹都結果的時候，他還在開著桃花，開了一茬又一茬，一年四季不停地開著，開著，開著……就和這桃園裡的桃樹一樣。

  白簡衣說著嘆了口氣，習芸本來聽得入神，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過，桃源門的桃園一年四季常開不敗是出了名的，說起來是和故事裡的桃樹妖類似呢，想著她不禁有點毛骨悚然，總不會這裡的桃樹都能化成人形變作桃樹妖。她不由得看了看四周的桃花樹，明明挺正常的，就是開得太艷了些。

  顏柳之的琴聲繼續，白簡衣似乎並沒有在意自己的那聲感慨，他的故事也在繼續：

  後來有一天，小女孩的父母發現了自己女兒的異常，一天晚上，他們尾隨著小女孩來到桃樹妖所在的地方，他們害怕極了，害怕極了。女兒每天白天會來這裡他們是知道的，他們只當女兒只是喜歡桃花兒，沒想到，這棵只會開花的桃樹竟然會變成妖怪了誘惑他們的女兒！他們又是害怕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又是傷心，他們並不敢上前去將女兒帶回。而第二天，他們就將女兒在家裡綁了起來，召集了鄰村的人，一起來把那可桃樹給砍了。女兒被綁得結結實實，她流著淚哭訴祈求，可是兩個老人哪裡會聽，他們只當是妖物迷了女兒的心，他們要救女兒，一定要救。桃樹妖被砍倒，砍碎，一塊一塊，一片一片，根也被挖出了，花兒也零落了，成片成片的，被踩進了污泥里，看不清原來的樣子。老人一把火將破碎的桃樹燒成了灰燼，燒成了灰燼，然後將灰燼倒入河裡，一點點都沒有留下。

  習芸腦洞：天，真是狠心的父母！沒想到人妖戀也可以那麼虐，習芸不會承認自己被虐到了，沒想到阻止人與妖在一起的還是人……白娘子算是其中的經典了，阿彌陀佛，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其實也是霸道父母拆散女兒與窮漢子的故事，只不過這個窮漢子比較倒霉，未來岳丈岳母太兇殘，直接把他給做掉了，以絕後患，真是，戀女情節太嚴重了。而且這桃樹妖怎麼那麼不經事，居然直接被人給砍了燒了也沒有一點反抗能力，這妖到底是怎麼做的，也太不稱職了，能化作人難道連一點法力也沒有嗎？想到之前的月亮梗，難道他所有的法力都借著月亮來化作人形了？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只是為了與小女孩相遇相識相見嗎？而且，還不能說話……真是越想越虐了。

  顏柳之的琴聲此時似乎也開始變得哀傷了：

  等將桃樹徹底毀了之後，小女孩的父母才給小女孩鬆了綁，他們對她說，她之前只是被妖怪迷惑了，以後會慢慢好的。小女孩的眼淚一直流啊流，她的父母一直在旁邊勸著她，也跟著不住地流著眼淚。小女孩心疼父母，不忍心見一直疼愛自己的父母傷心，於是不再哭了，只是，她也不再笑了。每日都在桃園裡徘徊著，一年四季，花開花謝，桃枝抽芽了，桃花兒開了，桃花謝了，結果了，落葉了，如此往復，往復，只是再也沒有一棵桃樹，可以一年四季都開著桃花兒，也沒有一個少年可以比開著的桃花兒還要美了。

  習芸聽到這裡，忍不住落了淚，這故事雖然狗血，但尼瑪真的挺虐的，入了戲就會被虐到，再加上顏柳之的琴聲還那麼悲！只是，男主才出來幾次啊，就這麼嗝屁了？這一年一年到底是過了幾年，感覺小女孩都要變老太太了！但是她最想問的是，『尋嬌妻』呢！桃樹都被燒沒了，看來『尋嬌妻』不可能是用桃樹妖做的，這點還是讓人欣慰的，她才不信一個妖怪可以這麼簡單就死了呢。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小女孩將因為桃木燒炙變得漆黑的泥土收集起來，將被才進泥土裡的花瓣收集起來，甚至潛進河裡，去尋找可能成災書里的，哪怕是木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留著淚，一邊落淚，一邊將這些她撿來的桃樹妖的一部分，埋進桃樹妖原本所在的那片土裡。每日每日，她都在那塊地邊，讀書，彈琴，然後，歌唱。她的歌聲是那麼動人啊，比黃鶯更動人，比花開的聲音更美，她的歌聲飛過高高的山頭，飛向遙遠的山谷，穿過樹木，穿過山間雲霧，然後，被一個上山尋找制琴木材的琴師聽到了，他從未聽過那麼動人的聲音，他發誓，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唱歌的人。

  習芸這時忽然幡然醒悟，不會吧，制琴師？不會現在正文才開始吧，既然『尋嬌妻』是制琴師所做，那麼故事的主角難道不該是制琴師嗎，而前文隻字未提誰會制琴，她還想著大概是桃樹妖因為小女孩喜歡古琴然後砍了自己的一截『手臂』來給小女孩做的呢，現在桃樹妖被滅，制琴師出現，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而且，制琴師還是被小女孩的歌聲吸引過來的！習芸沉下心，暗道，這果然不是一個短故事。

  制琴師，翻過一座座山頭，一個個山谷，無數的樹林，無數的雲霧，當桃園裡桃花遍開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那個唱歌的姑娘。只是越是靠近，他就越是不忍心靠近，只有離得近了，她才發現，那動人的歌聲竟是那樣的悲傷。小女孩已經不是小女孩，她已經滿頭白髮。她的白髮並未被縛起，只是散散的拖拽在地上，厚厚的，密實的，光潔如同白緞，她背對著他，一邊彈琴一邊吟唱。制琴師看見白髮的時候，不忍心再靠近，可是聽那聲音明明是小女孩的，他心生好奇，慢慢從桃樹見繞過去，沒錯，他看見了，確實是一個少女，可是為什麼少女的頭髮是白的，為什麼少女的眼睛如此無神。他看到一對老人，他們的神色中皆是懊悔，他就問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對老人並未對他說實話，但是，他們在聽說他是一個尋找木材來制琴的制琴師的時候，就將他留下了。老人要他多做幾副古琴，說是給小女孩備用，他可以用桃園裡的桃木做，但是不能砍樹，他都一一應下了。於是，他就每天與小女孩相伴，小女孩彈琴吟唱，他就在桃園裡尋找合適的枝幹。他制琴容不得一點瑕疵，他要精挑細選每一棵桃樹的每一根枝椏，桃木的紋路走向，細密程度，都會影響到制出來的琴，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制琴師，不必將樹木砍下就能判斷這棵樹這根樹枝是不是適合制琴，因為不能砍樹，他要製作出一把琴就要花費一年兩年甚至三年。只是，他不願意離開。有一天，他如往常一樣在桃園裡徘徊，那個白髮的小女孩終於跟他說話了，她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可是渴了，要摘桃子吃嗎？」他聽了一時間愣住了，懷疑女孩可能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不由自嘲一笑，可是這事想想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他應道：「我不渴。」他這話說完，小女孩卻突然笑著落了淚，她道：「是你嗎，是不是你？」是誰？制琴師很疑惑。小女孩繼續道：「我就知道，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對不對。」制琴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然鬼使神差地道：「是的，我回來了。」然後，小女孩笑得一臉甜蜜。她的白髮那麼光亮順滑，猶如月光一般皎潔，她的笑容那麼甜美可人，彷如落入凡間的精靈，制琴師看痴了去。而小女孩就把他當做了那個『他』，她不再難過，不再唱著悲傷的歌，每天每天，都要拉著他，讓他給她念書，而她則彈著琴。

  習芸聽到這不由得看了一眼彈琴的顏柳之和將故事的白簡衣，這畫面正巧能合上啊，實在是緣分！而那小女孩也是奇葩，居然能把制琴師認作桃樹妖？而制琴師還應了，這絕對是悲劇的節奏啊，小女孩無意間給了制琴師一個欺騙她的機會，簡直害人害己，小女孩你怎麼能隨隨便便拉個男人就當人家是桃樹妖呢，你不能這樣啊！雖然制琴師只是一個自願當替身的替身，但是事情敗露了怎麼辦，你要怪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