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暮氣

  郭大全，巨流島土生土長的散修。

  年輕時候曾經當過一段時間巨流堡的雜役弟子，因為靈根資質實在太差，考核期一滿就被巨流堡掃地出門了。

  但是，

  郭大全對於自己的修行之路並未放棄。

  他一邊打著各種零散的臨時工爭取靈石，一邊還在繼續堅持著每日服用丹藥修習丹田真氣。

  事實證明，巨流堡的眼光並不差。

  有時候靈根資質不夠那就是不夠，耗費了數十年時間郭大全也只是堪堪摸到鍊氣中期的門檻。

  什麼窮小子逆襲道門天才的故事，大多是說書人胡亂編造哄人。

  當然，

  這些事情木原並不知曉。

  他只是跟在郭大全後頭走進了這座曾經媲美銀杉仙城的衰敗城池。

  一路上，郭大全滔滔不絕。

  大抵多是描述起從前的巨流仙城如何如何。

  但木原眼中瞅見的只有灰敗。

  光拿城門口來說，好些個細分的陣法久未修繕，陣內的真氣都已然漏空。

  還有幾處城牆的磚石表面鋪滿了青苔，更是半點不見靈蘊在其上。

  修真界的仙城與凡俗城池一樣外援大多建有城牆，但又與凡俗城池大不一樣。

  前者造城牆，是為了居高臨下射箭禦敵。

  後者所建城牆的作用卻是截然相反，大多仙城的城牆所砌磚石都是用低階靈石與其他特殊靈礦鍛制而成，每一塊城牆磚石都是儲存真氣的媒介。

  逢戰之時，城牆上防禦的修士可以通過特定的咒法調動城牆內的真氣抵禦來敵。

  不過因為鍊氣期法術的威力有限，一般城牆內儲存的真氣大多會被築基期甚至金丹期修士調用。

  郭大全領著木原徑直穿過城內的街道，並未在巨流河以南的城區作太多的停留。

  南北城區之間並無橋樑架構。

  有修為在身的修士大可憑藉術法御空而渡，有權有勢的凡人也可以僱傭修士出力帶著自己渡河而去。

  沒有橋樑好處多多，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城中的貧富階級區分開來。

  郭大全數十年的摸爬滾打並沒有白混，渡河之時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一件葉片式樣的法器，借著法器輕鬆就渡過了巨流河。

  而木原更是隨意，雙腳踩著湍急的河水閒庭漫步地走到了對岸。

  這讓郭大全心中愈發肯定木原是位路過此地的前輩高人，他已然將木原與築基前輩劃了等號。

  至於金丹期前輩，在郭大全的見聞里這等人物自巨流上人死後，整個巨流仙城就再也見不到這等人物了。

  巨流河南北的兩個城區，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就拿郭大全舉例，

  在南城行路之時，道旁的凡俗皆以驚艷抑或羨慕的眼光瞧著郭大全與木原二人。

  而到了巨流河以北卻是不同。

  或許是常見著郭大全領外來修士過路，迎客碼頭上候著的諸多散修睹見郭大全來此都是半開玩笑地打起了招呼。

  「大全，今日又是領了哪個高人前輩來此觀摩啊？」

  「郭道友，這次來的高人前輩是築基期還是金丹期啊？」

  「……」

  木原笑了笑，感情是自己一廂情願。

  還以為是自己身上那種金丹期的自信，讓郭大全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沒曾想，這領路的低階散修本身就是個奇葩，逢客便覺得是位前輩。

  郭大全聞言臉不紅心不跳，只是淡淡說道：「諸位道友莫要小瞧了，這次我老郭領來的必定是位前輩高人！」

  「必定是位前輩高人？」有尖嘴猴腮的散修笑出了聲，「郭道友莫開玩笑了，你一月領了十來個『前輩高人』，次次都與我們如此講話。

  上一次，那位你帶進來的道友，不過是因為先天有疾說不出話，便硬被你戴了個前輩高人不與我等散修一般見識的名頭，還有上上次，那個……」

  好些個散修一一陳述了郭大全的英雄往事，但後者依舊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這一次絕對錯不了！」

  而後，他痴痴地望了一眼木原。

  木原攤了攤手，只說了一聲：「你先帶路，其他事情之後再說。」

  木原可不是傻子，領路散修的面子與他何干。

  郭大全氣息一蔫，低聲應道：「前輩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便是離了巨流河岸的迎客碼頭。

  路上，

  郭大全的神情有些低落，談話間對於整個巨流仙城的情況聊得也是心不在焉。

  「前輩，此地是巨流仙城的中樞，喚作『巨流街』。往日裡，可有不少金丹期的前輩步足此地……」

  說到金丹期，郭大全的神情很明顯地又頹了一分。

  木原也能感受到這種奇怪的氛圍，不僅是郭大全，其實整個巨流島上的修士都有一種懷舊的情愫。

  他們懷念以往巨流上人庇護的日子，也曾想起往昔巨流堡興盛時候的榮耀。

  能夠留在巨流島上繼續居住的修士大抵都是如此的情緒。

  只不過巨流上人不能復生，巨流上人的弟子門人當中也出不來一位足以重新扛起「巨流堡」大旗的優秀弟子。

  榮耀已成過去，旌旗逐漸腐朽。

  木原指了指巨流街尾那座聳立的高樓，問道：「那個就是所謂的『巨流堡』麼？」

  郭大全有些悵然，愣了一下，答道：「對。」

  木原並非不通人情，他微笑著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件最便宜的法器，丟給了對方，說道：「給我好好講講罷！」

  郭大全大喜，

  因為木原丟給他的是一件鍊氣後期修士都不一定擁有的上品法器。

  那是一枚普通的「辟水鐲」法器，上面鐫刻有一道「水幕」法術，可以抵禦鍊氣後期層次的法術攻擊，同時還能讓修士在水下至多一百丈的深度行走。

  對木原來說，這件上品法器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玩意，但對於郭大全來講，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寶貝。

  更重要的是，它讓郭大全找到了堅持的希望，讓他堅信努力付出就有回報。

  當然，

  真相其實是木原的儲物袋裡最辣雞的法器就只有上品法器的層次了。

  這還是之前繳獲慕容兄弟所得，換做是木原前身的儲物袋斷然不會放靈器以下的器皿之物。

  巨流堡，興建於四五百年前巨流上人剛剛結丹的時候。

  其內至今還有十餘位築基修士尚存，只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種垂垂待死的積年築基。

  結丹無望，壽元無多。

  只得是坐享其成，安逸中靜待死亡。

  故而整個巨流島上瀰漫的風氣就不怎麼對勁，上行下效整個巨流島上的修士基本都在混吃等死。

  所幸巨流上人留下的家底還算不錯，所以直到現在巨流堡一脈的名頭還能苟存。

  以前，郭大全這般靈根駁雜的修士只能勉強算個雜役弟子在巨流堡混個五年之期。

  現在，只要有靈根不管駁雜與否，都能混進巨流堡當個外門弟子學習修煉。

  以前時常有金丹期修士來島上講法授道，現在築基期修士都懶得邁出自家洞府，只想一門心思窩在洞府中享樂。

  種種變化，自巨流上人死後不停地在發生。

  木原聞之亦是詫然，他尋思當初自己要是不穿越，估摸著巨流島的今天，就是木氏一族的明天！

  還好木原穿越了，所以木氏一族得以倖存。

  如此想來，木原當居首功！